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

　喬沅醒來后, 愣愣地看著頭頂的紗帳。

　之前做過一個關于小樓的夢，夢中聽丫鬟說起，齊存在死后不到三個月, 迎了一個子進門，安置在抱月閣, 如珠如寶地待著, 尋常丫鬟都不能上去。

　那次站在門外, 確實看見齊存走進去, 輕聲細語地和里頭的子說話。

　原來，里面的子竟然是自己?

　那就能解釋為什麼上次沒有聽見那個子的聲音了，這次不知怎麼回事, 也是開不了口，渾沒力氣。

　喬沅思索自己為什麼會變這樣，難道是被下了藥?

　可是按照時間推算, 那個時候已經死了。

　難道是齊存找到了法子救了, 只是沒辦法醒來?

　窗外的月穿過窗欞上的圖案，過影影綽綽的紗簾, 在人的白寢上打下一朵朵暗影，連白皙如玉的臉蛋都印上漂亮的形狀。

　明暗錯, 組了驚艷的暈。

　喬沅想了半天，還是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煩躁地轉了個。

　下意識地不去想那個最直接，也是最可怖的答案。

　驚世駭俗得讓人不敢置信。

　喬沅本來是面朝墻，轉了個，就朝著床邊了。

　瑩潤的手臂舒展, 卻到了一片寒涼。

　喬沅畏寒，溫也比尋常人要低, 以前天氣一冷，紅玉就要往被子里塞湯婆子，不然要涼得跟冰塊似的。

　但是自從齊存和睡在一起，就再不需要那些外了。

　他長手長腳，膛火熱，抱著他像抱著火爐似的。

　喬沅夜里總是不自覺向著熱源靠近，往往早上醒來時，就發現自己整個人都在齊存懷里，臉蛋都被熱得泛起紅暈。

　如今這半邊床榻卻沒有溫度。

　的指尖被床單冰得一個激靈，喬沅回過神，是了，齊存被趕去打地鋪了。

　看來，齊存今晚確實遵守了諾言，在睡著后就下去了。

　喬沅在被子里，側頭向外看。

　朦朦朧朧的紗帳外，約可以看到一個堅毅的影睡在地上。

　齊存生得人高馬大，就算躺著，子起伏都比常人明顯，小山似的，在地面落下一層影。

　他力氣也大得驚人，鐵鑄似的，單手就可以抱起小人。

　喬沅咬著指尖，猶豫了一下，微微掀開紗帳，探出頭來。

　齊存靜靜地平躺著，被子搭在腹部，呼吸平緩。

　喬沅輕手輕腳地下榻，悄悄掀開他的被子，鉆了進去。

　齊存沒有醒，下意識地抱住這的子，挲了下的手臂，到微涼的，把被子拉到下。

　烙鐵似的大手攬住的細肩，將在自己膛上，然后又漸漸的不了。

　這一套作練，仿佛做過千百遍。

　喬沅趴在男人上，臉頰著他起伏的心跳，全被溫熱的溫熨燙著，子一下就暖和起來了。

　一開始沒有，因為知道齊存平日夜里睡眠不深，有時候做噩夢了，或者想喝水，一，齊存就醒了。

　今日齊存卻不知怎地，明顯是睡了，喬沅窸窸窣窣鬧出的靜也沒把他吵醒。

　或許是不愿醒，因為醒來，就是新的一天，是喬沅要離開他回上京的日子。

　屋子里恢復平靜。

　半晌，確定他不會醒，喬沅稍稍直起子。

　月華如練。

　借著月，喬沅悄悄地打量旁這張臉。

　皮是古銅，五深刻，廓鋒利。鼻梁高似山峰，抿著直線，給人一種不近人的覺。

　但是這麼冷的，落在臉上卻是火熱的。瓣相，一方略微實，一方得像云朵，實完全陷香之中，從角開始一點點潤，直到含.住那顆飽滿嫣紅的珠。

　仿佛怎麼憐惜也不夠，期待能夠從中汲出甘甜，每次分開時，花瓣兒似的總是不能看。

　喬沅忍不住出手，細的手指抵住他的角，向上推，冷的線條就突然變得稽。

　讓他總是欺負。

　實際上，誰欺負誰還不一定呢。

　毫沒有自知之明的小人把目移到了閉的雙眼，撥了撥那黑的睫。

