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孟清詞因他醒轉而笑靨如花, 蕭珩悄不可聞地松了口氣，然想到夢中那個梨花帶雨的，心便不住作痛。

　幸好，只是個夢。

　他忽略了心中不知因何而起的不安。

　清詞細細地記下了太醫的囑咐, 又親自送太醫出門。

　蕭珩示意許舟將他扶起, 沉聲問：“待的事可辦妥了？”

　兩人稟報了這幾日的部署, 見世子雖語氣仍有些虛弱，但目已恢復了素日的清冷淡定，心中大定。

　趙劍忍不住道：“世子爺可看出了對方的來歷？錦衛這麼多高手, 竟生生折損在居源山中。”

　蕭珩目凝了凝，從對方的手看, 應是江湖人士，他曾聽說, 江湖上有一個神的刺客組織“影閣”，如非天價酬金，這些人不會輕易出手, 但若僅針對兵械庫失竊一案，未免有些大干戈。

　畢竟，錦衛此次追查的對象不過是京中一個七品的小，這小一進居源山便失了蹤影，對方在居源山設了埋伏, 似有意引他來此，刺客招招皆是殺手, 顯然是想置他于死地。

　這一場生死搏斗，他們殺了對方所有的人, 可除了自己, 錦衛這邊的高手也無一生還。

　他思索間, 又聽趙劍道：“此次多虧了夫人，若不是篤定您就在相思崖下，且還得多費些時日，您的傷再重一分，就多一分危險。”

　蕭珩眉心微，他從未主與清詞說過外頭他做的事，蓋因無論是北境，還是京城，皆是刀劍影，而清詞并不喜打打殺殺。任錦衛指揮使一職后，錦衛的質，又決定了辦案皆是私下進行，所經歷種種，他更不會與清詞提起。

　他待要再問，孟清詞已進了屋。

　蕭珩咽下口中的話，揮了揮手，命二人退下。

　蕭珩這一醒，便如破云而出，驅散漫天霾，清詞所有的不安，害怕，擔憂都似隨風而去，這種只要在他邊就不自的關心啊。

　清詞坐在榻旁，關切的目看著蕭珩，：“我問了太醫，你這幾日都沒有進食，脾胃虛弱，只能喝粥，我盛來一碗與你，多進一點，好不好？”

　夕的余暉灑進屋子，為披了一層溫的，里的笑意人，溫言語，能得伊人如此相待，便是九死一生又如何？

　于是他含笑道：“好。”

　因太醫說傷之人須得清養腸胃，來龍泉寺次日，清詞便從寺里借了小鍋，爐火上整日溫著熬好的粥，以備蕭珩醒來就可以用。

　清詞先盛了多半碗。

　執勺輕輕攪，待覺得溫度差不多了，才送到蕭珩邊。

　蕭珩卻仍只是含笑看著他。

　清詞不明其意，收回湯勺，以輕試了試溫度：“不燙了呀。”

　蕭珩道：“你嘗嘗。”

　病人最大，清詞蹙眉，抿了一口：“是我自己熬的，我嘗著味道還好。”說著又遞到蕭珩邊，蕭珩這才低頭用盡勺中的粥，意味深長道：“甚是味。”

　清詞后知后覺地發現蕭珩角翹起，笑容促狹，隨即想到兩人無意□□用了一個湯勺，不覺臉頰微紅，然蕭珩似單純地只贊粥的味，若著于痕跡反而顯得刻意，只得又舀了一勺送到蕭珩邊：“張口。”

　蕭珩這才張口抿了粥，然他邊笑意清淺，目中暖意融融，一瞬不瞬地看著，似要將融化。

　是借的寺中的普通稻米，與山中泉水煮的粥，其實無甚味道，然不過半碗白粥，蕭珩卻用得極慢，他邊噙著清淺笑意，似每一勺都在細細品嘗滋味，回味無窮。

　一碗尋常白粥竟用出了瓊漿玉的覺。

　待碗中粥已見底，湯勺到碗底，發出清脆的叮當聲，清詞問：“還要嗎？”

　蕭珩搖頭，清詞遂端了水與他漱口，待蕭珩自取過搭在床邊的巾子拭角的水跡，清詞這才又后之后覺地想起，蕭珩他只傷了一邊胳膊，另一邊是完好的，明明他可以自己用飯，卻安安靜靜等著投喂，不由瞪了蕭珩一眼。

　蕭珩似明白心中所想，溫言道：“多謝阿詞。”

　想到蕭珩終究是了番罪，清詞不忍揭穿他，想了想道：“世子再睡一會兒罷。”，便要起扶蕭珩躺下。

　蕭珩卻握著的手:“已躺了這許多時日，如今沒了睡意，阿詞陪我說說話罷。”

　說什麼呢？

　清詞眼中閃過一茫然，多年夫妻，曾有過很多兩人相對的時刻，然而，大多是在夜里，不過是閑話兩句聊勝于無的家常，或者，一晌歡娛。

　想來世間平常夫妻皆是如此，丈夫在外奔波養家，妻子在家持家務，在這世間為了幾兩碎銀苦苦掙扎，哪有那許多閑逸致，多愁善。

　聽蕭珩道：“抱歉，你的生辰，不但沒有陪你，反害你了驚嚇擔憂。”

　清詞回過神，其實是有些憾的，因為往后的生辰都將不會有他陪伴，但，那又怎樣呢？不在意道：“世子公事要，不過是一個生日而已。”

　清詞想起放在枕下的護符，忙取了出來，將其掛在蕭珩外的腰間玉帶上，笑道：“世子平安，對我而言，就是最好的生辰禮啦。”

