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一朵花

沙發上的神察覺到師清漪的停頓,低聲問了句：「誰？」

師清漪這才回頭，朝神意味深長地一笑：「貴客。」

神看見師清漪那個表，也心照不宣地有了個底，薄抿出一道很淺的弧度。

門被師清漪拉開，目的是一張漂亮的人臉孔,漾著水波的桃花眼微微挑著,印象深得讓人看一眼便不能忘記。

人長發依舊是微微的卷,披散在瘦削的肩頭，打扮一改上次紅線會所見面時那種高雅嫵,而是換了休閑的腰小襯衫帶七分,一副夏日出行的清爽模樣。

師清漪保持著扶門的姿勢，鎮定地微笑道：「雨小姐，你好。」

「你好。」和上次不同,雨霖婞今天看起來心非常好，或者準確地說來,是故意裝出心非常好的假象。

手裡拎著一個緻的手提袋,師清漪目犀利又心思通，不著痕跡地瞥著掃了一眼,大概也知道雨霖婞手裡拎著的是類似禮品的事了。

居然親自帶著禮上門拜訪，莫非往常這目中無人的大小姐今天還真是改子了不？

「師小姐？」雨霖婞略微探頭，往玄關示意：「不歡迎我麼？還是說我今天造訪的不是時候？」

「是我怠慢了,請進。」師清漪這才歉意一笑,將雨霖婞讓進了屋。

雨霖婞在師清漪的牽引下,腳步輕盈地往客廳走。平常一個人住偌大寬敞的大房子住慣了,這下子到了師清漪的家裡，對比之下，就覺得師清漪的這套住有些過於小了。

不過在雨霖婞眼中小歸小，客廳里卻是窗明幾淨，木地板因為主人家的潔癖而清潔得纖塵不染，裝修素雅，收拾得舒適而大方，並且著一子別樣溫暖的味道。

雨霖婞心裡也清楚，這應該就是從來不曾擁有的，那種家的味道。

想到這層，又突然有點嫉妒起來。

神看見雨霖婞過來后，這才擱下平板電腦，站起，似笑非笑地覷著雨霖婞。

雨霖婞被看得一陣尷尬，桃花眼裡晃過一不易察覺的惱。

好在神臉上的笑意又變得和煦了些，向點頭示意：「雨小姐，請坐。」

雨霖婞徑自在心底舒了口氣，面上卻沒什麼表示，故作自然地挨著沙發坐下了。

師清漪禮貌地招呼：「雨小姐，你想喝點什麼？」

「不用，謝謝。」雨霖婞擱下手提袋，雙手輕扣著攏在膝蓋，低聲道：「大家彼此都是明白人，也用不著這麼客套了。我今天來的目的，兩位想必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我們就開門見山地敞開來說，不用那麼彎彎繞繞地兜圈子了。」

臉上雖然描了緻的淡妝，卻難掩眉目之間的疲憊。師清漪看著雨霖婞略微有些泛青的眼圈，知道這人這陣子一定沒有睡過一個踏實的好覺。

神自然也看出來了，語氣溫許多：「我們明白。方才我和清漪還在談論商量你中蠱一事，不想你便來了。」

雨霖婞面訝異了下，看著神，道：「我以為你上次生了氣，不會再搭理我的事。」眼眸垂了垂，態度罕見地變得誠懇起來：「你上次離開時曾說過，等我明白了請人幫忙時該說些什麼，又該做些什麼的時候，再來找你。那話我都記在心上了，並且我覺得這一次，應該可以登門來找你了。」

神靜默不語，只是神複雜地看著，目中卻著微微的憐意。

這位大小姐的氣焰果然被連日連夜的恐懼磨去了許多，聲音低低的：「小姐，在此之前我曾針對這件事進行了各項深的調查，問過許多人，卻一無所獲。在這麼多人里，也只有你知道這是中蠱的徵兆，能說出一個真正子丑寅末的所以然來，所以我認為能夠委託的對象，眼下也只有你了。我誠心誠意地想請你幫助我，另外，我為我上次的失禮向你表示歉意，希你不要介意。」

這番低姿態的話能從這麼傲氣的人裡說出來，想必是經過了千迴百轉的思量與自我說服，這樣一來，就顯得十分的難得了。

神輕輕一笑，不做表示，只是把手裡的平板電腦遞給了雨霖婞。

雨霖婞接過平板電腦，有些迷。

師清漪解釋道：「你先看看手上這個帖子再說。神沒說不幫你，就是嚇嚇你，其實你上寄宿的並不是蠱蟲，而是上沾染的蠱卵而已，蠱卵要真正完全發育，尚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所以在這段長時間裡，你很安全。其實你暫時不用那麼張的，晚上好好休息，別想些有的沒的，要是再這麼下去，你的黑眼圈都會遮不住了。」

聽完師清漪的話，雨霖婞面僵住，就似吃了一整個大饅頭，妥妥地噎住了。

良久，雨霖婞才對著神噎出這麼一句：「你騙我。」

神無辜道：「我何時騙過你。我當時對你說過什麼了麼？哪句騙了你？」

雨霖婞淡淡地剜了神一眼，卻是發作不得。

師清漪看得發笑，起給倒了一杯水，雨霖婞面僵地喝了半杯，手指，就著平板電腦里的頁面，從頭至尾細緻地看了起來。

雨霖婞看得慢，看了很久才看完，抬起臉，眉皺得有些：「這新聞年頭很久了，雖說是同樣的癥狀，但是和我這邊的事會有關聯嗎？畢竟一個在湘西凰，一個是在好幾百公里開外的古墓，這中間的間隔實在太遠了。」

