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幾天,黎羨南常常帶著葉緋出去吃飯，有時候趙西政總是給黎羨南打電話，邀他們一起,葉緋也不是很介意，大概也是考慮到葉緋，幾人玩的沒那麼吵鬧。

　趙西政也沒打牌,不知道從哪兒弄了游戲手柄，約著人聯機用大曲面屏打游戲。

　有時候趙西政遞過來煙，黎羨南沒接，趙西政一挑眉,“怎麼回事兒？南哥你戒煙啊？有好事兒呢？”

　說著,還揶揄的看著旁邊的葉緋。

　黎羨南手把他手里的煙也在煙灰缸里滅，“二手煙不危害健康麼。”

　“我靠,”趙西政驚呼，一臉心疼，“這我托朋友從國外給我買的煙！你自個兒都八年了。”

　完事兒又問一句，“南哥,要不下回我帶電子煙？”

　“你試試，”黎羨南淡聲說,“回你家。”

　趙西政不搭理他了,去調理葉緋,“菲菲哪，你本事真大,這麼多年煙的人突然戒了反應可大了,你得心疼心疼南哥。”

　葉緋以前只聽說過突然戒煙會有一系列的戒斷反應,比如困倦沒神,可能會頭疼,偶爾也會失眠。

　以前爸爸也是煙后戒煙，那會馮儀給買了好多瓜子干果，但戒煙這東西真不是說戒就能戒，太考驗心力了。

　葉緋惦念著這事兒，等黎羨南帶回去的時候，葉緋若有所思想起來，趁著黎羨南去開車，跑去了一趟便利店。

　以前也看人提過，有一種薄荷味的戒煙糖，葉緋買了兩盒，隨手塞進口袋里。

　黎羨南把車開過來，看手里空空如也，隨口問，“買什麼去了？”

　“給你買了這個。”

　葉緋拉開車門坐上去，從口袋里拿出一盒戒煙糖，“你好像真的好幾天沒煙了，趙西政說起來我才想起戒斷反應，你想煙的時候還是吃糖吧。”

　“聽他瞎扯。”黎羨南輕笑一聲，聽見葉緋這麼說，這句話被他說的像是浸滿了一些寵溺。

　那陣子黎羨南偶爾也出門幾趟，不過葉緋沒什麼事，就等著初八學校開學了，去看看葉桐。

　趙西湄人是真的不錯，葉緋閑得發慌問真沒東西要寫？

　趙西湄說，過年呢，過完年再說，好好過年。

　葉緋回了槐三胡同一趟，趙老太家里又是大門鎖，街坊鄰居說趙老太過年也要去上香的，估計回不來。

　葉緋也不想自己呆著，偏偏薛如意也出去玩了，這麼大個燕京城，沒什麼人聯系，真空的。

　黎羨南出去也不太久，有時候葉緋睡懶覺，黎羨南出門前總喜歡把吵起來，葉緋不太愿意，裹在被子里翻。

　黎羨南難得看這樣，俯非要吻一下，末了還拍拍臉，“等著，一會回來帶你去吃飯。”

　黎羨南戒煙的時候也并不是全然沒覺的。

　本來就睡眠不太好，也虧得葉緋在他邊，本也淺眠，舍不得把吵醒，他才是戒了半夜喝冰水的習慣。

　但戒煙后，尤其是的尼古丁清除后的那陣子，是反應最敏的時候，會無端煩躁甚至會次次醒來。

　下意識煙盒，手到底是收回去。

　一點細微的聲音，葉緋就醒了，抱著被子坐起來，開了閱讀燈，聲音還惺忪，問他怎麼了。

　黎羨南說沒事，繼續睡吧。

　葉緋卻大概猜到，拉開屜，原本放煙盒的地方多了幾盒戒煙薄荷糖。

　拿出一顆，也沒問他，塞他里。

　這麼流暢的作，把黎羨南看的有些無奈，戒煙的薄荷糖味道特別濃烈，薄荷獨有的冰涼慢慢減退了對尼古丁的，戒斷的煩躁也慢慢平。

　葉緋抱著被子躺在他邊，默默陪著他。

　有時候葉緋也有些頑皮的時刻，好像查崗，讓黎羨南有點哭笑不得。

　葉緋肯定是怕他煙，把他煙盒里的煙換了薄荷糖。

　于是某次跟趙西政吃飯，趙西政忘帶煙，循著人問的時候，黎羨南想起來自己口袋里有一盒，沒過，拿出來遞過去，趙西政打開，倒出來一把薄荷糖。

　黎羨南一瞧，看旁邊葉緋，葉緋一臉無辜地看著他。

　黎羨南好笑地看著，回去的時候問，“什麼時候弄的？”

　“晚上你睡著的時候，”葉緋誠實地回答，“都決定要戒煙了還是別了，不然反反復復煙戒煙多難。”

　那陣子，黎羨南口袋里總帶著一盒薄荷糖。

　車里煙盒里也被葉緋塞了薄荷糖。

　戒煙的確是個漫長且有點不太愉快的過程，但因為有葉緋，他甚至離奇的開始這個過程。

　葉緋是有的一點固執和可在的。

　會給他嘗試點新的——什麼戒煙，小小的一點明，在手腕上。

　然后一臉期待得問他，“這個有用嗎？”

　那雙眼睛真是藏著點點，讓他不舍看到失，于是認真回，“有用。”

