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姐這話說到了大家的心坎里面,說實話。

　雖然是說到心坎里面，但是誰都沒想到，牛大姐會說這種話。

　畢竟,平日里面牛大姐可是小姜長,小姜短，小姜你真有福氣。

　小姜要不是你,我還不知道仙長什麼樣子。

　牛大姐那每天跟姜舒蘭親熱得不行，但是要姜舒蘭好看的,是第一人。

　而且是第一個說出來的人。

　所以,當牛大姐說完這話后,大家雖然都贊同。

　但是卻用著一種奇怪的目看著,之前這種奇怪的目是看著姜舒蘭的。

　牛大姐被大家看得不得勁兒，了臉，不自在地說道，“怎麼了？我臉上有花？”

　大家齊齊地搖頭。

　“你看我做什麼？我又沒說錯,上面把編制給了小姜，你們心里能舒服？你們捫心自問,咱們在場的哪一個人，不比小姜干得久？不比資歷高？不比經驗多？”

　們這二十號人，可是在食堂剛開始搭建的時候,就進來了。

　這一做就是好多年。

　眼睛都快盼瞎了，做夢都想要一個編制，可是他們沒能等到，來了不到一個月的小姜卻等到了。

　這哪里不讓人氣憤呢。

　牛大姐這話，確實是說到了大家的心坎里面。

　“是不能就這樣算了，我們改變不了領導的決定，還不能讓小姜好看？”

　“既然是有編制,拿得編制工資，那自然要拿出一些絕活出來，就像是小劉那般，我們就服氣。”

　小劉有一手好廚藝，他還跟著大師傅學著，從一開始進食堂，就是掌鍋大師傅，他有編制，他們誰都服氣。

　但是——姜舒蘭，他們不服氣。

　被點名的小劉微微皺眉，他看了一眼周圍的人，“人家小姜，也不是走后門才有的編制，之前司務長說的那話，大家又不是沒聽見，小姜是給部隊立功了的，獎勵一個編制那也說得過去。”

　“小劉，你該不會是看著小姜漂亮，這才幫說話吧？”

　牛大姐撲哧笑了出來，“不然，你們兩個可是競爭關系，你幫說話做什麼？

　小姜是給部隊立功了，但是跟我們沒關系啊。

　我們食堂就這一畝三分地，我們都是不識字的文盲，我們看不到那些，我們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小姜確實沒有給咱們食堂帶來任何可以看見的利益，便直接拿到了編制不是嗎？”

　誰說沒文化的人都樸實了？

　那是沒有及到對方利益，一旦及到對方利益的時候，對方可不比有文化的人差。

　甚至，更明，因為這是生活中磨煉出來的。

　這話一說，小劉的臉頓時紅得跟煮的蝦子一樣，熱辣辣的，“牛大姐，你這話可不能說，嚴格來說，我要向小姜喊一聲嫂子的。”

　只是，因為大家在一起共事，這才喊了小姜。

　牛大姐笑得花枝，“我又沒說什麼，小劉你做什麼臉紅？該不會對小姜真有非分之想吧？”

　這話說得把小劉氣得臉都紫了，“我不跟你們說了，這話以后你們還是說為主，讓人家周副團聽了不好。”

　說完，小劉被氣到出了食堂。

　這些結婚的大姐們說話就是這樣，百無忌，他一個單小伙子，每次被調侃到面紅耳赤。

　聽到小劉提起周副團，大家不意外地想起周副團那一張冷面。

　要知道，周副團早上來幫忙干活那麼久，他們這些人和對方說話的次數，不超過三次。

　實在是這人太冷了，一張冷面，跟閻王一樣，看著就嚇人。

　這下大家面面相覷，一個姓胡的嫂子，低聲道，“要不就算了吧，小姜男人是周副團，咱們這般得罪了不好。”

　“算什麼算了？咱們這次吃這麼大的一個虧，哪里能算了？”

　“就是，我們也不故意刁難小姜，就在工作上的事給出難題，到時候就是周副團來了，也挑不出理來。”

