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四娘未在夫家宅子设宴,而是在自个儿陪嫁的宅子里宴客。

如今已至秋末，本该是园枯之象，然而姜四娘的裴家宅子里,却设了一间暖房,面阔三间，进深却足有五座,只种花卉。

尹明毓随婢子一踏进那暖房，便到一扑面而来的暖意,然后目便是一派盎然之景，一门之隔，夏秋之别。

是极喜欢的,但一算计自个儿的家，便只能遗憾止住,那些陪嫁银决计是无法支撑这样一座暖房的。

不过,若有机会去江南，想必冬日里也能有这样一怀盛景。

就算去不得江南,今日有机会一赏这满室堂花，也是意外之喜。

尹明毓角擒着笑,怀着愉悦的心慢慢深。

“谢夫人。”

宴主人笑盈盈地出来迎,直接握住的手，一边儿瞧着一边儿热道：“我倒是更想你尹二娘子,不介意吧？”

一个满风、热大方的姐姐，亲热的挽着的手，说要名字……

尹明毓不由自主地盯着对方的笑,含笑点头，“自然是可以的，姜四娘子。”

没孙夫人,姜四娘子笑容立时便更加明艳，“尹二娘子可真是个妙人，若是愿意，我一声‘姜姐姐’也可。”

“姜姐姐。”

尹明毓顺畅地了，心里倒觉得更妙一些，和嫡姐的关系也很妙。

而姜四娘子牵着尹明毓的手，穿过繁花一路深，子们清脆的说笑声渐渐清晰，一座巨大的屏风也彻底映眼帘。

那屏风有些，影影绰绰地映出许多子的曼妙影。

两人绕过屏风，那头的子们闻声一同过来。

眼的容，或是清丽、或是娇艳、或是端庄……各不相同，若非说相同，在场的娘子们全都挽着妇人发髻，都是已嫁人的娘子。

但又与先前谢夫人带出席柳家宴所见的贵夫人们不同，们上还带着年轻的鲜活。

尹明毓颇有几分眼花缭乱，瞧哪个都好看，随着姜四娘子的介绍，一一认识在场的人。

姜四娘子介绍了众人的夫家，不过称呼时，都是称们的本姓，也教尹明毓那般称呼。

们看向尹明毓的眼神，大部分都很客气，唯有一位，眼里带着浓重的审视，姜四娘子介绍是岭南节度使戚大人的长，夫家是兵部尚书府，姓何。

戚大娘子一气势颇足，容貌也的有冲击，打眼一瞧便让人觉得有些不好相与。

整个暖阁，无论娘家还是夫家，份最高的便是姜四娘子和戚大娘子，而谢家主如今是右相，尹明毓算下来，份又微高于两人。

不过是继室，又有嫡姐在前，此时便显得有些微妙。

姜四娘子瞧见戚大娘子的眼神，暗暗看了一眼作为提醒，随后边引尹明毓去人榻上坐，边道：“按理我请你过来玩，该是寻两个与你相的娘子作陪的，可我初初认识你，也不好随意安排。”

尹明毓不以为意地笑道：“姜姐姐客气，能在这样的时节赏百花，我是再没有不满意的。”

这时，那戚大娘子语气有些许生道：“尹二娘子若是喜欢，冬日也可来此闲玩，暖阁后还可赏梅。”

姜四娘子笑着附和道：“我还建了温泉池子，待到初雪，我给你送请帖。”

尹明毓点头道谢，心下则是奇怪，们的态度，意外的热，就连初看不好相的戚大娘子，也在向示好。

不远那一群娘子，忽的开始合奏，乐声传来，轻快怡然。

尹明毓注意力被们吸引，角微微上扬。

姜四娘也含笑着，忽而道：“其实说来，我是听过你记的。”

尹明毓惊讶地看向。

姜四娘冲亲近地笑，“是你大姐姐，有一次与我闲聊，说路过你们院外，瞧见了你和两个妹妹蹴鞠。”

尹明毓一怔，眼神越发惊讶。

西角院儿有些偏，和大娘子闺中的院子并不在一，缘何会路过。

而姜四娘子见神，笑容泛起无奈，“我也是去尹家做客，没瞧见你们，顺口一问，才知道的。”

这时，戚大娘子嗤笑一声，道：“那人，惯常是那副样子，当年我刚京，瞧见一副冷脸便恼的很，谁想到是个蠢得。”

“二娘子，莫要听口是心非。”姜四娘子握住尹明毓的手，笑道，“你先前和渭阳郡主蹴鞠的飒爽劲儿，京里好些夫人娘子瞧见都喜欢，极想认识你，何必在府里拘着。”

“我邀来暖阁里的人，都是好相的，你放开些便是。”

