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告訴徐徒然自己看到的那些事，關于星星、關于相遇、關于兔子，還有那些更重要的事。大腦卻像是個染了喜悅病毒的破電腦，難以運行任何程序，只會在屏幕上反復飄著“徐徒然”三個大字。

　楊不棄閉了閉眼，努力調整了一下呼吸，再睜開眼時，卻看到徐徒然正朝自己走來。

　“你的胳膊。還好嗎？”輕聲問道。

　楊不棄怔了一下，慌忙點頭，順勢抬起右臂，手腕卻被徐徒然一把抓住。

　下一瞬，在他愕然的目中，他看到徐徒然朝他靠了過來，額頭輕輕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沒事就好。”悶聲道，“歡迎回來。”

　楊不棄：……

　這樣想或許有些腦——但在那一刻，他確實覺得，其他的事，也沒有那麼重要。

　起碼沒有重要到現在非說不可……沒有急在這一刻。

　楊不棄默默想著，在震撼耳的心跳聲中，緩緩抬起了左手，小心翼翼地朝著徐徒然的肩膀環了過去。

　而就在他快要接到的那一瞬，卻見徐徒然又一下抬起了頭。

　“快。”言簡意賅，一本正經，“甩了我。”

　楊不棄：“……？”

　？？？！

　大腦瞬間當機。然而還沒等他做出反應，更令他愕然的事發生了——

　只見他和徐徒然兩人頭部以下的地方，都開始以極快的速度，寸寸消失。

　*

　至純之。

　爟級可憎，永晝傾向。曾棲于某言書屋，后依靠網絡尋找獵。會將自己偽裝言讀，影響閱讀者，獲得們的和鮮，以滋養自。因為行事較為低調，所以在原劇中，直到為了沖擊輝級搞出人命，它才徹底暴于能力者視野之中。

　而之所以稱其為“至純之”，原因也很簡單。因為這個可憎早在長期的獵食之中，形了對于“純潔之”的概念，并對其深信不疑。

　甚至會因此對所有不夠純潔的行為，施以懲罰。

　……比如抱抱。

　再比如任何近似于“抱抱”的肢接。

　徐徒然：“……”

　徐徒然：“所以，它所謂的懲罰，就是將犯者的全部抹掉？”

　“準確來說，是‘屏蔽’。不過這個屏蔽只是心理意義上的。類似那個永晝狐貍的功能。純潔之嘛，在它看來，留個腦袋就足夠了。”系統道，“不過比起被屏，更糟糕的，其實是關小黑屋。”

　發現了。

　徐徒然抬起眼皮，看了看自所的空間，頗為無語地撇了撇。

　現在的，脖子以下，啥都沒有。整個人就剩一顆連著脖頸的腦袋——從外形來說，像極了傳說中的妖怪飛頭蠻。

　而不久之前，幾乎就在完全消失的瞬間，被一神的力量，從走廊挪到了這個房間里。

　房間大小適中，四十平左右，線明亮。從天花板到地板，包括四面墻壁，皆是刺目的純白。盡管如此，徐徒然還是將它和系統所說的“小黑屋”對應上了。

　房間并非沒有出口。徐徒然左右兩面墻上，都有一扇純白的門，門的上方還細心地標注了“口”和“出口”標志——問題是，沒法過去。

　徐徒然完全無法知到自己被強行去的。碩果僅存的腦袋就像是被人按在了一明的柱子上，連轉一下都相當困難，唯一能做的作就是眨眼和說話。

　徐徒然：“……這種神經病一樣的懲罰機制，你就不知道早點和我說？”

　“我也沒想到你會被關小黑屋啊。之前也提了，那東西會釣魚執法。”系統語氣弱了一下，“而且我一看你抱上去就立刻你撒手了啊，你也沒聽。”

　徐徒然：“那不是因為我不知道……”

　“更何況，我有種預。”系統幽幽道，“哪怕你知道了，在見到楊不棄后，你還是會抱上去。”

　說不定還要抱得更一些，直接把“挑釁”兩個字掛在頭頂的那種。

　徐徒然：……

　瞎扯。我是那種人嗎。

　說到楊不棄，他倒是也在這房間。和徐徒然一樣，僅剩禿禿一顆腦袋。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那個“至純之”故意的，楊不棄所在的位置距離很遠，位于房間的角落。而且還是面朝墻角的——徐徒然眼睜睜地看著他艱難地轉著脖子，卻怎麼也沒法將腦袋給轉過來，忍不住出聲勸了句：

　“好了，先別了。現在這況，腦袋朝向哪兒都差不多。”