　牛大姐這話，深得大家心思。

　“只是，在工作上怎麼挑？”

　牛大姐目放在那框子里面裝的洋芋上，然后朝著大家低聲耳語了一番。

　大家頓時會心一笑。

　司務長辦公室。

　與其說是辦公室，不如說是一個雜間，一間極為空曠的屋子，里面有著掌大的一個辦公桌。

　它后面擺著箱子的件兒，有的是干辣椒，有的是筐子的洋芋。

　只有，進來這個辦公室，才知道為什麼食堂，每天都是吃不完的，因為后面放著整整兩面墻的洋芋，從地上快堆到房頂的位置。

　海島這邊一陣臺風過來，種的青菜就沒了，所以洋芋是最好保管，也是最能放久的菜。

　在洋芋的旁邊，則是放著幾十把扎好的掃把，洗碗刷，這幾乎是管著整個部隊的供需。

　這就是司務長的辦公室，一個像雜間的辦公室。

　姜舒蘭第一次進來，雖然有些驚訝，但是很快就收回目。

　“司務長，你找我？”

　司務長見姜舒蘭升編制后，一如既往的平靜，倒是個可造之材。

　他不由得點了點頭，開門見山，“我知道，小姜你識文斷字，在我們食堂做不久。”

　這話一落，姜舒蘭下意識地抬頭去看他。

　從未說過這種話。

　“被我說中了吧？”

　司務長笑瞇瞇，“你提編制的時候，我看了你的個人檔案，高中畢業的文化水平，更是能夠沖擊高考狀元的料子，你這種人在我們食堂圍著鍋臺轉，你覺得可能嗎？”

　跟一群不識字大媽們，天天笑嘻嘻，想想也不太可能。

　姜舒蘭了鼻子，眉眼盈盈帶笑，“司務長您高見。”

　豎起大拇指，不著痕跡地拍了一個馬屁。

　“老實說，我來食堂工作，第一是想著不用天天待在家里，第二是想著來跟您和小劉學下南方菜。”

　是地道的北方人，南方菜很多都不會做。

　尤其是海鮮這類，這可不。

　常住海島，不會理海鮮，那基本是一大損失了。

　姜舒蘭也有想過去跟苗紅云和王水香學，但是們都會的翻來覆去也就是那兩樣，無非炒和清蒸。

　姜舒蘭吃夠了，想換下別的方式。

　“你這人倒是實誠。”

　司務長站了起來，笑了笑，“那我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在職期間，只要做好工作，我和小劉都不會藏私，但凡我們會的南方菜，都會教給你。”

　姜舒蘭點了點頭，出手，“。”

　司務長低眸，在纖細潔白的手上看了看，忍不住嘆，“小姜啊，你這一雙手，哪里是干活的料子呢。”

　十指纖纖，細膩如玉，沒有半分薄繭。

　就小姜這手，怕是出嫁之前，都沒干過多活。

　姜舒蘭抿著笑了笑沒說話。

　“好了，食堂這邊也沒啥重活，這個你放心，重活有小劉他們這些男同志來做。”

　“在不濟，到時候我把你男人喊過來，讓他來干重活。”

　這下，姜舒蘭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司務長說起了正事。

　“你升了編制后，你以后的上班時間就要改一改了，早上你不用在做臨時工的活了。

　只管把灶膛上那一通活計管好就行。

　這個的話，食堂六點十五開飯，你五點鐘來也沒啥問題，大概七點鐘左右下班，中午是十點半開始，一點半下班，晚上四點半上班，六點半下班，都記住了嗎？”

　食堂這邊的飯，都是在戰斗飯，一般來說，戰士們只有半個小時的吃飯時間。

　司務長把下班時間延長，就怕有那種拉練延遲的，盡量能顧著所有人。

　姜舒蘭一一記錄下來，發現這個在食堂上班，時間還靈活，有大把的時間去在自己家里，甚至還能出時間，去和水香嫂子們一起去趕海。

　因為趕海也就幾個時間段了。

　“記住了。”姜舒蘭問，“那假期呢？”

