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愈深, 涼意愈重。

　一陣風吹過，清詞瑟了下，知宜進屋，取了一件外面的薄衫, 給披上。

　清詞放下手, 想著這兩人與之間的親近程度, 和蕭珩在一起，怎樣的狼狽和難堪，倆都知道, 長長嘆了口氣，雖然有些難以啟齒, 但有些誤會必須要解開：“那晚，世子最終, 并未對我做什麼。”

　“可......”知微微弱反駁，臉有些紅，可是自己守在外面, 聽到屋子里頭那些奇怪的聲響，原先，世子留宿在正房，有時候也是這樣的，可沒一次那般激烈。

　“世子起初是有些醉意, 我也害怕......后來，因我哭了, 世子酒也便醒了。慌之間，不慎撞倒了屏風。就是這般。”清詞說得飛快, “之后就什麼都沒發生。”

　雖然這是最終事實, 但過程當然不是這般輕描淡寫, 可再多的，卻是說不出口了。

　知微想起確是聽到有重沉沉墜地的聲音，臉稍霽：“這樣啊。”

　看又要張口，清詞頭痛，不知這個好奇寶寶又會問出什麼令難以回答的問題，素喜知微心地坦誠，可這一刻，倒寧愿像知宜，把所有問題都藏在心底。

　于是，清詞迅速地做了總結：“總而言之，你是你，不要我和世子影響，你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耳朵去聽，用自己的心去，最終去決定，這個人值不值得，你與他共度一生。”

　“趙大人對你的心意，我和知宜都看得出來，接不接這份心意，取決于你。”

　“但你至可以給彼此一個機會，去嘗試，免得將來想起來這個人，憾于此時的錯過。我和世子雖不圓滿，可我愿見你們一生圓滿。”

　知微地喚了聲“姑娘”，又聽清詞悠悠道：“況且，趙大人在杭州的時日也不多了。”

　因憶起前些日子，去蔣府拜訪蔣家伯母，恰遇上蔣大人回府，聽蔣大人提了幾句北境如今的形，似是不容樂觀。蔣大人說得含糊，也沒有聽得十分明白。可若真是危急形，趙劍定不會安于耽在杭州，那個時候，便是拼了違背蕭珩的命令，他也會北上的。

　知微訝異地瞪大了眼，卻見清詞臉上分明閃過一憂慮，旋而笑起來：“有時我想，為子，不要想那麼多賢良淑德，為了一個男子要死覓活，應該學學公主，自己開心就好。”

　*

　同一片月下，杭州知府的署后宅。

　蔣夢笙地倚在母親懷里，絮絮與說著這兩日在濯素園都做了什麼，蔣夫人氏落在兒臉上的目溫如水，又有些好笑。

　這都是要出嫁的人了，瞧瞧整日里掛在心里頭的是什麼呢，荷葉，荷花，蒸......

　蔣夢笙直到實在沒什麼可說的才歇了，蔣夫人忙從幾上端了杯水：“潤潤嗓子。”

　蔣夢笙就著的手喝了幾口，忽然有些惆悵，問道：“母親，我出嫁了，是不是就不能如現在這樣，隨意去找清詞姐姐玩了？”

　不待蔣夫人回答，又問：“是不是也不能回家來看您和我爹了？”

　忽然發覺，邊的人，的母親，清詞，似乎都是說著婚的好，卻沒有與說起種種不便。

　蔣夫人著兒的鬢發，輕聲道：“那是自然，陳家雖然寬和，可也有自己的規矩，做人家媳婦，自然不能如在家里一樣隨心所。不過，你那夫婿子溫和，人卻聰明得，你若有事，多和他商量，他自會替你想法子。”

　“可若是這樣，不婚豈不更好？反而多了許多約束。”蔣夢笙頭痛，抱怨道：“杭州府這邊，就有很多子不嫁人，自己做工養活自己。”

　蔣夫人溫截斷的話：“那是平民子，男婚嫁是世間倫常，咱們這樣的家族，姑娘不出嫁，是惹人笑話的。”

　“可小舅舅不也？”

　“他是男子。”蔣夫人道。

　蔣夢笙躺在床上：“唉呀，可你看清詞姐姐這般好，世子也不珍惜，兩人還不是和離了，所以，了親也可能分開，還不如不折騰呢！”

　“怎麼可能？”蔣夫人道，若兩人和離，蕭世子還這般方方面面替前妻考慮得這般周全，又贈宅子又留人保護，還再三托付了蔣家，若說是不把人放在心上，誰信呢？

　“清詞姐姐親口說的。”蔣夢笙反駁道。

　神認真，蔣夫人一怔，笑道：“小夫妻鬧別扭罷了，可見你清詞姐姐還生著氣呢。人家夫妻之間的事，你管。”不聲地轉移了話題：“你整日琢磨那些有的沒的，打明兒起，你試著管管廚房，琢磨琢磨這里面的門道。”