「兩者之間的關聯目前不好確定，但是不失為一個突破口。」神看著雨霖婞，淡道：「試想一下，貴壽村發生大面積蠱災，全村死亡人數過半，但據報道來看，當時那村裡還剩下許多人口，而且還有一個記者奇跡地活著出來了。有活口，這才是關鍵。」

雨霖婞安靜聽著，端著杯子不時小口抿著水喝，藉以掩飾心的那種焦躁。

神頓了頓，接著解釋道：「畢竟蠱蟲這種東西，倘若大面積發，就如風中播撒種子一般，傳染分外迅速。再加上當時村子里的都堆積著，無人理，也就意味著當時整個村子都該是蠱卵肆的地獄，如果是這麼一個況，理論上來講，村子後來肯定會不復存在，演變一個死亡蠱村。但是當時卻反常地留存了大批活口下來，還有個平安回到縣城的記者，這個記者因為需要拍攝照片，曾經近距離地接過，我料想他上十有八九是染了蠱卵的。倘若他們能活下來，有了前車之鑒，那麼你能活下來的可能，也非常之大。」

雨霖婞聽到後面，依舊覺得不解：「你這話就不靠譜了。這報道登上報紙，距事發后也不過幾天左右，時間這麼短，就算當時村子里還剩下一半的活口，那記者也大難不死地而出，這也不代表後面那麼長的時間裡，他們不會死去。」

師清漪也覺得奇怪，道：「的確。如果蠱卵潛伏需要很長的一段孵化時間，那麼當時的活口，肯定不能代表日後的活口。說不定過了幾個月後，村子里的人都死了，然後那個記者也不在人世了呢？那我們上哪裡去找那所謂的前車之鑒問話？」

「你們說的，的確是一種可能，且是概率最大的一種可能，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另外一種可能就不存在了。」神對雨霖婞肅然道：「如果你想要活命，任何一機會都不能放過，所以這個貴壽村，你肯定是要調查的。你能輕輕鬆鬆地查到清漪的住址，找上門來，想必查這個貴壽村，對你也不是什麼難事，對麼？」

雨霖婞被神暗諷了一把，面終於有些訕訕了，道：「行，我回去后，馬上就著手去調查這個貴壽村。」

「還有寫這篇報道的記者，黃興文。」神補充道：「鑒於這個帖子當時很火，你們注意看主樓下面那一長串的跟帖。其中有個網友的跟帖里指出，報道新聞的這個記者名黃興文，一九九四年至一九九八年，在凰縣的一間小報社--邊城報社任職，這篇報道當時正是登載在邊城報上。後面不知道為什麼，也就是這篇報道發出去后不久，那間邊城報社突然毫無徵兆地便倒閉了，黃興文只得又輾轉去了吉首市的一家報社工作。跟帖里出了他在二零零三年裡在吉首報社的一篇報道，容也是偏向詭異未解的，那網友還給出了報道鏈接。」

師清漪接過平板電腦翻頁一看，發現果然如此。

像這種大型社區論壇，流量出奇的大，什麼牛人都有，很多網友的跟帖里經常有大料，就算沒有料，也有不無聊人喜歡深地進行人搜索，所以這篇詭異新聞報道的記者黃興文的一些工作事跡，都被那些無聊的網友八卦了個底朝天，的，毫無私可言。

不過也就因為這樣，倒是省卻了師清漪們三個人的麻煩。

師清漪道：「也就是說，這個黃興文至在二零零三年，還是活生生的。如果他真是蠱卵攜帶者，不可能從九八年到零三年，整整五年，活這麼久。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蹊蹺才對。」

雨霖婞這下也到有些柳暗花明了，眉頭舒展了些，道：「貴壽村和黃興文這個人，我都會儘快調查。」看著神，眼睛里開始有了些類似打商量的殷切意味：「我這邊調查的同時，也希你們兩能助我一臂之力。」

神沒說話，只是笑著點了點頭。

雨霖婞看到神和師清漪表了態，這才真真正正地面喜，過一旁的手提袋，道：「空手上門拜訪很不禮貌，我這邊準備了兩個小禮要送給你們。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我們也許能夠個朋友試試看。」

正說著，沙發一側突然炸響了一聲幽幽的貓：「喵。」

雨霖婞準備掏禮的手瞬間僵住，一張臉蒼白得嚇人，宛若死掉了一般。

而師清漪和神的臉，也倏然沉了。

之前三個人談商量起來，太過投，居然忘記了此刻在這個家裡，還有一隻對於雨霖婞來說堪稱□□的危險傢伙存在。

下一刻，一道白影輕盈地躍上沙發，直接跳到了雨霖婞的肩膀上。

雨霖婞整個人宛若僵了一道雕像，月瞳的小爪子出，搭在海藻般披散的長發上撓了撓，幽碧的漂亮眼睛近距離地往雨霖婞的鼻尖湊了過去，好似對這位漂亮出眾的客人很興趣。

神眼疾手快地一把拎起月瞳，將它拎到了沙發上，及時制止了它的惡行。

「雨霖婞，喂，雨霖婞。」師清漪起上前，張地推了把雨霖婞。

只可惜雨霖婞那雙桃花眼此時直勾勾的，宛若被勾去了魂，師清漪推的同時，拿手在眼前示意，眼睛卻是獃滯得沒有半點反應了。

而在師清漪這一推之下，雨霖婞的子跟著癱了一灘水，直接倒在沙發上，居然是暈了過去。

師清漪：「……」

神：「……」

月瞳：「喵？」

於是到了最後，師清漪只能將雨霖婞扶起，在沙發上躺平放好，一邊掐的人中，一邊心裡嘆。

雨家小姐，真是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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