　“你沒事？”聽到聲音，楊不棄似是松了口氣，又問起徐徒然的狀況。徐徒然隨口應了幾句，視線掃過純白的地板，忽然開口：“楊不棄，你能在不用能力的況下，讓小花知到你嗎？”

　“？”楊不棄愣了一下，“什麼？”

　徐徒然簡單和他說了下這地方的警報機制，又道：“小花現在在外面。我想看看能不能讓進來幫忙。我記得它是可以憑本能找到你的，對吧？”

　當時發現開始消失，第一反應就是先心了一下自己的子問題。在發現是隨一起消失之后，就以最快速度，將上所有東西都打包扔在了地上——包括那朵小花。

　在徐徒然的記憶中，離后的品確實都沒有消失。然而它們現在也不在這房間。唯一的可能，就是它們被丟在外面了。

　而這個房間是存在出口的。說不定這兩扇門，正與之前的空間相連。

　“嗯……”楊不棄沉片刻，“你等我試試。”

　說完，就見他用牙用力向下一咬，又將流的舌頭探了出來。在沒有發自愈的況下，滲得很快，沒過多久，果然聽見口那扇門外，傳來了細微的敲打聲。

　徐徒然連忙出聲，了幾句，外面敲打聲停止，過了一會兒，又見門把手轉起來，房門朝里開，出掛在門把上的小花，以及被它用兩條須夾著的手機。

　“聰明孩子。”徐徒然見它居然知道將手機帶上，還有點驚訝，可惜并沒有什麼用——現在又沒手。

　小花將手機輕輕甩到地上，頗有些開心地晃了晃自己的小花朵，又跳到地上，推著手機，朝徐徒然蹬蹬跑來。

　徐徒然見狀，又趕停：“別別，不用給我。我現在用不了——你能作這東西嗎？能不能幫我發個信息？”

　剛已經問過了，擺當前困境的方式，連系統也不知道。但這畢竟不是真的域，只是利用可憎本力量形的防護層，不至于是個死局。

　所以徐徒然就打算，遠程求助，先問問蘇穗兒。

　……然而小花聞言，卻是呆住了。

　它停下腳步，低頭看看手機屏幕，又抬頭看看徐徒然，偏了偏頭，陷了沉默。

　“發消息，聽得懂嗎？發給方可——嘿，在聽嗎？”徐徒然著耷拉著葉片一不的小花，心涌上不詳的預，“楊不棄，要不你來和它說？”

　“……我說多半也沒用。”面朝墻角的楊不棄噎了一下，“我覺得它可能不識字。”

　徐徒然：“？你沒教它嗎？”

　楊不棄：“……”

　“當時我造它時人在香樟林里，而且我本來只是想靠它引開……算了。”楊不棄頓了一下，考慮到當事人在場，默默咽下了最后幾個字。

　另一頭，徐徒然已經定下心神，開始遠程指揮起來：“這樣，小花你聽我說，你按一下旁邊短的那個鍵……然后點開綠圖標……對……”

　還好手機開著手套模式，一步一步指揮著，小花倒是順利找到了蘇穗兒的聯系方式。因為對小花而言，敲字的難度太大，徐徒然索就指揮著給打了個電話。

　電話很快就接通。面對徐徒然他們目前的尷尬困境，蘇穗兒也響應得很爽快。

　“這個機制我知道，但是很抱歉，我不能說。這樣，你等我過來，有外人在的話，很容易破解的。”

　徐徒然嗯嗯地應著，正準備結束通話，楊不棄忽然反應過來：“等等，你這是在聯系蘇穗兒嗎？”

　徐徒然：“……啊。”

　楊不棄：“……”

　“那什麼，畢竟這里的懲罰機制特殊……要不你再問問，能不能換個人過來？”楊不棄試探著道。因為面朝墻壁，他也不知道這會兒通話還沒掛斷，直接道，“蘇穗兒覺不是特別適合來這兒……”

　他至今都記得蘇穗兒在梅花公寓開的八百字豪車。這很難不讓他擔心。

　手機那頭的蘇穗兒聞言卻是怒了。

　“什麼意思？你對我是不是有偏見？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告訴你，文學追求歸文學追求，我定力可是很強的，才不是那種會被輕易屏蔽的人！”

　楊不棄：……

　行吧。

　*

　于是，又二十分鐘后。

　空白的房間里，三個腦袋面面相覷。

　楊不棄無奈地閉了閉眼：“我就知道。”

　“……不是，你知道了什麼你?”新晉飛頭蠻蘇穗兒對他的發言表示出極大的不滿，“要不是你我本不會被屏好嗎！”

