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球飛過帶的氣流將老師鬢邊的發吹得晃了晃。

　僵坐在原地, 右眼眼皮不控制地輕跳了下。

　皮球和礦泉水瓶子同時掉落在地上，除此之外，座談室的一切仿佛都凝固住了。

　直到小杏興沖沖地把瓶子和球一起撿回來, 朝媽媽咧笑了笑, 盛卉才從震驚中恍然回過神。

　“以前真的沒有練過足球！”盛卉舉三指指天，“我可以對天發誓。”

　老師了心口：“那就是天賦了？”

　盛卉：“我也是最近才發現, 這孩子真的很有運天賦。”

　旁, 梁超凡小朋友已經嚇得撲在了媽媽懷里。

　盛小杏......真的好強！

　如果說剛才他心里還有點不服氣, 覺得一個小班的小生憑什麼踢哭我，現在, 他已經完全不敢生氣了, 弱小的心靈徹底拜服在小杏同學的油皮鞋之下。

　“踢球好好玩！”

　小杏高興地對媽媽說，見媽媽一臉凝重, 仿佛抑著心底的激, 忽然意識到，現在可不是高興的場合。

　小杏將皮球放下，轉面對梁超凡, 慢吞吞地對他說：

　“我今天早上真的不是故意的, 但我好像踢得太用力了, 我和你道歉好不好？”

　梁超凡從媽媽的臂彎里探出頭, 吸了吸鼻子：

　“我也道歉, 我不應該對你大聲嚷嚷, 那樣是不禮貌的。其實......其實我的腦袋早就不疼了。”

　他媽媽想把他推出來, 大方地和小杏說話，可他死死抱著媽媽的胳膊, 好像眼前面對的是洪水猛一般。

　小杏也鉆進了媽媽懷里。

　雖然的心并不差, 但是知道現在不可以笑, 道歉的時候一定要表現得誠懇一點。

　就在這時，座談室的房門忽然從外敲響。

　老師站起來開門，看到門外高大的男人，愣了愣：“請問您是？”

　男人溫聲答：“聽說今天有個小班的生用足球砸哭了大班男生？我兒子說他是目擊證人，他想......”

　男人話還未說完，后突然跳出來一個背著書包的小豆丁，靈活地從老師旁鉆進了房間里。

　他四下了眼，看見盛小杏躲在媽媽懷里，一副被修理過的沉重模樣。

　葉哲希心想，我就知道，如果我不出來張正義，這個小二班的暴力肯定會被家長老師們誤會的。

　雖然很暴力，但是也沒做錯什麼，本來就是那個倒霉蛋讓踢球，才踢過去的。

　葉哲希站在座談室中間位置，仰起臉，脆生生地把上述事實真相說給老師們聽。

　在座眾人：......

　其實我們早都知道了。

　“你是哲希吧？”盛卉朝他招了招手，“哲希可真是個好孩子，你還記得阿姨嗎？”

　小杏看見葉哲希，眼睛陡然睜大，然后難以置信地瞅了眼媽媽。

　媽媽為什麼會認識這個討厭鬼？

　葉哲希十分得意地走到盛卉邊：“記得。盛阿姨下午好。”

　他的目及小杏，腦海中猛然閃過今天早晨踢球時兇狠的樣子，心底莫名怵了一下。

　不過，雖然很暴力，但并不妨礙他張正義。

　葉聿洲此時也從門外走了進來。

　“原來真是你們。”他笑道，“我聽哲希說那個小孩名盛小杏，就想會不會是你的兒。”

　盛卉不知道小杏和哲希之間發生的，雖然在葉家父子來之前事已經圓滿解決了，但依然很謝小哲希出援手。

　家長座談會到此結束，盛卉牽著小杏，和葉聿洲父子倆并肩往外走。

　兩個小娃娃走在大人們中間。

　小杏大概能猜到葉哲希是來幫忙的，不喜歡和別人鬧別扭，于是主對哲希說：

　“你名哲希嗎？你是哪個班的？”

　“不告訴你。”葉哲希回答，“反正不是小班。”

　小杏了小拳頭，不再搭理他。

　過了會兒，葉哲希反過來問：“你從哪學的踢球？那麼暴力？”

　小杏氣不打一來：“我一點也不暴力！”

