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前輩……”宋清淮深深皺眉,“這不太合適吧？”

荊翡瞥了他一眼：“有什麼不合適的？難道讓你和沈危雪住一間？你會照顧病人嗎？”

宋清淮很想回答“我可以試試”，但事實是他的確從未做過這種事。

而且師尊生病的這段時間一直都是由白渺照料的，在這件事上,白渺顯然比他更有經驗。

宋清淮：“可是……”

“一間可以的，我沒有問題。”白渺連忙打圓場,“反正我晚上也要打坐,本來也沒打算睡覺,在哪兒都一樣。”

宋清淮還是不太贊同：“但是這樣，師尊也不好休息吧……”

“我也不睡。”沈危雪淡淡道。

宋清淮：“……”

“那剛好啊,你們兩個都不睡覺,把多余的房間留給需要的人。”

荊翡打了個響指，對等候一旁的伙計說：“三間客房，現在就去準備吧。”

“好嘞。”

伙計一甩抹布，麻利地離開了。

宋清淮神復雜,他斜了白渺一眼，用眼神示意出去。

白渺鼻子,視線落到下方：“那個……前輩,師祖,我出去轉轉。”

“嗯。”沈危雪語氣平和,“別跑太遠。”

“知道了。”

白渺乖乖應下,轉走出客棧。

宋清淮請示道：“我去看著。”

荊翡揮揮手：“去吧去吧。”

宋清淮恭敬行禮，也轉走了出去。

兩人都離開后,荊翡似笑非笑地開口：“你這徒弟……還沒眼力見的啊。”

沈危雪輕聲道：“他和我相的時間不多。”

“看出來了。”宋清淮拍拍沈危雪的肩膀，“你要是實在介意，可以把渺渺收為你的親傳弟子……”

“然后讓他們做師兄妹嗎？”

沈危雪側眸看他,神還算平靜。

但又有點太平靜了。

“呃……”荊翡的反應慢了半拍,“師兄妹不好嗎？”

沈危雪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良久，他微微垂眸，聲若囈語。

“那約束的……就只有我了。”

荊翡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

“你也會在乎這些？”

“總得有一個人在乎。”沈危雪回答。

荊翡了解他的，略一琢磨，便明白他的意思。

白渺可以不在乎，因為年紀小，做事隨心所，考慮不了太多。但沈危雪不得不考慮，如果這份公之于眾，對白渺會產生怎樣的影響。

他活得已經夠久了，他可以不在乎，但白渺不可以。

世人的惡意會垮。

“其實，只要你保護好，別人也不敢說什麼。”荊翡安道，“況且你可是劍尊，誰敢對你的……指手畫腳？”

沈危雪低聲道：“我不可能永遠是劍尊。”

荊翡聞言一笑：“怎麼突然這麼悲觀？只要你想，誰還能……”

他話未說完，臉逐漸沉了下來。

“反噬又加重了？”

沈危雪靜默不語。

荊翡看著他，終于明白了他的顧慮。

他擔心的其實不僅僅是份上的約束，不如說，隨著念和暗面的增長，他的道德只會越來越低，份于他而言本就不是需要考慮的問題。

他真正擔心的，是在念中徹底迷失自己。

一旦理智和失去了界限，到時候，想必連他自己也無法分辨，他對白渺的究竟是什麼。

即使是現在，恐怕也……

荊翡心下暗嘆，抬手拍拍沈危雪的肩膀。

“我會治好你的。”

沈危雪眼睫低垂，沒有言語。

白渺在客棧前的一家店鋪門口停下，宋清淮很快跟了上來。

白渺環顧四周，宋清淮直接將拉到一邊，表很嚴肅。

“你真的要和師尊住一間客房？”

白渺聳聳肩：“我無所謂啊，反正我要打坐嘛。”

“但再怎麼說，這都不合禮數。”宋清淮皺眉道，“醫仙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居然會做出這種安排……”

“醫仙前輩也是為了師祖的考慮吧？”白渺說，“師祖現在的況，確實還是有個人看著比較好……”

“你不是說師尊的病正在好轉嗎？”宋清淮狐疑地看著。

“……是在好轉，但還沒有完全好啊。”白渺停頓一下，“偶爾還是會反復的，又不好一直麻煩人家醫仙前輩，只能我來了……”

宋清淮沒有再說話了。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不僅很不理解白渺，也不很了解劍尊。

以至于到了這種時候，他為劍尊的徒弟，卻連一點忙都幫不上。

宋清淮默默思索，突然一臉認真。

“那我和你一起照顧師尊。”

白渺整個人都傻了：“啊？”

“這種事本來就該我來做。”宋清淮一板一眼道，“而且我和你一起照顧師尊，也能跟著多學學。等我學會了，就不需要讓你來做這種事了。”

白渺一聽，連忙拒絕：“不用了，其實我很樂意照顧師祖的……”

“這不是你樂不樂意的事。”宋清淮的態度很堅定，“男授不親，你是子，更應該注意這一點。”

白渺：“……”

來了來了，又開始這一套了。

“可是，醫仙前輩說……”

