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語氣，可不是商量或者詢問，帶著七八分的命令呢！

有旁人在，南懷璟也不好說什麼，和幾位阿姨道了別，他出了門。

鹿笙沒在院子里，但也沒上樓，就站在樓梯口的墻邊，所以南懷璟走到拐角，冷不丁的被嚇了一跳。

“你怎麼站在這？”他輕吐一口氣。

鹿笙歪著腦袋看他：“嚇到你了？”

“沒有。”他越過側，抬腳上樓。

走到三樓平階，南懷璟扭頭看了一眼：“晚上會下雨，記得帶傘。”

鹿笙彎著眼在笑，也不應他。

從在餐廳拿出手機問他要不要加微信的時候，角的笑，好像就沒停過。

不知道到底在笑什麼。

南懷璟沒有問，皺著眉說了句：“我回去了。”

地上的人影拐了個彎，消失不見。

鹿笙看了眼時間，已經八點零三分了。

明明天氣預報說的是雨，結果九點半，簡士把幾位鄰居送出門的時候，天上竟砸了霰下來。

簡士扯著嗓子就往樓上喊：“懷璟，下雪了！”

南懷璟從房間里出來。

“你說你也真是的，你送完鹿笙別急著回來呀，在那等多好！”簡士還以為鹿笙上班走的時候是他送的。

南懷璟：“……”

“你帶把傘去接！”鹽粒子般的霰砸在簡士仰著的臉上，拿手擋眼：“別愣著啦，趕的！”

南懷璟有點無語，他家簡士現在是不是真把人家當他朋友了？

他重重呼了口白汽出來。

該拒絕的不是嗎？

他轉回了房間，五分鐘后，傳來門上鎖的聲音，走廊里，一個人影在墻上快速移。

隨著院門打開又關上，站在客廳窗戶邊的簡士，角了一抹得逞的笑。

誰說家南教授不食人間煙火的，誰說家南教授不沾世俗紅塵的？

不過是還沒有遇到他的良辰景罷了！

以前，簡士一點都不喜歡下雪，這會兒，倒是急切希這場雪下得又急又猛！

搬了把椅子，就這麼坐在窗前等。

九點四十八分，雪花終于飄了下來。

真是天公都作，天都遂愿。

簡士拿起窗邊的手機，給他老公打電話：“老公，你回來的時候給點帶點好吃的，我有點了！”

南知禮這會兒已經補完課，在回來的路上了：“好好好，我這就去。”

鹿笙出一樓大廳的時候，臺階的綠化帶上已經落了薄薄一層白。

站在樓檐下，仰頭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

真好。

喜歡的城市，落了喜歡的雪，在他喜歡的人的眼睛里，終于看見了的影子。

出了電臺大門左拐兩百多米就是地鐵站，鹿笙包里帶了傘，但沒有拿出來，喜歡淋雪，喜歡肩上落一層銀白。

可今天的雪有些大，風迎面刮著，把的鼻尖和耳朵吹的通紅，雙手掩，哈了幾口熱氣，寒風不疼惜人，把的指尖也染紅幾許。

因為下了雪，路上的車輛明顯比平時多了許多，機車道上有煩躁的鳴笛聲，人行道里也有因為第一場雪的到來歡快的尖聲。

鹿笙邊走邊手接雪，南懷璟說的對，走路真的是不看路，迎面并排走過來三個說說笑笑的男人，鹿笙沒注意，和邊上的一個男人撞上。

下了雪，路面，男人材魁梧，左臂撞上了的肩，鹿笙被撞的半個子往后面掀，手臂上方也被撞的瞬間發麻。

男人面無異，眼神原本都錯開了，又迅速回到了臉上。

“沒事吧？”男人手就要去。

鹿笙捂著手臂，往后退了一步避開了他的手，眸清冷地瞥了男人一眼，說了句沒事后，往右移了兩步，這才抬腳。

男人看了眼落了空的手，又轉看的背影。

有個同伴轉回來：“看什麼呢？”

男人笑笑沒說話，目仍盯著鹿笙漸行漸遠的背影。

“子他們都在場子里等著呢！”

男人扭頭抬了個下：“你先去，我有點事，晚點到。”

“噯——”