　幽深的眼眸閉著，若是睜開眼，銳利的目可以把人嚇得膽戰心驚。

　喬沅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很有怕齊存的時候。

　自從婚前撞見一次齊存理叛徒的腥場面，當時嚇得都不記得自己是來退婚的，最后還是被齊存親自送回喬府。

　從那兒之后，齊存似乎就刻意收斂了許多，就連小玉和顧重，齊存都是避著理的。

　喬沅想著事，手下沒注意，一不小心拔下來一睫。

　齊存眼皮了，卻還是沒醒。

　心虛的小人趕把那睫吹掉，消滅證據。

　時辰不早了，喬沅打了個哈欠，心安理得地圈住那熾熱的腰，閉上眼睛睡覺。

　*

　微弱的曦淺淺地穿進來。

　齊存睜開眼，第一時間到臂彎的。

　他一低頭，看到一個圓滾滾的小腦袋枕在他的頸窩，到乎乎的臉蛋著頸部皮的妙。

　齊存沒有，看了半晌，才小心地回手，把人裹蠶蛹，連人帶被地抱到床上。

　喬沅到什麼，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那雙眼眸還沒有清醒，含了一層水，不解地看著他。

　齊存的腦袋:“沒事，繼續睡吧 ”

　被子里還有他的余溫，于是喬沅翻了個，繼續睡了。

　等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齊存今日沒有去上工。

　喬沅坐在銅鏡前，從鏡子里瞄他。

　齊存正專注地給梳頭發。

　喬沅突然開口:“你會上妝嗎？”

　夢里他給上妝，好像化得還不錯，可是當時閉著眼，沒有看到果。

　齊存手一頓:“什麼？”

　喬沅突然反應過來，臉蛋一熱:“沒，什麼。”

　呸，才不覺得憾。

　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喬沅趕催他:“快點，我要死了。”

　人縱得厲害，人家給梳頭，不僅不激，還趾高氣揚地用一雙水眸發脾氣。

　齊存加快速度，把頭發全挽起來，堆云鬟，上致的玫瑰小簪。

　流蘇如水般垂在耳際，烏發雪，漂亮得像從畫里走出的人。

　喬沅發現今天齊存把打扮得比往日隆重。

　畢竟是在鄉里，整天待在院子里也不出去，以往齊存都是梳簡單的發式。

　喬沅偏了偏頭，沒放在心上。

　吃完早飯，齊存收拾碗筷。

　喬沅清了清嗓子，讓他坐下。

　齊存沉默地坐下了。

　“你——”喬沅對上他濃黑的眼眸，突然卡了殼。

　難道要問他是不是喜歡，不是丈夫對妻子的尊重和責任，而是單純出于男子對子的喜，非不可的那種?

　若是死了，他還會一直記著嗎？

　小人氣任，高高在上慣了，這種話一時還說不出口。

　齊存看著那副難以啟齒的模樣，眉眼有一瞬間的暗淡，很快收拾好:“放心，我昨天答應了送你回去，自然就不會食言。”

　喬沅一懵。

　早就把昨天吵著要回上京的話忘了，沒想到現在又被他提起。

　齊存扯了扯角:“我已經讓人過來接你了，應該一刻鐘之后就會到。”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以前怎麼沒看出齊存效率這麼高，讓他停下，讓他慢點，他哪一次真的聽話的。

　喬沅有點無措，想了想，鎮定下來。

　要是待會兒齊存表出不想讓走的意思，就可以順其自然地告訴他，不走了。

　齊存不是喜歡嗎，應該會舍不得走吧。

　喬沅冷靜下來:“要是我現在走了，你什麼時候回上京？”

　齊存眼睫了:“案子還沒查完，得要小半月吧。”

　有小半月見不到，他還不趕把攔下來?

