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欺騙錄音

祝錦雲自然是個知書達理的人,心裡雖然對某個細節表示猶疑與在意，面上卻還是展了和煦的微笑：「你好，小姐。」

與祝錦雲客套的招呼之後，神輕輕拍了拍師清漪的肩，示意：「我回下房間。」

師清漪抬頭看著,清秀的臉依舊顯得有些蒼白：「等下我給你聽個錄音,關於曹睿的。」

神作略微一凝,點了點頭，走出書房。

很快神就折返回來,換了居家休閑的衫與長。

之前穿弔帶睡時那些曖昧暴的紅痕此時都被料遮擋了大半,鎖骨的痕跡也被長而的黑髮掩飾，於是那種慵懶中著嫵的覺就淡了許多，而是顯得清冷而不茍言笑起來。

這人子就是這樣,私底下該曖昧的時候能曖昧到你骨頭，含討饒,但是一旦到了正經場合,永遠是那麼姿容雅緻，得端莊。

師清漪剛才一直沒有打開那個錄音,而是在等著神，同時在等待的間隙中和祝錦雲聊了會天。現在眼見神挨著邊坐下，心底終於覺平復了許多,對視頻里的祝錦雲道：「錦雲,我這邊先聽,視頻先退了吧,我過會再找你。」

祝錦雲過冰冷的屏幕，看著並在一起的師清漪和神兩人，輕聲笑道：「待會就不視頻了，我這邊有文件要理。等下有什麼疑問，你直接打電話給我。我下了，拜拜。」

「好。拜拜。」

祝錦雲結束視頻對談，師清漪也退出了MSN，桌面重新恢復了乾淨清爽，只有那個未命名的音頻在左下角，靜靜的，彷彿塵封許久等人窺探的一個。

師清漪好耳機，和神每人一隻耳塞，點開了那個音頻文件。

耳塞里最開始是一段空白的沙沙聲，猶如蠶食桑葉時被擴大的那種重複聲響，這種空白的等待，讓師清漪越發覺得張。

錄音里終於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之前喂他喝了多？怎麼還是沒有進狀態。」

男人聲音低沉，顯得有些蒼老。

「5毫升兌100毫升，濃度百分之五。」人溫和的聲音傳來，是屬於祝錦雲的。

「這濃度很高了，已經是正常質的一倍。奇怪，不應該的。」男人道：「我在想，是否需要再提高濃度。」

祝錦雲聲音沒什麼起伏，道：「老師，再等等吧。這東西濃度高了，會過度傷害腦部神經的。」

聽到這裡，師清漪渾打了個哆嗦。

沒有經歷過的人自然不會知道這師生兩人對話間的含義，可是師清漪曾經是真真切切地驗過的，於是就知道得清楚之極。

他們這是在進行催眠前的藥控制程序，神經醫科上又被稱作心理麻醉。經過心理麻醉的人，大腦於昏沉而不自控的狀態，警惕，分辨力等人類最原始的本能，都被削弱到了一個冰點。

在這種毫無防備的狀態下，心理醫生言語上的暗示與導，就可以對患者起到一個顯著的作用。

當年在蒼白死寂的師家本家老宅里，師清漪被紗布蒙住眼睛，躺在大床上，纖細的手腕子上布滿細細的針孔，無數次被人兜著腦袋，灌下一杯猶如帶了鐵鏽味道的。

服侍師清漪的那些人面目僵，猶如死，而師清漪眼睛被蒙著，同樣不言不語，於是即便是如此漂亮麗的一個人，那些黑暗的日子裡，也總給予人一種墮地獄的萎靡絕之。

被灌進裡，順著食道流胃部的覺，至今還被師清漪的細胞清晰地記憶著，不能忘記，不敢忘記。

那種帶了腐蝕氣味的記憶如今借著這個契機，沖開閥門，里的寒氣便由腳底到頭頂地發散了。

師清漪的手下意識攥了神衫下擺，神一手扣著耳塞，看向，察覺到幾乎要瑟瑟發抖了，忙牽過的手，擱在自己手心裡握了握，聲道：「怎麼了？」

師清漪搖頭：「沒怎麼。我只是覺得曹睿他，很可憐。他為什麼會變這樣，教授要是知道的學生因為跟隨下了一次墓，淪落這副模樣，肯定要後悔死。」

神恍惚，分不清是憐他，還是憐己了。

神著的手腕，了：「即使曹睿當初沒有下墓，他恐怕也躲不了。我覺得他年時大抵是發生過什麼事，一直被制，恰巧又在墓中被提及擴大，才會有如此反應。先靜下心來，聽下去，興許可以尋到源頭。」

