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篤……
門外急促的敲門聲對傅芷璇來說無異於天籟之音,起,推開凳子急匆匆地丟下一句:「那個,我……王爺,有人找民婦,民婦出去一趟。」
忽然,一隻帶著厚厚繭子的手鉗住了的手腕,傅芷璇回頭,正好對上陸棲行灼灼的目:「記住,永遠不要像,你有什麼要求盡可與本王說。」
「阿璇,阿璇……」小桐在外敲了好一會兒門都沒人應,忍不住了起來。
瞧小桐催得急,自己卻怎麼都甩不開陸棲行的手,傅芷璇只能胡地點了下頭,小聲說,「不會的,你快放手,待會小桐要起疑了。」
陸棲行這才鬆開了手,站起來藏到柜子後面。
走到門口,傅芷璇又回頭掃了一圈屋子,見沒什麼破綻,這才拉開門。
門口的小桐一看到就跟見了救星一樣,立即拉著,邊走邊說:「哎呀,阿璇,你是不是睡著了?不好意思醒你,夫人讓你過去一趟。」
傅芷璇像模像樣地了一下鬢角,笑道:「沒有,剛躺下,還沒睡著就聽到你我,起來時穿服耽擱了一會兒。」
小桐信了,低聲呢喃:「難怪呢。」
傅芷璇察覺小桐的心有些低落,忙問道:「夫人可是有事?」
小桐側過來,苦著臉點了點頭:「進去你就知道了。」
說罷,推開了門。傅芷璇的追問戛然而止,站在門口,一眼就見胡大夫坐在椅子上,彎著腰在重新理苗夫人的傷,一旁遞葯的仍舊是白天見過的那個夥計。
傅芷璇走過去站在胡大夫後面,靜默不語,等胡大夫重新給苗夫人敷好葯之後,才低聲問道:「胡大夫,我家夫人沒事吧?」
胡大夫邊就著小桐端過來的水洗手,邊淡然地說:「頭部創,有噁心、嘔吐、頭痛等癥狀,這幾日不可勞,不可挪,只宜臥床休養。」
傅芷璇聽了連聲應是,又親自把胡大夫送出了門。
回來時,苗夫人已經躺在床上合上了眼睛。
傅芷璇遂即端了個小凳子坐到床邊,守著。
苗夫人顯然還沒睡,聽到響,微微睜開眼,看見是傅芷璇,輕輕沖招了招手。
傅芷璇連忙站起來,俯湊到面前兩尺外,放低放聲音道:「夫人,你有什麼吩咐?」
苗夫人抓住的手:「阿璇,麻煩你了。」
這話沒頭沒尾,傅芷璇一頭霧水,正問清楚,但苗夫人已經放開了的手,重新閉上了眼。
站在那兒,蹙眉頭,正猶豫要不要醒苗夫人,忽然,有人輕輕了一下的肩。
傅芷璇連忙回頭,正好看到小桐抱著一疊冊子,朝招了招手。
兩人走到桌前,小桐把冊子並一把鑰匙,還有一個小匣子遞給了傅芷璇,然後道:「阿璇,夫人的況你也看到了,吩咐奴婢把這些給你,生病期間,船上的事得麻煩你了。」
說完,又當著傅芷璇的面打開小匣子,裡面裝滿了銀元寶。
「這裡共五百兩,是夫人留給你急用的,這是賬冊,這是船上咱們的夥計名冊,你拿回去看看,每日按照先前那樣做賬就可。」
有先例可尋,倒是不難。傅芷璇自覺這是一個機會,一個向苗夫人展示自己價值的機會。苗夫人看重,培養,最後的目的還是用,若是能讓苗夫人滿意,自會盡量保住自己。
因而,傅芷璇不敢有任何的鬆懈,先翻了一下名冊,發現冊子把船上每個夥計的名字、出、籍貫、年齡都一一記錄在冊,很是詳實。