南懷璟鮮在這個點出門，他九點四十從停車場出來，電臺的位置他知道，以為最多二十分鐘就能到，誰知，這都十點零七分了，他還堵在路上。

前面的車終于了，結果沒走幾輛，綠燈滅，紅燈又亮了。

南懷璟扭頭看了眼擱在旁邊的手機，默了十幾秒，他終于還是拿起來。

記憶里的那串號碼不知怎麼就記得那麼清楚，看著屏幕上的那串數字，明明點一下就能撥過去了，可他的拇指是半天沒落下去。

直到后面傳來連續兩聲鳴笛，南懷璟收回視線，看了眼指示燈，綠燈亮了。

手機也沒鎖屏，就這麼放回了原。

駛過一個路口的時候，南懷璟看了眼時間，已經十點十五了。

想到有兩次晚上回去的時間都沒超過十點半，猶豫了十幾秒，他打了轉向燈，車子駛到左轉車道上。

最后一班的地鐵，人不多，鹿笙戴著耳機邊聽歌邊刷著微博，因為沒抬頭，所以就沒看見斜對面坐著一個一直在盯著看的人。

兩分多鐘的一站一停，下一站就是知南街的站點了。鹿笙摘掉耳機，裝進包里。之前因為淋了雪，額前的頭發有一點點的，手拂了拂，眼波一流轉，抬眼看過去。

斜對面的男人立馬別開了視線。

是那個撞了的男人。

鹿笙皺著眉把視線收回來。

地鐵停穩知南街站點，鹿笙從座位上起，余再瞥過去，又見男人別開了視線。

之前小巷子里的遭遇讓心頭有一點忐忑，鹿笙攥著包帶下了地鐵。

雖說地鐵出站口就在知南街的街口，可鹿笙總覺得那個男人出現在地鐵上不是巧合，上了電梯，鹿笙扭頭往后看了眼。

果然，那個男人真的跟在了后。

扶手電梯緩緩上升，鹿笙沒有站定，踩著臺階上去。

到了負一層，鹿笙腳下的步子邁的更快了。

雪還在下，出站口的綠化帶上被鵝大雪覆的只能影影綽綽看見零星綠。

南懷璟沒有站在可以遮住雪的電梯口等，他站在臺階下，雖然撐著傘，可他黑的肩上依舊落了不的雪白。

一白一黑，刺目的厲害。

電梯緩緩上升，鹿笙咬著的臉一點點出現在他的視線里。

南懷璟的視線定在低垂著的臉上。

為什麼是這個表呢？

他往臺階那兒走近一步：“鹿笙。”

渾厚卻不低沉的聲音，炸然傳進耳里。

鹿笙那微微側著，余往后瞄的視線收回來，抬頭看過去。

他站在漫天雪地里，路燈亮，照在他頭頂的黑傘布上。

他收了手里的傘，挾著滿寒氣，朝走過來，亮的路上從他后打過來，在他上披了一層白，比刺白的雪還耀眼。

那天在小巷里，挨了那麼重的一腳都沒有哭，可今天卻鼻子一酸。

朝他跑過去，沒有撲進他懷里，只兩只手攥住了他前的服。

南懷璟看出了眼底的慌：“怎麼了？”

沒說話，仰著頭看他，通紅的眼底，厚厚的一層霧氣在翻涌。

視線越過，一個男人從上升至平階的電梯轉，又從樓梯大步了下去。

南懷璟收回視線，低頭看向的手。

喜歡南懷璟的人很多，可他從沒讓任何一個近過他的，這麼多年，他一直和異保持著手不到的社距離，像今天這樣被一個人攥著服，真的是史無前例。

更史無前例的是，他就那樣一不地站著，沒有將自己的服布料從手里走。

直到鹿笙意識到了自己的冒犯，主松了手。

南懷璟這才撐開傘舉在了的頭頂。

雪花依舊在飄，被風吹得零散，南懷璟余瞄了眼上穿著的呢子外套。

怕冷一人，怎麼就不知道多穿點呢？

“后天氣溫零下五度，”他冷不丁的一句：“晚上出門最好穿羽絨服。”

鹿笙扭頭看了他一眼。

因為傘朝那邊傾斜得厲害，南懷璟的半個子都落滿了雪。

沒說話，抬手將傘柄往他那邊推，可惜沒過兩秒，直立的傘柄又朝這邊傾斜了。

鹿笙低著頭，視線里，的左腳和他的左腳，往前邁的步調很一致。他平時走路很快的，步子邁的也大，今天卻就著的步調。

鹿笙沒有抬頭，聲音比平時都要低：“你怎麼會在地鐵口？”

他停頓了幾秒，這個問題，他在地鐵口等的時候就想到了，答案他也想好了，可原本想好的“簡士讓我來接你”出口卻了“簡士說你出門的時候沒帶傘。”