　這還真是實話。

　蘇穗兒剛進房間時，確實沒有到任何——或者說，是功抵了所有。

　壞就壞在，過來救援兩人時，看到了楊不棄本人。

　又很巧。蘇穗兒前兩天剛和慈濟院的人合作過。合作的同時也順便聽了不八卦。

　包括楊不棄殘志堅以及徐徒然不離不棄的那部分。

　也因此，在看到飛頭蠻般的楊不棄后，第一反應就是往他下面掃了掃，然后還順口問了句：“你下半長好啦？”

　……而不管是的作，還是關于“下半”這個問候，在至純之看來，顯然都是極不純潔的。

　于是，幾秒之后，同樣只剩下一個腦袋的蘇穗兒，被迫在小黑屋中，與另外兩人一同扮起飛頭蠻。

　徐徒然也是無奈，出聲朝兩人勸了勸，順便在意識里又向系統確認了一遍“至純之”的機制。系統生無可：“就如你所見，基本就是不能不能提。你們現在所接的力量應該是已經被削弱了的，不然是想一想，就能連大腦都給馬賽克掉。”

　徐徒然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無意中瞟了眼作死值面板，發現一下又多了快五百作死值。

　對于一個爟級可憎而言，這個漲幅優秀過頭了——當然，也有可能是加上之前的。

　“話說你是不是對作死值系統做了什麼調整？”徐徒然問道，“從你回來后，它就不常響了。”

　只有在進行儀式時才會響起提示音，平時的時候，都是悄悄增長，然后在徐徒然看到的瞬間，驚艷自己。

　系統呵了一聲：“有區別嗎？不就是以前明目張膽給你塞錢，現在改塞而已。”

　怎麼說話呢。我都是憑本事作的死好嗎？

　徐徒然撇了撇，盯著腦海里的作死值數值條看了一會兒，又將目轉向了對面的楊不棄腦袋上。

　楊不棄似有所察，出聲詢問。徐徒然示意自己沒事，旋即又對系統道：“你剛才說，這地方的‘不純潔’判定方式，只有說和做，對吧？”

　“是啊。”系統應了一句，忽然覺出不對，“你又想干嘛？你可就剩一個腦袋了啊。”

　“沒事，就好奇問問。”徐徒然若無其事地移開目，“不過說真的。最近都沒什麼機會撈作死值。難得遇上個大方的……”

　系統：“……”

　它不知道徐徒然到底在想什麼，但它莫名有種預。

　若非這個防圈里的力量是被削弱過的，徐徒然的腦殼，這會兒多半已經沒有了。

　*

　好在最后，這事兒總算解決。

　徐徒然指揮著小花又撥打了一個求助電話。上校長聞訊而來——而就像蘇穗兒說的，想要破解這個懲罰機制，實際很簡單。

　只要由一個沒有到懲罰的人，進小黑屋，并打開標著出口的那扇門。所有被關在小黑屋中的人，就都能自由。

　蘇穗兒現在自己都被困住，先前的保規則自解除。在的指揮下，上校長帶著一種微妙的神，打開出口大門——在門扉開啟的瞬間，一直束縛在三人上的力量瞬間消失。

　雖然還是沒有回來，但好歹可以控制著自己孤零零的腦袋到飄了。

　這覺其實很微妙。因為實際上他們驅的，還是自己的。只是的和相應的控都被削弱到極致，連帶著行都顯得艱難起來。

　蘇穗兒覺得自己像是一只水母，或是翻車魚。廢了好大的勁，才總算頂著強大的阻力，游到了小黑屋的出口。就在踏出房間的第一時間，那許久不見的軀干和四肢，終于以驚人的速度開始長回。

　“可算出來了……”低頭舒展了一下的手指，很慶幸自己終于找回了對的掌控，“還好，這關卡離譜歸離譜，傷害倒是不大。覺上好像也沒什麼后癥。你們覺得……呢？”

　蘇穗兒邊說著，邊轉過頭去，在看到仍待在房間里的兩人后，不由一愣。頓了一會兒才道：

　“你們怎麼了？”

　不知何時已經靠在一的徐徒然&楊不棄：……

　不，嚴格來說，不該問他們“怎麼了”。

　因為他們這會兒，本就沒有。

　只見仍飄在房間里的兩顆腦袋，這會兒都已只剩下了一半——人中以下，連著下的部分，都已經干脆利落地消失了。

　蘇穗兒：……

　不是，我就視線移開了一小會兒，你們這是都干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