说着，牵起尹明毓便走到娘子们中间，随手将琵琶塞进怀里，让随便弹，不用拘着。

尹明毓不会弹琵琶，可既然姜四娘子让弹，道了一句歉，便大大方方地弹起来。

一瞬间，格格不的难听声音劈进了本来和谐的合奏乐声中。

其他娘子们纷纷惊得忘了继续弹奏，但反应过来，便是一阵娇笑声，还有那子活泛的，直接捂住了耳朵，嗔道：“尹二娘子，这是要了我们的命不？”

尹明毓年纪最小，习惯地出一个乖巧的笑，作出来后，一顿，又收了那些后天养的习惯，大大方方地笑道：“我倒是能藏起拙，可那般平常的弹奏，哪能吸引诸位娘子们的注意，多看我几眼，好教我一整日都欢喜着。”

众娘子笑得花枝乱颤，有甚者调侃“甜”。

而这一通乱弹，也不拿乔，爽利有趣的话，一下子打破了先前生疏的壁垒，众人与再说话，生疏立减。

尹明毓不会弹琵琶，但时学过琴，放下琵琶，又主动要弹琴与们合奏，好挽回些面。

姜四娘子和戚大娘子也参与进来，众人同奏一曲又一曲。

一众年轻子们聚在暖阁里，不谈夫家，不谈后宅，只玩儿些雅的。午间一道用了膳，浅喝两杯酒，又三三两两地坐在一块儿，或是手谈，或是挥毫作画……

尹明毓近来读风水，又找了一些鬼神志异的书来看，有一位娘子，是禄寺卿家的子媳妇，姓文，比才大了一岁，也是新嫁。

文娘子瞧着温温，竟是也喜欢这些，两人便坐在一闲聊，因着时不时说起的内容颇为可怖，们周遭一丈内都没有其他人。

这样闲适的时间过得极快，娘子们陆陆续续告辞，出门便又是别家的夫人。

姜四娘子送众人出去，戚大娘子走到尹明毓边儿，留了稍许，却只怔怔地看着一株牡丹，久久不言。

尹明毓看出有话要说，也不催促，安静地等着开口。

良久，戚大娘子道：“尹二娘子，姜四常呼朋唤友的，你若是想结有人，极乐意为你引见。”

尹明毓点头，笑道：“若是姜姐姐不嫌我麻烦，我一定叨扰。”

戚大娘子不是温之人，又有些生道：“你若是闲来无事，也可邀我们，若是有什么事，也尽可对我们开口，我们能帮忙必定不会推辞。”

尹明毓含笑不语，只看着。

戚大娘子移开视线，轻声道：“对的孩子好一些……”

·

尹明毓像姜四娘子和戚大娘子告辞后，便上了谢家的马车，一看见车上一清贵冷然的男子，温和地说问：“郎君可是来接我的？”

谢钦放记下书，诚实地颔首。

尹明毓在马车窗边坐下，笑道：“郎君竟然没先问我。”

谢钦道：“我接我的妻子回府，思虑太多，大可不必。”

秋末傍晚，颇有凉意，尹明毓合上马车窗，看着谢钦，忽然道：“得亏郎君没面。”

谢钦眼不解。

尹明毓没直言，反而道：“郎君说要坦诚相待，可会因为我言语不妥而生气？”

“自然不会。”

尹明毓垂眸，轻笑道：“其实郎君你也不是如坊间所说那般教娘子们趋之若鹜，便有些人是极不待见你的。”

谢钦沉默半晌，道：“世间本就无完之人，是以需得常常自省。”

尹明毓无言以对。

谢钦取出棋盒，心平气和地邀请：“可要手谈一局？”

尹明毓无可无不可，但与他相对而坐，找些事做也好，便拿过白子。

棋艺一般，初时还有些闲工夫，很快便被谢钦打得无落子，举着棋子寻一圈儿，只瞧见败势已定，干脆便放下棋子，爽快认输。

谢钦慢条斯理地收子，平静地问：“可要再来一局？”

尹明毓直截了当地拒绝，“罢了，碾压之局，我没有丝毫乐趣。”

谢钦瞧了一眼，淡淡地说：“棋局确实无趣，不过二娘你方才的愁容，倒是有些趣味。”

尹明毓：“……！”

“人无完人。”谢钦将黑子一颗一颗地放进棋盒，清脆的声音中，道，“我自省。”

尹明毓忽然气闷。

他们回到谢家后，谢策兴冲冲地冲上来，尹明毓想着跟谢钦手谈，棋差数着，跟谢策定然是反过来的，便招呼他一起去下棋。

谢钦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由他们去。

而谢策确实不是的对手，他甚至都不会放子。

尹明毓看着格中间的一颗棋子，欺负小孩儿的乐趣完全没到，便他脑瓜顶，道：“算了，再过两年吧。”

谢策蹭了蹭的手，又从棋盒里拿了棋子，板板正正地摆进棋盘格里。

尹明毓看着懵懂的孩子，忽然笑道：“哪还用我对你好？你娘给你留了善缘，我这继母只欺负你玩儿了。”

教都有些羡慕，想要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