神話音剛落，音頻里的走向也終於發生了變。

沙沙聲變得大了許多，應該是錄音的祝錦雲更改了設置，同時就聽到那略顯蒼老的男人聲音，沉沉地問詢：「曹睿，聽得見我說話嗎？」

耳塞里又是沙沙的空白聲，很明顯，曹睿沒答話。

男人接道：「曹睿，你最怕什麼？」

他的聲音充滿著磁，慢吞吞地，像個遲暮的老人：「怕蟲子？怕蛇？怕黑？怕一個孤孤單單地獨？」

他一一列舉過去，最後才道：「還是怕鬼？」

曹睿還是沒答話，不過音頻里可以清晰地聽到他吞咽口水的聲音，還有他神經質的磨牙聲。

這是他在恐懼的充分表現。

雖然師清漪看不到曹睿的模樣，但是完全可以想象這個男人此時應該是佝僂著背，低著頭，像個垂死的人，目獃滯地看著他的腳尖，彷彿沒有了靈魂，任人擺弄的玩偶。

男人又重複：「你怕鬼。什麼鬼，它長什麼樣子，在哪裡？來，別怕，你指給我看，我幫你捉住它，它就再也不會害人了。」

心理患者很多時候就像個小孩，於是在催眠過程中，許多心理醫生所扮演的角就和家長哄孩子差不多。此時患者的心思被藥凈化得猶如一個稚子，醫生要做的，就是一個善意的引導，不過這種引導說白了也就是一場欺騙。

可惜男人的欺騙沒有起到期的效果，曹睿雖然恐懼得不住吸冷氣，卻沒有給與回應。

音頻里傳來手挲料的聲音，應該是祝錦雲在曹睿上的服。

說：「乖，別怕，告訴我，我一直陪著你。」

這種人的聲音溫如水，倘若欺騙起來，比男人要強上萬倍，人無法招架。而且在這場催眠過程中，不提及自己是誰，也不曹睿的名字，讓自己為一個飄忽不確定的人，這樣就可以讓曹睿獲得一種恍惚的代。

曹睿果然上鉤了，他的聲音沙啞，絕地呢喃：「阿姆娘。」

曹睿是數民族，從小稱呼媽媽為阿姆娘，稱呼爸爸為阿爹。許是祝錦雲是人，在曹睿的代臆想中，就很自然地將當做了年時陪伴自己的母親。

於是祝錦雲順水推了舟：「嗯，阿姆娘在。告訴阿姆娘，你現在看見了什麼？」

「一頂花轎。」曹睿呢喃著：「一頂大紅花轎，王家的那四個兄弟抬著它，走在了深雲山的山路上。村子里的人都去了，跟在那頂花轎的後面。」

祝錦雲道：「阿姆娘記差，忘記這是誰家的姑娘要嫁人了，你告訴我，好不好？」

曹睿明顯停頓了片刻，突然哭出聲來：「阿姆娘……是你。你就坐在轎子里啊，你就是那個新娘，你為什麼不知道！他們都不是好人，阿爹也是孬種，村裡人要把你嫁給主，阿爹也不管。」

音頻的聲音拔高到頂點，刺耳而瘋狂，曹睿大道：「不……那不是主，那是青頭鬼，每天晚上都躲在窗戶邊上看著我們兩呢！它來了，長長的指甲，它就要過來了！過來了！」

這時候的音頻幾乎要炸裂了似的，師清漪到一陣頭疼，跟著就聽到曹睿的聲音戛然而止，卻換上了祝錦雲痛苦的□□聲，聽上去好像是祝錦雲被曹睿掐住了脖子。

音頻里開始出現一片混，最終伴隨著玻璃杯碎裂在地上的尖銳聲音，一切都結束了。

師清漪汗涔涔地把耳塞拔掉，端起桌上的牛就往口裡灌。

因為過往恐懼的回想，喝得太急，哆哆嗦嗦中被嗆到，蒼白俏臉中出一抹紅暈，不住地咳嗽起來，看起來病弱極了。

神擱下耳塞，連忙攬住，手掌輕地在脊背上輕輕來回，幫理順氣息：「慢點，別急。」

師清漪終於在這種海浪的波中緩過來，抬起頭，有些木然地看著神那張臉。

的琥珀眼睛好像一也不了，裡面倒映的，全是神的影子。

神早就察覺到師清漪的異樣，從聽音頻的一開始師清漪就不對勁，現在就更蹊蹺了。了師清漪的長發，將抱在懷裡，低聲道：「在想什麼？告訴我。」

「我以前也接過類似的治療。」師清漪抱著，道：「那時候治療過程中，一直有個人在我，陪著我，一個人，我卻不知道是誰，連生得什麼模樣我都看不清。我知道那是個幻覺，是藥和我心理混合導致的臆想，實際上只有錦雲在我旁邊。」

神眸沉了沉：「所以？」

「當時我把錦雲當做了那人，就如同剛才曹睿把當做了他的母親。催眠都是騙人的。」師清漪后怕似地呢喃：「但願我當時，沒有對錦雲說錯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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