十一艘船上,總共有兩百三十五個夥計。除了他們所在的這艘船上多出二十五人,總共有四十五人外,其餘每艘船上都是二十人,這二十人負責船隻的運行。而他們這艘船上多出的二十五人負責船隻的維護以及這十一艘船上所有人的伙食。而傅芷璇重點要記得就是這四十五人以及其餘船上的十名小管事。
至於賬冊,主要是記錄船上的各種大項開支。因為先前才在徽州補充過一次食,短期不會再有大的支出,只需要把每日的損耗總數記上去就是,這事下面的管事每天都會彙報一次,也不用傅芷璇親自去一一盤查記錄。所以其實傅芷璇的事並不多,的主要職責就是負責核實監督,盯著管事們。
「好,我明白了。」傅芷璇把冊子合上。又去看了一次苗夫人,見已經睡了,便沒有打擾,輕輕退了出去。
兩人的房間本就隔得不是很遠,傅芷璇沒走幾步就到了自己的房間。
站在門口,按住門把的手一頓,目變得複雜起來。
不知陸棲行走了沒,剛才那個話題委實詭異又可怕。傅芷璇猶豫了一會兒,乾脆抱著賬冊和小匣子往旁邊牆壁上一靠,抬頭天,思考起來。
先前陸棲行雖未明說,但他講的分明就是他自己的故事,而他只有一個兄長,另外兩人是誰就很清楚了。
真沒想到,天下有如此喪心病狂的子。丈夫不忠,你不高興,折騰丈夫就是,何必遷怒無辜子,做出如此歹毒之事。
只是可憐那侍和陸棲行,這兩人深其害,一個失去了雙手,生死不知,一個心裡留下了巨大的影,至今都還沒走出來。
傅芷璇正想得出神,忽然,一道如鬼魅般迅捷的影欺近的,下意識地張開,正準備喊人,那人飛快地湊到面前,先一步捂住了的,然後在耳畔低低地說了兩個字:「是我。」
呼出的熱氣拂過傅芷璇的耳朵,的,耳尖一,打了個激靈,整個人都跟著輕了一下,臉也跟著燒了起來。
陸棲行似乎也沒料到這麼敏,下意識地一愣,捂住的手竟忘了鬆開。
傅芷璇不安地掙扎了幾下,他才回過神,趕在傅芷璇發火前,先一步打開門,把拉了進去。
「剛才非得已,你莫生氣。」
「哼。」傅芷璇斜了他一眼,借著點燃燭火的作,背過去,不理他。
等耳朵上的熱度消散,才似模似樣地拿起燭燈,放到桌上,疑地看著陸棲行:「你不是說晚上去別的地方嗎?怎麼又回來了?」
「待會再去。」陸棲行坐到傅芷璇對面,神肅穆地盯著:「你知不知道船上運的是什麼東西?」
傅芷璇的心瞬間擰起,張地看著他:「我聽田掌柜說,這船上運的都是糧食。安順、順兩地駐軍的軍糧一向出自津江,只是去年秋天津江地區發洪水,顆粒無收,無糧供應,所以朝廷特意從京城調糧食過去。怎麼,有問題嗎?」
見他不說話,頓了一下,傅芷璇抿道:「民婦親眼看到他們大包小包扛上去的,應不會有假才是。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陸棲行見神不似作偽,再一想進苗家也不過一兩個月,苗夫人絕不可能會讓這麼快就接苗家的核心事務,很多事不知道亦屬正常。
「沒有,本王只是看這些船吃□□,隨便一問罷了。」陸棲行垂下眼瞼,沒向道明自己的發現。
傅芷璇將信將疑地看著他,陸棲行可不像是那種會隨意好奇的人。而且,在啟程的前幾天,國舅爺蕭亦然還親自來了這倉庫一次,若只是運送軍糧,他犯得著屈尊降貴親自跑一趟嗎?
