至於大郎，喬玉蘿是最不擔心的，大郎的親娘早逝，是最早懂事的，如今日夜念書，不驕不躁，不餒不棄，便是十分難得。

喬玉蘿對他真沒什麽好擔心的。

羅春燕也在目送著薛庭義離開，久久都沒從“夫人”的狀態中審視回來，臉上的笑意就沒停過。

如今一家人和和氣氣的，喬玉蘿回想了一下，這一路走來真是不容易啊。

想來想去，才想起尹馨兒來，喬玉蘿出門重看，但見薛庭遠已經走遠了。

——他竟沒有去看一眼尹馨兒再走。

喬玉蘿頗吃驚，這孩子轉還真是快，這下怕是真的想通了。

昨晚上，酒宴散後，陸知溫回了家，薛庭遠躺了一個時辰，突然酒醒了，起來見喬玉蘿還沒睡，就走了過去。

喬玉蘿心裏裝的事多，經營著接下來的種種，沒能睡。喝了酒之後腦子反而更加活躍了，東想西想的，沒法停下來。

大約是跟陸知溫說了自己要冒險進的想法後，力變大了，不斷地審查著這個家，每個人的機遇和危機。

薛庭遠移來一蠟燭，隨著暈的接近，喬玉蘿看見了薛庭遠走來。

薛庭遠聽見喬玉蘿暗暗地歎息了一聲，“娘，怎麽還沒睡？夜深了，小心寒了。”

比起四郎直接“負荊請罪”，薛庭遠就委婉許多。

“嗯，我在想，你們四兄弟也快分家了，等你娶了媳婦，就該分家了。將來這個家，總不能我一個人說了算，你大哥這一口子還比較艱難，主持不了大局。三郎，你過來坐坐。”

薛庭遠聽到這麽沉重的語氣，心頭已經被打了，要不是爹爹去世的早，娘也不用一個人擔這麽大的責任。

但對於大郎，薛庭遠還有一個小小的意見，那天在山坡撞見自己和尹馨兒後，就告知了娘，害他毫無準備就迎接了娘的炮火。

他聽出娘話裏的意思是想把這個家給大房，但大房目的沒有什麽收，想必三個弟弟，有“人微言輕”的嫌疑，擔心撐不起這個家。

而且，將來場上的關係多了，二哥、三弟、四弟都從政了，大哥卻還隻是一個“深藏”的讀書人，多有些不合適。

即便在尹馨兒這件事上，薛庭遠對大哥曾經有過芥，但在大局上，薛庭遠並沒有糊塗。

“娘，我會輔助大哥的，這些年我都沒怎麽關心過大哥，往後我一有時間就回來跟大哥一起討論經書吧。”

“難得你有這個心，你如今位最高，家裏的事多該持一些了，以後家裏的一些事直接讓你拿拿主意。”

“好的，娘，你多些休息。”薛庭遠像是被重了一般，心那執拗的“被忽略”終於得到了緩解。之前還擔心陸知溫要來管自己的家事呢。

原是自己小心眼了。

“娘，你放心，以後家裏的事我一定上心，等大哥考上了，我再把家裏的事還給大哥。”

喬玉蘿知道薛庭遠指的是“嫡子”為大的家族傳統製度，不想搞什麽創新，隻要這個家是團結的，那就是好的。

“那好，就這麽說定了。你大哥是一個比較有大局的人，相信假以時日，他也會像你這樣功的。”

“必須的。我一定會幫助大哥的。”

“那就好。”

母子二人笑了笑，蠟燭的在風中不斷搖曳著，不停地在提示著這兩個人該去睡覺了。但兩人卻都沒有想要回房的意思，因為有一個話題，還在藏著掖著——“……今天的事把你嚇到了吧？”喬玉蘿話鋒一轉，說道。

“……”薛庭遠尷尬地笑了笑，“今天酒喝多了，好像反而清醒了……”

後麵的話薛庭遠沒有直接說出來，喬玉蘿也理解到了。

但失這種事，也不是一朝兩日就能治愈的，還是需要時間。

“你安心呆在太尉府，沒有什麽比你四弟更加重要，其餘的我幫你理。”

“是，娘。”薛庭遠低了低頭，“娘，有個事，不知道該問不該問。”

“嗯，你說。”

“景王是不是真的讓你用馨兒試毒？”

“這還能有假嗎？”喬玉蘿知道薛庭遠這麽聰明，不會問出這麽笨的問題，他心裏想問的其實是：娘，這個主意是不是你出的？為了對付馨兒，真的有必要這樣嗎？

喬玉蘿覺得這問題解釋起來非常麻煩，於是避重就輕地說：“我的銀針能有假嗎？不過我好心，景王讓試毒，我還是掂量著來的。幸好是落在我的手上，換做別人的話，這命定要沒了。”

“原來如此。”

“可不是？你娘我閑的沒事，找個瘋人放家裏給我折騰麽？即便為我兒著想，我會出這樣的爛主意麽？看把你給整的，魂都差點沒了……”

“是是是，娘您別說了，我了解了，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你知道就好。”

兩人秉燭而談，一直聊到中夜。

“娘喝茶，三郎不孝，又讓你心了。”

喬玉蘿接過茶，趁著酒意，說道：“四兄弟之中，你確實是最讓我心的。你聰明，但是管不住自己的生。但這是上天給你的考驗，也是給我的考驗。”

“三郎一時放縱自己，險些墮落，還多次出勾欄……不過娘放心，三郎沒有做出什麽越禮的行為。”

喬玉蘿心中有數，自從他經常去尹馨兒家後，就經常宿在勾欄之地，好幾次離墮落隻有一線距離。

“你如今為政客，應該時刻保持清醒。你既然多次去那種地方，你應該知道，隔壁李史家的大公子，至今不能承爵，是何緣故？”

“我知道，我在勾欄多次遇見過他。”

“你還見過了？”

“見過多次了，每次都是左擁右抱，爛醉不醒。也正是看到他這樣，才被嚇到了，最終……最終沒敢進去。”

“幸好你還知道收住腳。”喬玉蘿吐出一口氣，心道好險，自己再怎麽萬能，也不可能時刻盯著四個兒子。好在薛庭遠在老家的時候吃過教訓，有過反省。

但這洪水猛，實在難測，尤其是京城這種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