　葉哲希：“都把大班的同學踢哭了，還說不暴力。”

　小杏再也不想和他說話了。

　不是喜歡生氣的生，但不代表就沒有脾氣。

　有很多很多好朋友，討厭的人幾乎沒有，小一班的江天卓姑且算一個，現在，江天卓也要退位讓賢，討厭鬼一號的座位從今天開始就是葉哲希的了。

　葉哲希見小杏換到媽媽的另一邊去了，他輕哼了聲，并不在意。

　其實在他心里，暴力并不是全然的貶義詞。他甚至有點嫉妒盛小杏踢球那麼厲害。

　不過，只是一個小班的生，個子比他矮多，再厲害能厲害到哪去？

　葉哲希心想，以后如果有同臺比試的機會，他絕對不會輸給這個長得像洋娃娃一樣的盛小杏。

　倆娃娃跟在父母邊走啊走，走了半天都沒出兒園，反而來到兒園后面的娛樂設施區域。

　小朋友們非常喜歡這里，但他們能玩的機會不多，尤其是放學后，大部分家長都急著帶娃回家，沒空讓小朋友玩盡興。

　盛卉和葉聿洲此刻正聊得熱火朝天。

　他倆把孩子帶到娛樂設施旁邊，同時松開手，想讓娃娃們一起玩游戲，流流。

　誰知，小杏和哲希看都沒有看對方一眼，一人朝著城堡梯沖了過去，另一人則一頭扎進了最遠的海灘沙坑。

　葉聿洲尷尬地笑了笑：“哲希的格不太好，雖然他很聽話，但是沒人管他的時候，能有多熊就有多熊。”

　盛卉：“為什麼會這樣？”

　哲希爸爸看起來像個教育大師，職業也是大學老師，應該很會教養孩子才對。

　葉聿洲嘆了口氣：“他媽媽生他的時候......不太順利，直到現在我還會后怕，所以，我對他從來兇不起來，有的時候甚至算得上溺。”

　盛卉張了張，心里有些。

　“不說這個了。”葉聿洲搖了搖頭，“繼續剛才的話題，那個......馬班。”

　“對對對。”

　他們之所以一路聊到這里，就是因為盛卉想多了解一些馬班的信息。

　之前傅時則推薦給的馬班，還沒來得及報名，剛才聽葉聿洲說，葉哲希也在那個馬班學騎馬。葉聿洲還說，那附近有一塊兒足球場，如果小杏有踢球天賦的話，可以送去玩一玩，兒園小朋友的課程都非常輕松。

　葉聿洲也是第一次和一個家長聊這麼多。

　他們之間把握著分寸，只聊孩子相關的話題，但葉聿洲以前也從未有過這麼強的分。尤其是今天見到小杏本杏之后，莫名其妙的，他特別希小杏和哲希能為好朋友。

　熱聊間，盛卉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看一眼來電顯示，往外側開一步，接通。

　“你快到了？”

　盛卉了眼開心玩耍中的小杏，“我這邊已經解決了，比想象中順利很多，你先回別墅等我們吧。”

　這一秒，葉舒城的車剛停在校門口。

　從機場到兒園有幾十公里遠，司機已經盡可能快馬加鞭地趕到了。

　葉舒城：“好的。”

　順利解決了就行。他可以放心了。

　頓了頓，他又問：“既然解決了，你們沒回家嗎？”

　“在和一個家長聊興趣班的事兒。”

　盛卉語速飛快。

　“好。”

　“等等。”盛卉突然說，“你現在在兒園附近吧？校門口斜對面有個甜品店，你方便的話，幫我買個紅絨千層蛋糕回家。隔壁還有個寵用品店，你再買幾個最貴的貓罐頭。今天好像是大黑的生日。”

　最近使喚起葉舒城是越來越順手了，猶如家新招了個帶資進廠的富有男傭。

　男人輕笑了聲：“大黑都有生日過？”

　盛卉：“小杏給它定的生日。拜托了昂。”

　“沒問題。”

　掛了電話，盛卉回到原位，葉聿洲朝禮貌笑笑：“老公嗎？”

　盛卉尷尬地扯了扯，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另一邊。葉舒城下車后，很快找到了盛卉囑咐的那家甜品店。