傅芷璇心裡有些擔憂,他們別不是運了什麼違品被陸棲行發現了吧,希苗夫人不會如此糊塗。
「你這是什麼?」不想傅芷璇繼續逮著這個話題發問,陸棲行的手指點在那疊藍的賬本上,好奇地問了一句。
傅芷璇收回不寧的心緒,拿起賬本翻開:「苗夫人了傷,讓民婦暫時代監管船上的事務,民婦得悉一下賬冊,王爺請自便。」
雖然小桐已經代得很清楚了,但傅芷璇還是想把賬本過一遍,做到心中有數,否則萬一出了岔子,豈不是對不起苗夫人的期。
陸棲行看著翻開冊子,一頁一頁,專註地比對數目,似乎兒忘了自己的存在,只得心塞塞地站了起來:「本王出去一趟。」
「哦。」傅芷璇現在滿腦子都是數字,頭也沒抬,只是提醒他,「麻煩王爺把門帶上。」
陸棲行走到門口,又回頭瞟了一眼,白的燭,照得的臉一片瑩白,單手托腮,凝眉沉思,時而低喃一句,另一隻手按在肚子上,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沒一會兒,按在肚子上的手抬起來,抓住水杯喝了一口,復又把手放回了肚子上。
應該是了,陸棲行搖搖頭,踏出房間,輕輕合上門,著牆壁,往與苗夫人房間相反的方向飛快移去。
走到最邊緣,他從懷裡掏出三個銅錢,一個一個輕輕往水面拋去,指頭大的銅錢落江面,只濺起幾朵細碎的浪花,轉眼就消失了。
正好站在船邊值夜的士兵聽了,好奇地探頭往外張了兩眼,卻只看到一圈圈波浪像周邊擴散。
「行了,周老四,別看了,肯定是哪裡吹來個石子掉到江里去了,你一直盯著不放,難不還以為天上會掉錢下來不?」周老四旁邊那人見他墊著腳往往瞅,不屑地說了兩句,復又垂下頭攏了攏領,抵擋寒冷的江風。
周老四沒搭理他,仰頭往上瞄了去,漆黑的夜空下,一彎月高掛其上,撒下朦朦朧朧的月輝,投到二樓,雖然很模糊,但也基本能看出上方的廓,走廊上空的,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吧,他打了個哈欠,也學著同伴那樣攏近袖,了一下手取暖。
二樓,陸棲行沒等多久,一道與夜融為一的影悄無聲息地近,走到他面前時,來人單膝跪地,低聲音道:「斥候聞方參見王爺。」
陸棲行沒有說話,只是給他比劃了一個進去的手勢,然後右手一個巧勁兒,擰開鎖頭,先一步踏了進去,聞方隨其後。
關上門后,聞方立即焦急地問道:「王爺,你怎麼在船上?」
陸棲行沒有說話,腳尖輕了一下旁邊的那隻黑箱子,示意聞方看這個。
聞方立即意識到不對勁兒,他走過去,彎起手指頭,輕輕敲了敲,箱子本沒有問題,是由結結實實的木頭做。
但當他的目落到鎖頭時,立終於找到了不尋常之。這箱子竟是用一嬰兒手腕那麼的鐵鏈鎖起來的。
若只是尋常的糧食,完全沒必要會耗費這麼大的力氣把箱子給鎖起來。聞聲走到箱子的首部,雙手抬起箱子的一角,使出渾的力氣,累出一的汗,但撼不了箱子毫。
聞方訕訕地收回手:「王爺,這裡究竟裝了何,這麼重。」
他的力氣不算小,連三石弓都面勉強拉開,卻拿這個箱子沒轍。
陸棲行沒有回答他,轉又往旁邊而去,直到走到屋子的另一頭,他才回過來問聞方:「這間屋裡總共有多個箱子?」
聞方是斥候,察力驚人,即便沒有刻意數,他也記了個大概:「十二,不對,總共有十三個箱子。」
陸棲行頷首,面上一片肅然:「而這樣的房間還有十二個,從南往北,依次過去,臨近的十二個房間都是。」
因為答應過傅芷璇,晚上去別睡覺,所以陸棲行準備隨便找個空房間歇一晚,反正這偌大的二樓就住了們三個子,誰料,一進房間,就看到這麼多的大箱子擺在地上。
他立即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其中定然有貓膩。再一想,這偌大的二樓就這麼空著,本就很耐人尋味。於是他挨個房間的查找,最後才發現,原來除了傅芷璇與苗夫人主僕的房間,以及中間那兩間屋,其餘的房間里都堆滿了這種黑的木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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