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咬

人的聲音很輕,空靈得如同鍾溶里那些來回穿梭的風聲。

夜將漸遠的歌聲送過來,師清漪聽得一清二楚，那人居然是在唱：「月華上,投長影。幽紗窗，落掌印，只聞響。家稚子,闔上眼,早些眠，莫往外頭窺。」

這歌詞師清漪乍聽之下十分耳，稍微琢磨了下,馬上想了起來。

神曾經在落雁山古墓里說過這首古謠,當時神僅僅是寡淡地念出來而已,那種發寒的覺就已經分外的強烈了，而此刻是經由一個大山裡穿大紅嫁的人唱出來的,配上古怪的曲調之後,滲人效果更上一層樓，簡直是到了一種極致。

歌聲最終遠去,沉了黑夜。

師清漪扭過頭來，深灰的眼珠不,靜靜地看著神，說：「是青頭鬼的古謠。」

「是。」神點頭：「許久許久不曾聽人唱過這首歌謠了，想不到這裡竟有人會唱。」

「那時候也是這個調子嗎？沒有變過？」師清漪低聲問。

神道：「基本曲調大致未變,細節上有所不同。」

雨霖婞在一旁聽到師清漪和神之間的對話,心裡總覺得怪怪的,但哪裡怪，又說不出來。

不過幸而青頭鬼的話題吸引了的注意力，將頭探出窗外看了一眼，這才說：「師師，我記得你以前說過曹睿對青頭鬼非常恐懼，估計是小時候就留下了很深的影，而且他認為他媽媽是被青頭鬼吃掉的。剛聽這人唱歌，難道這個貴壽村真的鬧青頭鬼？」

「村子鬧鬼我不確定，目前都是虛話。」師清漪慢騰騰地抿了一口山泉水，說：「不過這村子里的人，心裡頭有鬼倒是真的。夜深了，我看我們現在先去休息，養蓄銳，明天開始恐怕有得忙了。」

雨霖婞覺得在理，也就不打算在師清漪的房間賴著了，擺手道：「那晚安了，明天見。」

「明天見。」師清漪笑。

雨霖婞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一眼，發現神依舊端坐不，不由多說了一句：「表姐，你不回去睡覺？」

神輕描淡寫地回應：「我就在這睡。清漪自怕黑怕鬼，剛才院子里發生那種事，肯定好怕。」

師清漪：「……」

雨霖婞卻笑得賤兮兮的：「從小怕黑怕鬼？其實我看見那個新娘子打扮的人，心裡也好怕的，可惜就是沒有一個表姐來陪我睡。沒有表姐，有個表妹也好啊，哎。」

師清漪眸子一斜，瞪著：「大小姐你還不走，等下我真的讓你好怕。」

雨霖婞笑著退出去：「好，好，我走了。」

雨霖婞走後，師清漪把房門關上，回過盯著神。

神將窗戶稍微關上了些，又把蚊香掐了，說：「看我做什麼？」

「我什麼時候好怕了。」師清漪低聲咕噥著：「又在這胡扯。」

神看那副中又帶了點小不滿的神，微微一笑，手兜住，一路將扯到屏風后的床邊沿。

吊腳樓的客房設計得都很別緻，房間很寬敞，中央有一道青竹做的屏風，遮掩住了客人真正休息的地方，相當於將客房分作了外兩間。

神坐在床邊上，抬起頭道：「真不怕？倘若不怕，我這便走了。」

的笑意很淡，角勾出一貫的弧度，漆黑的眼珠麗如墨玉。

「怕。」師清漪陷在這種雅緻的之中，聲音了下來：「我怕你不會陪著我。」

神定定地著師清漪，環住了的腰。

師清漪莫名地覺腰有些燥熱，低下頭來，想去吻一吻的。

就在瓣上去的那一瞬，腳上突然過來的重量卻嚇了師清漪一跳，幾乎是條件反地往後一退，同時心裡頭那燥熱衝也被到了不知道第幾層地獄。

月瞳之前在屏風后的床底下睡覺，現在從床底下滾出來，正理直氣壯地將大半個茸茸的子在師清漪腳上。跟了師清漪這麼久，每天幾乎是好吃好喝的伺候著，這傢伙比起最開始了一圈。