　喬沅瞅了瞅他的臉，看不出什麼，心里有點不解。

　但也不慌，篤定齊存一定不會讓走的，他氣旺盛恨不得每天都占便宜，哪里得了要素小半月?

　說不定待會兒齊存就會來告訴馬車壞了，然后順理章地讓等半個月和他一起回去。

　萬萬沒想到，狗男人這次還真的說到做到。

　喬沅看著停在門口的馬車，面無表。

　齊存怕路上沒人伺候，還不知從哪找了個丫頭來，此時站在馬車前惴惴不安地等著。

　喬沅忍不住看向齊存。

　如新雪，如朱丹，發如烏木。

　一如他初見的模樣。

　齊存收手臂:“我安排了侍衛跟著，有什麼事你吩咐他們做。”

　如果喬沅真的討厭他，他做不到放手，但至可以在面前晃悠。

　喬沅……喬沅都要氣死了。

　沒想到齊存居然真的要把送回去，這麼一會兒功夫，連包袱都收拾好了，像是早知道有這麼一天似的。

　狗男人莫不是早就想甩掉吧?

　喬沅知道自己子不好，氣，跋扈，阿娘在出嫁前就囑咐收斂些，男子都不喜這樣的妻子。

　現在齊存終于也不了了嗎？

　齊存不知道的心緒，抱著上了馬車，放在墊上。

　喬沅氣鼓鼓地瞪著他。

　小祖宗對著他，總能有一千個一萬個不滿意。

　齊存沒放在心上，雙手捧著的臉。

　大手幾乎可以把整張臉蓋住，皮上還有經年累月的細小疤痕，更襯得掌心昳麗的小臉像朵花似的。

　齊存克制地了的臉，手下細膩，得像水豆腐似的，掐一把都溜溜的。

　“到了上京，記得給我寫信。”

　他的聲線沙啞，低低地縈繞在喬沅耳際。

　喬沅敏.地偏了偏腦袋，可以不回上京的，只要他開口讓留下來。

　可是直到馬車要走了，齊存都沒表現出一點異樣。

　人忍不住掀開小窗上的簾子，翠袖如水一般搭在窗上，暗含流。

　齊存站在門口的石階上，眼珠烏黑，直到看到探出茸茸的小腦袋。

　“香，首飾都在柜子的第三層，丫鬟也知道在哪里，拉開就能看到。”

　喬沅氣悶地拉下簾子，把那張臉隔絕在車外。

　馬車還是啟程了。

　馬蹄聲踢踏踢踏，一點點向著回程跑去。

　*

　午間，馬車在一林子里停下，搭伙做飯。

　丫鬟小心翼翼地看著天仙似的新夫人，是恭州本地人，父母雙亡，被舅舅賣做奴婢換銀子。

　現在還不知道新夫人是什麼份，買來的人警告說多做，盡心盡力伺候好夫人就好，以后福氣大著。

　小丫頭不知夫人為何一路繃著張小臉，想讓開心，問夫人要不要下車走走。

　喬沅悶悶地拒絕了。

　來的時候千方百計心肝哄著，現在就這麼形單影只地被趕回去。

　哪有這樣的事。

　喬沅指甲無意識地扣著袖口的繡紋，心想以后再也不要相信他了。

　正悶悶不樂，車外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

　喬沅心里一松，還算他識趣，掀開簾子向外看。

　外面卻不是黑發黑眸的高大男人，而是一個材中等的中年男子。

　這個人翻下馬，面恭敬:“臣是恭州佐領張茂，聽聞寧國夫人到了恭州，特來迎接，還夫人讓臣盡盡地主之誼。”

　他后跟著不人，給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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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睡過頭了（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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