　話到這里，隨口提起空塵法師，因從未見過這般絕卻又出塵的世外高人，與蕭珩的俊矜貴不同，他是高山雪蓮，月下優曇，可以仰卻不容，只覺多想一分便是罪過。

　不免多贊了幾句，卻見蕭珩的目淡了淡。

　男子相貌俊似并不值得夸耀，想來蕭珩對這個話題不興趣。清詞有點憾對牛談琴，若是眼前的人換上公主或者顧紜，便是另一番景了。

　果然蕭珩頗有些無語：“法師是得道高僧，佛法妙，且早已了卻紅塵緣，你那些“絕”，“貌”的詞兒可都收收罷。“

　清詞立刻垂首：“阿彌陀佛。”

　蕭珩又氣又到好笑，妻子方才談起空塵法師那眉飛舞，一臉心向往之的小模樣，怎麼就讓他心里那麼不是滋味呢。

　他郁悶道：“靠過來。”

　清詞嘟囔了一句：“做什麼”，還是往前傾了傾子，蕭珩無奈嘆了口氣，稍微用力將往前一拉。

　清詞原坐在床邊，一時不防，再加上男子力氣總比子大上許多，被這麼一拽，就撲到了蕭珩前，不巧卻到了蕭珩前的傷口。

　忙掙扎著起，被蕭珩按住：“別。”他忍著痛，從袖中取出一，輕輕到孟清詞發上：“生辰快樂。”

　清詞只覺頭上一沉，隨即一陣獨特的香氣飄鼻端，閑暇時偶也制香，對香道稍有研究，閉目細嗅香氣，初聞如置于百花園中，萬紫千紅綻放，滿園濃郁花香，再聞，如清風拂過綠枝，涼意沁人心脾。

　抬手了，問：”是發簪嗎？”

　“是南詔國所貢千年奇楠木，奇楠是重香之首，不僅留香持久，且可凝神舒緩，你常夢魘，若佩戴或可安眠。”

　清詞睫了，起取出一把菱花鏡看了看，鏡中人青素，未施脂，鬢邊一支烏木發簪，樣式古樸歸真，泛著瑩潤澤，竟是分外的相襯。

　古來便有“一片沉香值萬金”之說，清詞自是知道其珍貴，問：“從宮里尋來的？”

　“嗯。”蕭珩云淡風輕，卻只字不提他如何費盡心思從皇上那里索要了此，又親自刀，一點一點將它雕刻適合的樣子。只是原本他還有別的安排，卻是因這傷耽擱了。

　如今見妻子的喜之溢于言表，便覺這些曲折都不算什麼。

　清詞確是喜歡，尤其是想起去年那副奢華頭面，如今這發簪倒符合蕭珩一貫的風格，心生一念，嫣然問道：“世子，你可知送子發簪，代表的是什麼含義嗎？”

　蕭珩的目深邃看著，似要進的心里，每每他這樣看著，便總會讓不由自主地搖，從而生出不切實際的奢。

　怔忡之間，蕭珩低頭，忍著間劇痛，吻了一下的額頭，如初冬第一片雪花飄落，輕淺而溫，不帶任何念。

　他道：“結發與君知，相要以終老。”

　清詞眼眶驀然一酸，一瞬間幾乎要落下淚來，曾經求這一句而一生不可得，然而它到來的時候又太晚太晚。

　轉過眸，故意岔開話題；“怎麼在你袖中？”因蕭珩這幾日的都是清詞親手換的，并沒有在他隨的件中發現這樣一支簪子，是以有此一問。

　蕭珩就笑：“方才趙劍和許舟進來過。”

　清詞想了想，蕭珩那日昏迷前確實安排了不事，也就可以解釋了。

　又聽蕭珩道：“阿詞，你曾說，生辰那日有話與我說。”

　清詞抿，目落在蕭珩因方才作而微微滲出的傷口上，原本想與他分說清楚的話，如今怎麼也說不出口，半晌，嘆了一句：“該換藥了。”

　說著便起去拿藥和紗布。

　待要解開蕭珩的襟，蕭珩忽然手攔了，溫聲道：“去喚趙劍或許舟來吧。”

　作者有話說：

　1.“結發與君知，相要以終老。”出自清朝陳夢雷《青青河畔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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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負卿》

　又又作落魄小公主和的不離不棄忠犬竹馬

　謝如意是大燕朝最無憂無慮的嫡公主。

　帝后恩，還有一個雙生弟弟，不出所料便是未來的儲君。

　十三歲前，最大的煩惱不過是沒有完的課業，會不會被嚴肅的太傅打手心，抑或是溜出宮門的自己，是否已被母后發現，再或是，那個討厭的陸離，有沒有向父皇告的黑狀。

　十三歲的生辰前夕，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生活在一個別人寫的故事里，一段關于開國帝王和絕代紅的傳奇，這位開國帝王是的父親，傳奇中這個子卻不是的母后。

　話本的結局里，的母親在這個子進宮后迅速失寵，不到一年便郁郁而終，的弟弟也在不久后病逝。獨留一人在這九重宮闕長大，十八歲時，一紙詔書，被送往異族和親，從此去國離鄉，再無音信。

　謝如意：“只是一個夢而已。”

　然而，生辰的第二日，故事中的子進了宮，還帶著和年齡相仿的一雙子。

　一夕之間，天翻地覆，命運的軌跡一步一步重合，傾盡全力，卻挽留不住至親的離世，而所之人，亦在歲月的風塵里斑駁了容。

　煙雨茫茫，家國之大，卻無歸，再無留踏上和親的路，卻有一人，攔住的車輦，眉眼溫，向出手：“公主，隨臣走。

　原來，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

　原來，你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