　“一個月四天假。”

　這下，姜舒蘭是真忍不住瞠目了，“這有編制就是好啊。”

　之前是臨時工的時候，上了快二十天，一天假期都沒有。

　這有了編制，一下子升了四天假期。

　“要不怎麼說，食堂里面各個都想要編制呢？”只是部隊的編制，哪里有那麼容易呢？

　“另外工資一個月是三十八，福利的話就是管飯，當然你要是不愿意吃，也可以回家吃。”

　“這個是你的自由。”

　這工作待遇和條件是真不錯，饒是姜舒蘭都忍不住點了點頭。

　朝著司務長道了謝，就準備出去。

　司務長站了起來，“小姜——”

　姜舒蘭停住，回頭去看他，“嗯？”

　司務長擺擺手，“你要是遇到了問題，只管來找我。”頓了頓，他叮囑，“你是要展翅高飛的人，沒必要和那些泥潭的人計較。”

　這話說的是誰。

　姜舒蘭和司務長都明白。

　別小看食堂這個地方，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名利場。

　姜舒蘭知道司務長的意思，朝著他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謝謝您，司務長。”

　司務長擺手，目送著離開，嘆了口氣，“這人跟人的命，本來就不一樣，何必要跟別人比呢？”

　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就沖著小姜那一雙手，那一張臉蛋，還有那學歷，一看就知道小姜不可能長久留在食堂啊！

　那群大姐們也是，難為做什麼？

　姜舒蘭從司務長辦公室出來后，已經四點多了，廚房這會按理說已經在忙得熱火朝天了。

　可是，這會只有人在蹲在角落刮洋芋，卻沒人掌鍋做飯。

　姜舒蘭一看就知道了，這是的下馬威。

　笑了笑，掃了一眼眾人。

　牛大姐本來有些心虛的，畢竟兩人平時好得跟什麼一樣，一見面就親熱地喊小姜。

　這會，卻由出這個頭，但是轉念一想，小姜這不聲不響，把大家的編制都給搶走了。

　在工作上為難也是應該的，畢竟，哪個廚子上手的時候，沒被大家為難過？

　廚子看的可是手底下真章。

　不然，誰能服氣？

　“小姜，食堂的晚飯，大家一致推舉你來掌鍋，畢竟你新上任要燒三把火不是？把你的絕活拿出來給大家看看，你能不能勝任編制這個位置？”

　姜舒蘭知道這個編制，會讓很多人不開心。

　但是，沒想到的是，第一個來找茬的人，竟然是來食堂，第一個幫助的人。

　最開始來食堂，許多東西不悉，都是熱心的牛大姐來教的。

　而且，牛大姐格外向，每天一口甜甜的小姜，時間久了，姜舒蘭一種錯覺，和牛大姐關系不錯。

　但是，到現在為止，姜舒蘭才知道。

　是多想了。

　們之間關系不錯，是建立在沒有任何利益沖突的況下，那時，自然你好我好。

　但是，一旦出現了利益紛爭，所有的關系不錯，都會化為烏有。

　朋友也會變敵人。

　姜舒蘭定定地看了牛大姐半分鐘。

　牛大姐不自在地了臉，“小姜，你可別覺得是牛大姐針對你，還真不是，你去問問，我們這里面哪一個升編制的大廚，不要亮出自己的絕活？好讓大家服氣？”

　姜舒蘭嗯了一聲，收回目，沒有辯解也沒有爭論什麼。

　發現司務長說得對，不是一路人，連帶著爭論都是浪費時間。

　沒必要為了這些生活在泥潭里面的人，浪費時間。

　因為到最后，是沒有意義的。

　姜舒蘭平靜道，“菜呢？”

　單刀直。

　見沒有任何爭辯，大家不由得意外，牛大姐也意外，接著，迅速反應過來，“噥，就在水池子旁邊。”

　三筐子的洋芋。

　姜舒蘭蹙眉，“就只有洋芋？”

　牛大姐點頭，“可不是，臺風一刮，什麼菜都沒有了，咱們食堂現在只有洋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