心里被他這句話暖了一下。

角彎了彎，扭頭看他：“那你在等我的時候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他沒說話。

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機，雖然鎖了屏，可若是解了鎖，閃出來的肯定是撥號鍵盤的界面。

想到剛剛通紅的眼底，南懷璟沉默須臾，扭頭問：“在地鐵里，是不是有人跟著你？”

鹿笙點頭：“嗯。”

“那怎麼不給我打電話？”他幾乎是口而出。

鹿笙扭頭看了他一眼，笑笑說：“地鐵里都是人，而且這邊也不偏僻……”不可否認，像剛剛那種況，給他打電話絕對是一個示弱的絕好機會，可卻沒有。

是想走近他不錯，可這些年，真的獨立慣了，習慣遇到事自己理，都說人要在適當的時候示弱，可鹿笙卻不喜歡。不喜歡把自己弱的一面讓人看到。

哪怕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

不知不覺走到了巷口，南懷璟看了眼還亮著燈的咖啡店，想說什麼，又沒說。

院門傳來聲響的時候，簡士正在沙發里打盹，南知禮坐在旁邊，正在給盯梢。

“老婆，”南知禮輕輕晃了晃簡士的胳膊：“回來了。”

簡士有點犯迷糊，眼睛半閉不睜的，聲音也模糊不清：“什麼呀？”

“懷璟和鹿笙，兩人回來了！”雖然他沒看見人，但是他聽見了他兒子的說話聲。

別說，他們家這防盜門的隔音真不怎麼樣！

就說人的店坑人，南知禮想著，哪天得換一個。

簡士著窗簾往外看，這鵝大雪飄的喲，這雪里的一對人配的喲！

南知禮見拿著手機對著窗外拍，“你干嘛呢？”

簡士哼哼：“有人不相信，我得發個朋友圈辟個謠！”

事是這樣的，晚上懷璟不是跟鹿笙去對面吃飯了嘛，簡士就在麻將桌上提了一，后來南懷璟回來，鄰居孟士去開的門，結果就只看見南懷璟，沒看見鹿笙，南懷璟走后，孟士在麻將桌上也提了，說什麼既然兩人去吃的飯，怎麼就只有南教授一個人回來呀，說那話的時候，孟士的眼神里充滿了懷疑，然后麻將桌上的另外兩位士也跟著煽風點火，說什麼來打這麼多次麻將了，從沒見兩人同過框，哪有一點熱期的黏糊勁？

見老婆鎖了屏，南知禮忙掏出自己的手機。

朋友圈的最上面顯示著簡士新發的朋友圈照片：一把黑傘，兩條半截人影，框的還有他們家院子里才有的圓形石桌。配文是：【唉，下這麼大的雪還要上班，真心疼，好在懷璟這孩子跟他爸有一拼。】

看的南知禮心里甜，畢竟，他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他老婆的朋友圈里了。可轉念一想，不對！

簡士已經回臥室了，南知禮追到床邊：“老婆，你就這麼堂而皇之地把他倆發到朋友圈，要是懷璟看見了……”

簡士懶得睜眼：“我又不傻！”還像以前一樣，設置了可見權限。

話落，突然又睜眼了：“老公，你信嗎，明年這個時候，咱這屋里說不定就能添口人了！”

南知禮眼睛一睜：“這不還沒在一起嗎，一年就能結婚了？”

“結婚？”簡士嘁了聲：“我說的是孫子！”

南知禮：“……”

懷孕都得十個月呢！

要這麼算，豈不是先上車后補票？

南知禮忙擺手：“不行不行，咱懷璟是個老師，這要傳出去，他以后還有什麼臉出去見人！”再說了，這對人家姑娘的名聲也不好！

簡士撇：“這都什麼年代了，先上車后補票的多了去了，都是年輕人，誰還沒個干柴烈火！”

南知禮：“……”

說真的，他覺得自己已經跟不上他家簡士的步伐了！

等南知禮上了床，被子剛蓋到上，就聽簡士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你聽！”

南知禮瞬間屏住呼吸。

簡士盯著天花板，聲音悄咪咪：“有腳步聲！”

默了兩秒——

“越來越近了！”

南知禮什麼聲都沒聽見，但他已經掀開了被子下了床。

簡士扭頭看他，雙手撐床坐了起來：“你干嘛去？”

南知禮眼睛一睜：“我去抓賊啊！”

他一個大男人，得保護老婆不是？

簡士朝他翻了個白眼：“你連你兒子的腳步聲都聽不出來？”

南知禮一聽，立馬溜到了窗邊。

還真是！

南知禮想不通：“都這麼晚了，他這是要去哪？”雪下這麼大，也不知道打把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