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結束之后,白知許片刻都不敢讓母親停留，匆匆帶著母親告退。

尹明毓想起白日里的事兒，便問謝欽：“郎君,今日可忙？”

他們還在正堂，謝欽一瞬間如芒在背,抬頭看過去。

謝老夫人低下頭跟謝策慈祥地說話，謝夫人正側著頭與謝家主神如常地談。

謝欽淡淡地看了們片刻,方才轉過來，對尹明毓道：“無事，不忙。”

尹明毓也注意到謝欽的作,被人看笑話的時候，越是淡定,看笑話的人越是沒趣，若是給予反應，反倒會讓他們興趣盎然。

是以對于謝老夫人們的眼神,毫不在意，淡定地說：“白日我出去，遇到些事，想與郎君說一說。”

謝欽點頭，平靜地轉向長輩們告退。

謝老夫人一本正經地頷首,“去吧。”

尹明毓和謝欽一道回東院,先去瞧了一眼的羊,而后才進屋，直奔主題。

“我今日邀文娘子出來，就是祿寺卿徐大人的二兒媳,在酒樓見了二娘子的長嫂何氏和的娘家嫂子何夫人。”

“先前文娘子便說,長嫂想要與我結,今日又‘偶遇’，替我結了酒樓的賬不說，還說要帶我做一本萬利的買賣。”

謝欽自然是極敏的，當即便道：“我回頭便教人去查查。”

尹明毓見他有數了，立刻便撇下這件事兒，喊人送水梳洗，在外折騰半日，需得回到床上養蓄銳。

謝欽穩坐在榻上，顯然是不打算回前院。

尹明毓小日子極準，還特意提醒了謝欽。

謝欽右手拿起書，視線落在書上，語氣平淡道：“我知道。”

尹明毓挑挑眉，徑自走進浴室。

待到兩人先后梳洗好，躺在床上，尹明毓毫無疚地睡過去，第二日起床，發現來了月事，不過并沒有弄臟寢。

“娘子。”銀兒端著熱水走進來，興沖沖地說，“外頭下雪了！”

尹明毓本來還躺在那兒不想，聞言便坐起來，明明看不到也向窗子張，然后掀開被子。

金兒為拿了服，尹明毓穿好，又披上兩個妹妹給做的披風，便踏出門。

今年冬的第一場雪，是從尹家離開，嫁謝家的第一場雪，如同飄絮一般洋洋灑灑地下落，森嚴的大宅霎時便被冷清覆蓋。

“咩——”

尹明毓聽到羊，下意識轉向羊棚，沒看見那只羊，又仔細聽了一下，才確定聲音是從院傳出來的。

“昨夜一下雪，婢子便將羊牽去院了。”

尹明毓抬腳，走進院。

一刻鐘后，走出院門，手里握著繩子，往出拉。

“咩——”

繩子繃的溜直，一人一樣角力片刻，最終尹明毓以制的力量勝出，拉出了那只半大的羊。

霎時，院子里掃雪的婢們便“噗嗤”地笑起來。

“咩——！”

小羊穿著一紅通通的棉，頭頂上還戴著一頂包臉的紅帽子，力掙扎。

這是東院婢們的“杰作”，都是對這只羊的。

尹明毓拉著它去雪中散步，還特地繞了個大圈兒，從花園里走。

小羊生倔強，在右相家毫沒能修養，是沒學會能屈能，四肢蹄子繃直，在雪地上留下兩排直線的印子。

尹明毓拉著它，生生熱出一汗，便停下來裹上的披風。

它了一路，大概也了，便低下頭雪吃。

尹明毓等它抬頭，方才繼續拉著它往正院去，到了正院外，便教銀兒找個避風的地方安置它，上還念叨它：“好羊不能吃了睡睡了吃，不實……”

小羊“咩咩——”著頂。

尹明毓輕輕它的頭，笑地威脅：“全羊宴……”

“表嫂……？”

旁邊忽然傳來白知許的聲音，尹明毓抬頭看過去，姑太太和表妹今日依舊賞心悅目，臉上的笑容大了幾分，問好：“姑姑、表妹。”

姑太太張了張，想要說什麼，看了兒一眼，又抿起來來。

神太過明顯，尹明毓想不注意都難，頗為好笑地看著母倆。

而白知許看著婢牽著的這只“別致”的羊，猶疑地問：“這是表嫂的寵嗎？”

尹明毓笑容不變，隨意地拍了拍羊頭，看起來極認真地玩笑道：“是存糧。”

端方嚴謹的謝家竟然有人養羊，還養得好好的，實在教人吃驚。

姑太太抿著，睜大眼睛驚奇地看著尹明毓，一時沒控制住，便道：“沒想到侄媳婦嫁進來，謝家養羊都穿上服了！”

尹明毓：“……”

好好的人，可惜長了一張，知道的是心直口快，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嘲諷呢。

白知許連忙扯了扯母親的袖子。

姑太太不解，但還是馬上閉了。

尹明毓不錯，卻也不能站在外頭與們寒暄，一邊抬手請們一起進去，一邊笑道：“姑姑是我的長輩，在我面前完全不必拘束，暢所言便是。”

姑太太是給個臺階便下的人，立即便長出一口氣，道：“我昨日看侄媳婦，就知道你是個大度的。”

尹明毓沒有猶豫地點點頭，確實是個“大度”的。

姑太太回頭瞧了一眼院門，看不見羊，但是不妨礙說話：“羊還是時好吃些……”

白知許無奈地提醒：“母親，表嫂不過是玩笑。”

尹明毓卻是挑了挑眉，隨后不以為意地說：“表妹何須在意，不過尋常閑聊罷了。”

姑太太一聽，立時眼睛一亮，對兒夸贊道：“你看你表嫂，多從容大氣。”

白知許便不好再說什麼。

姑太太又開始拉著尹明毓說揚州如何做羊，末了還道：“侄媳婦你定要教膳房做來嘗嘗，比尋常做法好吃。”

尹明毓含笑應下，忽然道：“姑姑見多識廣，不妨幫我辨別一二，有一種羊好吃與否。”

姑太太教說來聽聽。

尹明毓眉眼溫，與先前勸羊時如出一轍，緩緩道：“我的羊見過烤羊，您說它的……會不會更些？”

“看過烤羊……”姑太太初時還未反應過來，待到反應過來，倏地睜大眼睛，看向院門，又轉向尹明毓，“你、你……”

看著尹明毓的笑容，越發覺得骨悚然，正好正堂門就在眼前，連忙急匆匆地踏進去，置于堂屋之中，方才有幾分暖意。

而再看到進來的尹明毓，便趕忙撇開眼，一副敬而遠之的模樣。

尹明毓微微挑眉，沒想到姑太太這般“不堪一擊”。

希姑太太能在面前做個安靜的人，不過若是與誰有怨，放姑太太倒是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