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詞腹誹：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可在一眼瞥見崔王妃雖然笑得雍容, 卻滿是落寞的神時，心頭莫名有些不忍，遂咽下了口中的話。

　思索了一瞬，緩緩道：“從青州甫一進京, 我便聽說了娘娘在閨中的文名, 也有幸拜讀過娘娘的詩作, 真真是璧坐璣馳，最難得是無半分傷春悲秋的閨閣脂氣，彼時我便起了結之心。”

　“只嗟嘆相見恨晚, 囿于娘娘份，以及國公府的立場, 后來應娘娘邀請去王府，若不是......我其實私心里是很向往的。”

　“只是見了方知, 不過是浪得虛名而已。”崔王妃含笑接口。

　清詞搖頭，悵然道：“娘娘很賢良。”

　“這世上男子娶妻，想必都希是娘娘這樣的子。”

　“他......配不上你。”

　這句大逆不道的話一出口, 氣氛霎時死寂，也幸虧方才宮人們便遠遠地退下了。

　大致是午后的太晃眼的緣故，在聽到從堪稱敵的子口中說出的這一句話時，崔王妃的眼前忽然有些模糊，心中無比然。

　長夜獨眠, 瑤琴聲斷，恨無知音賞, 不是沒有怨懟過父母的，可嫁了便是嫁了, 皇家不存在和離一說。何況, 崔家已上了祈王這條船, 是不可分的利益共同，這輩子，只能做趙麒的妻子，別無選擇。

　想，若是在閨中識得孟清詞，們是必定能為好友的。

　“妹妹是很聰慧的子，可惜......”嘆了一聲。

　可惜帝位已定，明珠蒙塵，落到趙麒手中，便不得不與一樣，在這深宮中磋磨余生了。

　崔王妃不過稍坐片刻就告辭而去，姿態友好謙和，言笑晏晏，方才因突然而來，而忐忑不安的含章殿宮人才放下心來，暗暗嘆服這才是正宮娘娘的氣度。

　清詞無心琢磨崔王妃的來意，因眼前，有一道天大的難題橫亙在面前。

　答應了嘉公主，可究竟怎樣才能再進趙麒的寢宮？

　投懷送抱做不出來，且以趙麒的子，態度轉變過快，也定會引起他的疑心。然而，也沒有多時日了，待大喪之后趙麒正式登基，手握大權，這詔屆時便是拿出來，作用也大打折扣。

　苦思冥想了半日，一直到夜昏沉，燈火照亮了宮闈，趙麒從書房議事回來，也沒有想出法子。

　趙麒并未讓眾人通報，便走進殿來。

　燭火搖曳，人如玉，孟清詞托腮坐在書案前，癡癡地瞧著窗外出神。

　“想什麼呢？”趙麒含笑問。

　清詞悚然而驚，忙搖了搖頭。

　“今日見了嘉，可安心了？”宮人端上一應洗漱之，趙麒一邊凈手，一邊漫不經心地問。

　清詞抿，一如既往沉默。

　“聽宮人說，你哭了？”這麼一怔之間，趙麒凈手，到了旁，抬手起的下，緩緩問。

　他的手指在的上用力挲了下，那吹彈可破的便現出了紅印，他依然含笑，目里卻帶了審視問的意味。

　“是聽了旁人的閑話，還是誰給你委屈了？”

　“嗯？”

　趙麒這些日子待算得溫和有分寸，可清詞見識過那一晚他的瘋批屬，不敢掉以輕心。

　亦不敢掙趙麒的手，只淚盈盈看著他：“疼。”

　“你疼我了。”

　大抵男子是吃子弱弱這一套的，于是趙麒手上松了勁，還笑了聲：“氣。”

　“我只是見公主傷心，不免替難過。”清詞黯然道。

　趙麒放下手，只方才那膩的讓他心熱，然這是先帝的孝期，鬧出事來就不好了，他嗤笑了一聲：“婦人之見。”

　子大多心，只看著表面便覺得嘉公主可憐，他可從不敢小覷自己這個妹妹呢。罷了，有裴瑾在，嘉便是有再大的能耐也無濟于事。

　“公主甚是悲傷，陛下能允我常去陪陪麼？”清詞抬眸，水汪汪的杏眸看著他，目懇求之。

　趙麒甚是這種全心全意依賴這他的覺，遂輕佻地笑了笑：“朕若是允了，你怎麼謝朕？”

　那明凈的眸子便嗔怒地瞪了他一眼，這一眼的風，無以言說。

　因這一眼，趙麒的心火燒了起來，道：“罷了，你想去便去罷。”怕再與孟清詞呆在一起把持不住，便借口前頭還有政務，匆匆離去。

　清詞松了口氣，心里卻更加發愁，到底該怎樣進趙麒的寢宮呢？早知今日，不若那日便應下趙麒，如今做事也方便了許多，只想過要與趙麒共度許多日夜，上不由起了層層戰栗。

　*

　如是過了兩日。

　這日黃昏便起了大風，狂風獵獵，烏云頂，眼見著一場大雨便要滂湃而下。

　前頭宮人來稟報：趙麒今夜許會議事到極晚，便不過來了，若是往日定會歡喜又逃過一劫，但這幾日，眼看詔一事毫無進展，清詞不免焦灼。

　猶豫著問：“陛下是在書房？”