　蔣夢笙一聲哀嚎，抓過被子蒙住了臉。

　*

　至晚，蔣夢笙回閨房歇下了，蔣大人方回了府。

　他神難掩疲倦，蔣夫人不有些心疼：“老爺可是遇上了難決的公事？”

　蔣大人捋須嘆氣：“如今局勢越發明朗，皇上是鐵了心要立祈王為太子，京中消息，一日比一日不容樂觀。”

　“我只擔心兩位老人家，還有王爺和公主啊。”若真是立了旨，過了明路，便占了大義，蔣大人長吁短嘆，愁眉鎖。

　“可蕭世子不是......”蔣夫人言又止。

　“蕭家確實有軍權，可那是邊軍！若是北戎安分些還好，偏又趕上了春雪之災。”蔣大人道：“蕭家只能顧一頭，顧得了北境，便顧不了京中，待北戎的事平復下來，京城許就塵埃落定了。”

　“我這知府，差不多也做到頭了，屆時咱們府上，唉！”他道，“我細瞧了好幾年，陳家算是厚道人家，你別不舍得，夢笙早嫁過去也好。若是咱家真的有事，罪不及出嫁。”

　“老爺，何至于此！”蔣夫人大驚失：“便是改天換地，新皇對咱們府上下手，也得有個由頭不是，總不能隨心所，就砍了臣子的腦袋吧，若是這樣，還有誰為他賣命！”

　“豈不聞加之罪，何患無辭？”蔣大人道，見妻子神驚惶，安道：“許也不至于。”

　“都怪王爺，為了一個子昏了頭......”蔣夫人不免含怨。原本雖然皇上偏祈王，可對睿王也并非毫無父子之，然生生鬧出一出父子相爭的大氣，導致了如今這局面，這些事雖盡力遮掩，但安國公府是皇后母族，自然知之甚清。

　“天家之事，還是別議論了!小心禍從口出。”蔣大人輕斥了一句，又道：“如今只盼世子能履行承諾，真到那個時候，保下王爺。”

　說起蕭珩，蔣夫人忙道：“老爺，今兒阿笙怎麼說起，蕭世子已經出了和離書，阿笙雖然孩子氣，可話不會聽錯的。”

　如今想來，這夫妻二人之間，確是有些奇怪。聲問：“莫不是世子也如老爺這般想法？勢竟真是到了如此地步！”

　“不會。”蔣大人細思片刻，沉聲道：“夫人切莫慌，王爺并非一味沉溺兒長之人，世子雖年紀輕，可亦非等閑之輩，我們如今做不了什麼，且靜觀其變。”

　*

　這些朝政之事，離如今的孟清詞很遙遠。

　在認認真真考慮三人的生計問題，先點算了還有多存銀之后，便去蔣府借人。

　蔣夫人態度還是一如既往地和煦，笑道夢笙已經說了，痛快借了兩個極通庶務的掌柜給，說是待一切妥當，再讓他們回來。

　這兩人很是能干，聽說了自己的想法，可著的預算，不到三日便找了幾鋪面，一一看過之后，清詞便擇了兩，付了銀兩，又尋人裝修，雇人，置辦家。從前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時和顧紜開的繡坊，都是顧紜的哥哥在忙活這些瑣事，而懷繡和大兩口子，更不會讓心這些，三人都忙得興興頭頭，雖然辛苦卻也覺得頗為新奇有趣，何況蔣夫人給的人著實得用，為省下不事。

　只有一點，就是銀子有些張。

　好在正捉襟見肘之際，懷繡從京中給寄了銀兩，解了的燃眉之急。懷繡還在信里寫了，這里頭也有一份宋蘊之的俸祿，不由又是又是好笑，都說翰林清貴，可清貴清貴，也側面說明了俸祿之微薄。清詞不暗暗抱怨這人沒有打算，若是將來要娶新婦怎麼辦！

　不得這個師妹多心了，遂記下數目，想著先替他攢下，待他婚前再還于他。

　*

　這日知宜去了鋪面，一進去就見趙劍和原先的東家從里頭走出來，后面跟著蔣夫人的兩位掌柜，邊走邊說著什麼，那東家神畢恭畢敬，見了目意味深長，打量了下，又拱了拱手。

　知宜還禮，心下有些奇怪，趙劍什麼時候和原東家這般絡，待趙劍回來，問了一句，趙劍卻道只是巧遇上，他神自然，由不得不信，只能將這疑問藏在心底。

　那東家和兩位掌柜走到路口，才拱手別過，其中一位掌柜道：“如今余下的那塊缺口依然補足，銀貨兩訖，東家可安心了，只哪日遇見，小心別說了。”

　“這是自然，方才那位公子已囑咐過好幾次了，”那東家忍不住問：“只這折騰什麼勁呢？”

　這兩位掌柜也不知孟清詞一行人的來歷，只道是蔣府的遠親，據說是北地富商的家眷，笑道：“嗐！不過些許銀子，博人一樂而已。”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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