“你不用管這麼多，醫仙那邊我會跟他說清楚的。”宋清淮瞥了白渺一眼，眼神涼颼颼的，“還是說，你還有別的想法？”

白渺：“……”

這話說的，覺能把沈危雪生吃了一樣。

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要是再拒絕下去，估計宋清淮就真的要懷疑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想法了……

“好吧。”麻木地攤開雙手，“都聽你的。”

宋清淮矜持地點了下頭。兩人回到客棧，發現沈危雪和荊翡已經不在大堂了，宋清淮拉來伙計詢問一番，才知道兩人已經進客房了，荊翡還給了后廚一劑藥包，讓他們安排一個人負責熬藥。

“那個……可以麻煩你們過來看一下藥鍋嗎？因為我們現在比較忙，不好一直看著……”伙計一臉歉意。

“我來吧。”白渺主攬了下來。

“真是麻煩您了。”伙計連聲道謝。

白渺：“沒事。”

“那我先去看看師尊的況。”宋清淮說道。

“嗯，你去吧。”白渺對他擺了擺手，抬跟著伙計進后廚。

客棧后廚里的東西十分富，除了新鮮蔬菜和魚，還有很多用來做點心的材料。

白渺靈機一，扭頭問伙計：“請問，我可以用這里的東西做點心嗎？”

“當然可以。”伙計應得很爽快。

他們住的是上等客房，點的茶水小食也都是最好的，當然想做什麼都可以。

“謝謝。”

白渺很滿意。既然這個廚房隨使用，那就可以大展手了。

【什麼大展手，你打算做滿漢全席嗎？】

白渺：“不，我只會做栗糕。”

【那就別用‘大展手’這麼浮夸的詞。】

“我想用就用，你管得著嗎？”白渺卷起袖子，“而且我現在可是在準備做任務，你是想打擊我的積極嗎？”

【我不說話了，你好好大展手吧。】

系統識趣地閉了，白渺憑著記憶里的步驟，開始制作桂花糖蒸栗糕。

其實做桂花糖蒸栗糕，也不全是為了完任務。

知道沈危雪喝的藥很苦，所以想讓他在喝完苦藥后，吃點甜的東西一……

當然，這點小心思還是不要讓系統知道了。

半個時辰后，白渺端著熬好的藥和做好的點心，小心翼翼地走進客房。

一推門，屋里三個人同時抬眸向了過來。

白渺：“……”

怎麼都在這里？

“哎呀，正念叨著渺渺怎麼還沒來呢，這就來了。”

荊翡不知何時又將他的椅拿了出來，懶洋洋坐在上面，朝白渺招招手。

“快過來和我說說話，我快無聊死了。”

白渺向另外兩人。

沈危雪和宋清淮面對面坐著，桌案上擺了一張地圖，宋清淮眉頭微皺，似乎正在神思索什麼。

“你慢慢想吧。”沈危雪聲音淡淡，抬起眼睫看向白渺。

“怎麼這麼久才上來？”

他的視線落到臉上，聲音不自覺低了幾分。

白渺對上他的視線，心跳微微加快：“我去看藥，順便做了點栗糕……”

“栗糕？”荊翡頓時來神了，“什麼栗糕？”

白渺老實回答：“桂花糖蒸栗糕。”

“聽上去似乎很好吃啊。”荊翡推著椅來到桌前，隨手將地圖掃到一邊，“來來來，放下來，讓我嘗嘗這個栗糕怎麼樣。”

沈危雪不冷不熱地看了他一眼。

“看什麼看，這點心又不是做給你一個人吃的。”荊翡理直氣壯，邊說邊問白渺，“對吧，渺渺？”

白渺：“呃……”

確實不是做給他一個人吃的，但是……

【你應該讓宋清淮知道，這是做給他的點心。】

系統突然出聲，打了白渺的思路。

“現在？”白渺不確定地問，“我就不能單獨留幾塊給他嗎？反正他又不吃。”

【你覺得照目前的況，你能留得下來？】

白渺：“……”

轉眼的功夫，已經有兩塊栗糕進了荊翡的肚子。這家伙似乎很喜歡甜食，連著吃了兩塊一點也不嫌膩，反而還繼續手，將第三塊栗糕送口中。

沈危雪已經在蹙眉了。

但荊翡完全沒有自覺，非但不把沈危雪的不悅當回事，還倒了碗又濃又苦的藥湯，推到沈危雪面前，一臉幸災樂禍。

“你喝這個就行了。”

白渺：“……”

似乎明白沈危雪為什麼不待見荊翡了。

說話間，一直埋頭看地圖的宋清淮突然抬頭過來。

“哪

來的點心？”他愣了愣。

白渺如實回答：“我做的，你要不要來點……”

宋清淮聞言，眼神有些困，然后像是想起了什麼，神旋即變得恍然。

“這就是你上次說的謝禮？”他直截了當地說，“我不吃，你以后也不用再做這些來謝我。”

話音剛落，屋子里瞬間一片死寂。

白渺：“……”

已經在后悔為什麼之前沒有絞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