　店門方方正正，部空間卻十分寬闊。

　靠左的位置擺了幾張圓桌，有兩個年輕人背對著他坐在那邊，正在熱絡閑聊，們旁，還有兩個小豆丁，盤坐在沙發上玩積木。

　葉舒城認出來，其中有個小豆丁是小杏的同班同學。

　他信步走到烘焙區域，垂眸尋找盛卉所說的那種蛋糕。

　“......剛才在梯那邊，和小杏媽媽聊天的那個男家長是誰呀，你認識嗎？”

　“不認識，第一次見。人家長那麼帥，我以前要是見過，肯定有印象的。”

　......

　葉舒城正想喊服務員幫忙，話到邊，忽地咽下，靜立在原地一不。

　“我記得以前聽你們班哪個家長說過，小杏媽媽從不和男家長流，我還以為有點恐男呢，原來是因為那些男家長都不夠高不夠帥，哈哈哈。”

　“我之前也以為恐男，直到最近了男朋友。你別說，男朋友好像更帥一點。”

　“我不信，今天這個男家長已經把我槽帥空了。”

　“真的，爸爸運會那天你沒看見嗎？”

　“我那天沒來呀......”

　......

　兩位年輕婦人持續爭論著究竟誰更帥，們后，葉舒城已經掃碼付了款，提著蛋糕盒子大步走出了甜品店。

　來到隔壁寵用品店，他一口氣買了一箱罐頭，沉甸甸地提在手上，出門，往提花巷的方向走去。

　巷子里灌出來一陣涼風，幾團輕絮在空中胡飛舞著。

　葉舒城瞇了瞇眼，就聽見旁人行道上傳來悉又清脆的聲音：

　“爸爸爸爸爸爸！”

　他停下腳步，看見小杏滿臉帶笑，一點也不像在兒園過氣的樣子。

　抬眸，再撞見盛卉的視線，后者笑得更歡，看起來心非常不錯。

　“辛苦啦。”盛卉朝他點了點頭，“走吧，站著干嘛？”

　葉舒城著：“我以為今天你們遇到的應該不是喜事。”

　盛卉眨了眨眼：“確實不是。小杏把大一班的一個小朋友踢哭了，我心里非常抱歉。”

　葉舒城：“嗯。”

　三人結伴轉巷口，盛卉和小杏走得稍快些，葉舒城略慢半步。

　“你剛才在兒園里和那個家長聊什麼了？”

　他終于沒忍住，低聲問盛卉。

　盛卉：“不是和你說了？聊興趣班呀。”

　葉舒城：“嗯。”

　盛卉難得想多說幾句：“還有一些育兒經。人家是當老師的，方法論很有一套，不過，他的孩子還是特別皮，說來也奇怪，看起來那麼有分寸的男人，竟然生出了一個小魔王。”

　有分寸的，男人。

　這是葉舒城第二次聽到盛卉夸男人。第一次夸的對象是他，場景是給他發了張好人卡。

　葉舒城淡聲說：“或許他就是個理論派，只有上功夫厲害。”

　盛卉聽罷，扭頭瞋了他一眼：“你懂什麼？”

　剛才那番話，只是慨一下，總而言是褒義的。

　而葉舒城總結的那句，聽起來只有貶義。

　或許說的話引起了歧義？

　盛卉懶得計較太多，這個話題差不多可以揭過了。

　回到家中，盛卉一邊查看工作信息，一邊對葉舒城說：

　“聽說你明天搬過來了？”

　“嗯。”

　“有閑的話，可以去接小杏。”揮了揮手里的手機，“我明晚要參加公司部聚餐。”

　葉舒城：“好的。”

　他把剛買的東西給孫阿姨。

　小杏今天沒有纏著他玩，一回家就抱住了地上的皮球，追著球跑來跑去。

　葉舒城抬手松了松領口，將封至結下方的紐扣解開兩顆，領帶也扯下來，隨意丟掛在沙發扶手上。

　早在巷子里結束的話題又被他翻了出來。

　“那個男家長是哪個班的？他孩子什麼？”男人狀似溫和地詢問，“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找他取取經。”

　盛卉聞言，掀起眼簾，十分無語地向他。

　“你是不是想找茬？”

　非常敏銳地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