　宮人應了聲是，又補了一句：“陛下會回來，只不定什麼時候，是以請姑娘不必等了。”

　清詞無奈地“嗯”了一聲。

　宮人熄了燈火，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卻無睡意，先覺得頭痛，后來又覺得小腹也在作痛，全都不舒服。

　窗外電閃雷鳴，一聲霹靂巨響，醞釀了許久的瓢潑大雨從天而降，狂風卷著雨水“啪”地開了窗戶。

　便有宮人進來關窗，關切問道：“姑娘醒了？”

　清詞驟然坐起，輕聲道：“丹雅？”

　“是奴婢。”丹雅點了燈，笑道：“姑娘可是被唬了一跳，這窗戶白日里沒關嚴實。”

　“丹雅，你想法子去探聽一下，陛下有沒有回含章殿？”清詞招手，在丹雅耳邊低語了幾句。

　四目匯，丹雅立時明白了的意思，應聲而去，片刻之后，推門進來，微微頷首，便聽清詞待：“接下來我夢魘了......要去前頭尋陛下，不要讓們攔著我。”

　后殿與正殿有抄手游廊想通，距離不遠不近，清詞抿看了看外頭，驚呼一聲，赤著足下了床，一把推開隔扇門，外間的宮人來不及反應，又已推開殿門，一頭扎進風雨之中。

　“姑娘魘住了，”丹雅拿著一件薄緞披風急急追了上去，被驚醒的宮人這才反應過來，跟著追了過去。

　清詞發足狂奔，丹雅氣吁吁地在后頭邊追邊喚：“姑娘，等等我......”

　清詞沿著回廊往正殿跑過去，風卷著細雨掃進回廊，落在披散的長發和單薄的衫上，腳上也是冰涼的，可已經顧不得想這些了。

　丹雅著腳步，直到清詞到了殿門前，被當值的金吾衛攔住，才追了上來，把披風裹在清詞上，輕聲勸道：“姑娘，回去罷。”

　清詞道：“我要見陛下。”

　長長的睫掛了雨水，發漉漉的在臉上，落在肩上，目迷茫而幽深，抖，是如玉如雪的晶瑩，在狂風雨夜里瞧著便驚心魄，也幸而丹雅及時用披風罩住了的衫，兩個金吾衛只看了一眼便忙垂了頭，甕聲甕氣道：“陛下已然就寢，姑娘明日再來罷。”

　“不，我要見陛下。”清詞不理，只是一遍一遍木然地重復。

　殿前的爭執驚了趙麒旁的監，他斥了一聲，推開殿門卻見是孟清詞，不吃了一驚，又為難道：“許姑娘，陛下確實已經歇下了。”

　清詞今晚卻意外地執著，丹雅無奈道：“求公公通報一聲。”

　監有些為難，清詞卻似再也支撐不住，閉了閉眼，便地往丹雅上倒去。

　丹雅帶著哭腔喊了一句：“姑娘......”忙不迭地扶住。

　“怎麼回事？”趙麒的聲音在監后響起，沉沉地不辨緒。監心里暗道糟糕，他服侍趙麒許多年，知道這是他被擾了睡眠要發火的前兆，這一通火下來，可惜了這位人，他暗暗搖頭。

　恃寵生，也不是這般作法。

　趙麒卻在看清是孟清詞后臉一變，大步上前將人抱起，進了寢宮，才問：“究竟怎麼了？”

　清詞在他懷里瑟瑟發抖，手揪著他的襟，目怯怯地，不敢與他相，囁嚅道：“雷聲太大，驚醒了，便再睡不著了。”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這一次搭上了心和名聲，是只許勝不許敗的，因過了今夜，不知自己還有沒有這樣做的勇氣。

　趙麒卻誤會了的意思，愣了愣，隨即想到之前他日日去看，只今日沒去，許是覺得被冷落了，心里惶恐，便來了這麼一出。

　思及此，趙麒心中大悅，方才的怒氣早不翼而飛，見臉惶然，憐惜地著后背：“是做噩夢了罷？”隨之揚聲喚宮人準備一應洗漱沐浴之。

　“服了。”趙麒解開披風的結，輕聲道。

　披風落在地上，的衫裹著子玲瓏有致的軀，卻并未如常那樣躲避。

　趙麒聲道：“先去沐浴。”語氣里分明別有他意。

　清詞只覺頭是痛的，小腹是痛的，上卻是冷的，強撐著點了點頭，便被宮人扶進了凈室。

　下意識地希這沐浴的時間長一點，再長一點，是以直到宮人提醒“水涼了”的時候，才不得不出了浴池。

　換了衫出來，宮人為絞干長發，靜默的氛圍里，趙麒如火的目落在上，令如坐針氈，心里陡然升起一種視死如歸的悲愴。

　于這一瞬間，忽然明白了一件事，若是不，這夫妻之事，便如刑，實無多甜愉悅可言，這樣的時候，不合時宜地想起蕭珩。

　或許，是有著那麼一點借著幻想逃避眼前的意思。

　可他不是神兵，不是的救贖，從天而降的也只有大雨如注。

　頭發干了，宮人們行禮退下，偌大的寢宮只有和趙麒兩人。

　趙麒把抱到了龍床上，隨手放下了帳子，遮住了外面的燭，手落在的領口。

　清詞咬，指甲嵌掌心，一陣痛意襲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