神退回，指尖輕著尚未被親到的，輕描淡寫地往月瞳上示意：「我睡了。」

師清漪：「……」

眼看神了服，換上睡側躺在床上，師清漪心裡越發鬱悶了。手將月瞳拎起來，低聲嚇唬道：「都怪你這隻小麻煩，明天必須給我換個地方睡。聽見了沒？」

月瞳這兩天都沒吃到，其實比師清漪還不高興，爪子在空中拉著，一疊聲地喵喵，表示抗議。

木製房間好雖多，但是有一個明顯的缺點，那就是隔音效果不好，聲音稍微大了點就容易被隔壁聽到。

雨霖婞就住在隔壁，師清漪生怕被這恐貓的大小姐聽見了，連忙做個噤聲的手勢，沉下了臉：「噓，安靜點，不然明天也沒吃。」

月瞳看到師清漪臉不好，也不敢再鬧騰，乖乖地重新趴回了床底。

房間里恢復了安靜。

貓在床下趴著，神也靜靜地躺著，呼吸均勻，好像是真的睡了，師清漪只好上床，從後面抱住了神的腰，又親了親的長發。

早知道就不帶這隻貓來了，怎麼都是悲劇。

師清漪這樣想著，就著懷裡人的淡雅香氣，有些不爽地閉上了眼。

過了一會，神手了，到師清漪摟住的手，眼睛微微挑開了一條，角勾出一抹無奈的笑意。

第二天一大早，石蘭差人師清漪他們過去吃早飯。

在餐桌上，師清漪試探地問石蘭：「蘭姐，你們昨晚上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歌聲？」

「奇怪的歌聲？」石蘭搖頭：「我晚上睡得沉，什麼都沒聽見。」

師清漪見石蘭一臉不知的模樣，知道問也問不出什麼來，倘若對方有心想瞞，自己如果問得太多，反而會了馬腳，於是這個話題便點到為止。

吃過早飯，讓風笙和蘇亦留守，師清漪，神和雨霖婞三人則借口出去遊玩，暫時離開了石蘭的吊腳樓。

按照之前陳旭東的說明，三個人找到了曹睿在貴壽村的老房子。

曹睿的吊腳樓顯得老舊和破敗，靴子踩上去，腳底下的木臺階還嘎吱作響。

師清漪敲了敲門，等了很久，卻依舊沒有人出來應門。

「怎麼回事，他出去了？」太現在已經升得很高了，雨霖婞被曬得渾冒汗，拿手背輕蹭了下額頭的汗珠。

師清漪道：「按道理不會出去的，他說還要收拾房子，而且他應該知道我們會來找他。」

說完，出手機給陳旭東打了個電話，卻是於關機狀態。

曹睿家位置比較顯眼，期間不斷有村民扛著農耕的工路過，每個人的表都很古怪，像看竊賊一樣地看著門口的三個人。

雨霖婞被他們圍觀得心裡直冒火，師清漪也變得不大自在了。所謂強龍還不過地頭蛇，現在是在別人的地盤上，那些村民如果聯合起來，吃虧的只會是自己。

神亮手腕看了看錶，說：「我們先離開這。」

找不到陳旭東，三個人只好離開弔腳樓，往偏僻的地方走。這樣一路走到了村子西邊，再也不見半個村民人影，那種不自在的覺才終於消失不見。

面前出現了一條山溪，山溪兩邊種著茂的樹木，過樹葉灑下來，細細如同被剪刀剪碎的金紙。

山裡的溪水都是山上的泉水匯聚而，潺潺地自上而下流淌著，清澈到了極致。水底下鋪滿了被磨得圓潤的鵝卵石，隙里水草搖曳，有一些水生植探出水面，流的水面上猶如浮了一層明的金。

雨霖婞看到居然有這麼一個避暑氣的好地方，心大好，掉靴直接走進了溪水裡。這水看起來淺，實際上下去還深，一直沒到了的大。

師清漪看下了水，道：「當心點，別貪圖。像這種山溪里當心有蛇。」

雨霖婞揚手就掃了一波水花過去，嘻嘻笑道：「有蛇也是水蛇，又沒有毒。怕黑怕鬼又怕蛇，表妹看來你真的好怕啊。」

師清漪被雨霖婞潑了一個渾，又聽到雨霖婞拿昨晚上的事兌，立刻也鞋下了水，挽起袖子撈起一捧水，毫不客氣地對著雨霖婞狂轟濫炸起來。

神看著師清漪和雨霖婞玩瘋了，兩人毫無形象地對著潑水，淡淡置之一笑，一個人赤著腳走進水裡，離那兩個心未泯的人稍微遠了一些。

溪水涼爽，在這種大熱天里泡山泉水，簡直是頂級，神坐在溪邊一塊青石上，愜意地閉上了眼。

被樹蔭過濾，溫地灑在的髮和臉上，每一寸都似暈上了。

「我看誰比較怕。嗯？」那邊師清漪結束大戰，了把臉上的水，看著面前氣吁吁的雨霖婞，語調輕鬆道。

雨霖婞一邊擰上的服，一邊嘀咕道：「想不到你這乖表妹下水還野的，怕你了，休戰。」

說完找了一塊石頭坐下，盯著水底，看樣子是想盯出一條魚來。

師清漪把七分的往上卷，一直卷到大，出一片晶瑩，在浮涌的水澤環繞下，顯得越發嫵而人。

踩著水底的鵝卵石往神那個方向走，上潤的服粘著，的曲線勾勒得若若現。

走到神面前停下，師清漪了長發上的水，暫時沒有打算去醒這個閉目養神的人，口略微起伏著，就只是安靜地打量。

神的黑長卷了幾圈，只出弧線緻的小，這樣半不的，反而更有了一種慾的味道在這裡。

人的雙足浸在清澈的溪水中，猶如水底兩彎雪白的月亮。

涌的碎片浮在水面上，這種景比夜晚的水中月還要來得更讓人沉醉，師清漪目不轉睛地盯著神水裡的那一雙足，細細打量，發現這人的左腳腳踝上居然還有一個很細的紋。

那是一枚紅的鯉魚紋，就這樣妥帖地躲在人白皙漂亮的腳踝，水流著腳踝過去，那條紅鯉魚彷彿就要跟隨著活過來，在這水澤中來回遊一般。

師清漪看得怔住，幾乎陷了一種被掠去心魂的恍惚。

除了嘆這種麗，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懷念與悵然。

略微彎下腰，在水下到神的左腳，在了手中，緩慢而溫地挲著。

神終於睜開了眼眸，看著師清漪自己的腳踝。師清漪的掌心在水中更加顯得膩和，神任由弄著，雖然一聲不吭，臉頰上卻浮起了一抹微不可見的櫻紅暈。

「做什麼？」神手到師清漪漉漉的長發，語調約地了心底此刻的舒適與意。

師清漪回過神，終於將手鬆開了，有些地低聲說：「你腳踝上的紋，我覺得很眼。」

神先是一怔，跟著微笑道：「怎麼眼了？」

師清漪想了想，一本正經道：「我有一塊玉佩，也是這種紅鯉魚的模樣，那可是上好的戰國古玉，雖然大小不一樣，但我覺得和你這條鯉魚紋的造型實在很相似，所以覺得眼。」

見神不說話，師清漪又笑著補充道：「那玉佩上還刻著我的名字，是我最珍貴的收藏。本來我拿到手的時候，看見這麼好的古董被刻上名字，覺得實在是太可惜了，不過我姐……師夜然說那玉佩既然是我的，刻上我的名字也是正常的，我也就沒計較了。」

神眼眸深邃，攥了攥手指的指腹，慢慢說道：「那紅鯉玉佩是你姐姐給你的麼？」

「嗯。」師清漪點頭：「怎麼了？好像突然臉不好。」

說著，手去神的臉，神抬手，準確地包裹住了的手。

「什麼時候，可以將那枚玉佩拿給我看下麼？」神將的手在臉頰，輕聲呢喃。

師清漪被神這種突然的親昵弄得有些心神激，勉強下那種悸，說道：「當然可以。」

的水流環過來，著的來來回回，師清漪正想坐到神邊去，踩著鵝卵石走了幾步，浸潤在水中的大卻突兀地遭了一記酸麻疼痛。

師清漪第一個反應是被蛇咬了，臉發白，飛快地往青石上走，對神急道：「這裡有蛇，你快上岸。」

神看到師清漪驚慌失措的異樣，迅速離開溪水，將師清漪帶到青石上坐下。

師清漪的手一直地捂住被咬的地方，神張地撥開的手，只見大側白皙，連半點異樣的痕跡都不存在。

師清漪以為肯定會有蛇咬留下的兩個小，就算不是蛇咬，而是被其他水底生咬到，也是會有咬痕的，想不到此刻除了覺到一種尖銳發脹的酸疼，什麼也沒有。

神皺眉，往水底下看去，水底下只有麻麻的鵝卵石，還有數搖曳的水生植。

「霖婞，到這邊來，別待在水裡，水裡有東西。」神對遠的雨霖婞喊了一聲，又將目落回到師清漪的大上。

手了剛才師清漪捂住的地方，低聲問：「現在是什麼覺？疼得厲害麼？」

大那裡本就是十分敏細膩的地方，師清漪被神的手指這麼一，心裡更加異樣，臉上詭異地浮起一層紅潤，眼底盈盈的，好像就要掐出水來。

有些尷尬地低聲答道：「覺……覺很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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