　于是葉緋又買了好幾盒，塞進他外套口袋里。

　其實有用的本不是這些東西，是他喜歡看著葉緋拿著他的手，小心撕開那一小袋戒煙，仔仔細細在他手腕上，長發松散了一點，地垂下來幾縷，還要認真的用掌心一下。

　往往這種時候，黎羨南總有點想使壞，等完，把推回搖椅上吻下來，才吃過薄荷糖，有點舒緩的涼意。

　親一下還行，親久了葉緋就警惕推推他。

　黎羨南好笑問，“煙都戒了，給個獎勵還不行麼？”

　“這個糖好像還有黑加侖味道的，下次給你買來試試。”葉緋說。

　“那你要不要嘗嘗？”黎羨南俯撐在搖椅的扶手上，從口袋里拿出金屬質地的糖盒。

　葉緋總給他買，還沒嘗試過，說好呀，然后手等他倒一粒。

　黎羨南單手推開盒子，在掌心磕了一下。

　出來的不是糖，是一條項鏈。

　黃鉆璀璨，周圍鑲嵌著好多碎鉆，向花的造型。

　那枚戒指，真的被他托人改了項鏈。

　項鏈躺在的掌心，安靜地泛著淡。

　黎羨南手捻起項鏈，拂開脖頸的碎發，細細白白的脖頸，的像一截藕，黎羨南選了最細最穩固的鏈條，向日葵垂在的鎖骨下，有點兒斂卻耀眼的。

　大概是因為變了項鏈，能藏在服，顯得沒有那樣浮夸。

　葉緋問他，“不能改小一些嗎？”

　黎羨南拒絕，“不能。”

　不僅不能，還一定要戴著。

　葉緋問他為什麼——他幾乎沒有過這樣的時刻，固執地不肯改。

　葉緋之前有說，改兩條項鏈也好，這樣真的有點夸張。

　21克拉的黃鉆。

　“寓意很好，”黎羨南把箍在懷里，哄似的，把項鏈藏在領口下，說，“人的靈魂是21克，以前有個科學實驗講人死后重會減21克，雖然我不太相信這些東西，但我認可另一種說法——”

　“什麼說法？”葉緋被他抱著，仰頭看著他。

　“21克是人與人之間最純潔的，人死了，和回憶是永遠都在的——那應該也會永遠的留在讓的人邊，”黎羨南說，“21克不是靈魂，是。”

　其實21克拉的鉆石并不是21克，鉆石是自然界中最堅的礦石，21與鉆石，或許更應當有著另一層的寓意。

　向日葵又有著一段好的花語，你是唯一，我永遠只屬于你。

　葉緋手環住他脖頸，心思容。

　就好像在這樣一刻，甚至很是確定，對他的，已經遠遠不止貪。

　超越了貪，超越了喜歡。

　這個字出現在的腦海中。

　可葉緋也太小心翼翼，只能單方面的確定，對他，是的，他對呢？

　是喜，還是寵？

　葉緋無法參他的想法，也遠遠不敢奢求更多的東西，諸如承諾，諸如告白。

　黎羨南從來都不會講承諾。

　也從來不會講那些麻的話。

　他唯一的承諾，也大概只有一句——

　西郊的燈，會永遠為你亮著。

　其實很多東西都在那時是有跡可循的，但葉緋終究才二十二歲，待事理智冷靜，但對“”這個詞，又是空白的紙。

　他的想念也并不是“我想你”，而是“你回來，我去接你”。

　想念只有在雙方同時發生時，見面才有意義。

　他克制是因為常年的理，慫恿他讓步與心的是他對的，而理與在拉扯，空茫的并不止只有葉緋。

　黎羨南不相信很多東西，包括，但唯一讓他讓步與相信的，只是葉緋而已。

　只是那時，黎羨南的天平還在搖擺——搖擺的原因并不是不夠堅定，而是尚且年輕，未來有千萬種可能，他又有什麼資本讓這花永遠留在小小的西郊？

　他貪的好，又恐哪天離開，狼狽的人變他，因為某些午夜時分的夢魘，他并不能很好地理再見與告別，所以始終保持著幾分清醒和理智。

　他最大的一份勇氣，便是直視自己的心的念，縱容的看著也寸寸沉溺。

　葉緋有些悲憫自己的水般起伏的緒，但這淪陷的過程，卻又如此令人上癮。

　“黎羨南，你對我真好。”

　葉緋悶在他懷里，攬著他脖頸不松手。

　黎羨南俯，干脆也坐在搖椅上，把抱在懷里，他輕笑一聲，“你對我這不也好的？換了我的煙，冰箱里冰塊是不是都被你扔了？”

　“是。”葉緋心虛，“你還是好好養生一下吧，不是說好歲歲平安嗎，本來你就比我大十歲了，以后老的更快怎麼辦？”

　黎羨南揪字眼，“老？”

　語調藏著危險和不悅。

　“……不老。”葉緋悄悄抬起頭看他，佯裝欣賞，“真的，很顯年輕，一點都看不出來。”

　“虛吧你。”黎羨南懶得理這奉承，但確實還管用。

　“黎羨南，我覺得我這二十一又過了一大半的日子，其實最開心的事就是遇見你，我應該會永遠都記得我還沒有到二十二歲的日子，現在真的很好，我閉上眼睛是二十一歲，睜開眼睛還是二十一歲，”怕他不懂，說，“閉上眼睛有你，睜開眼睛還有你的日子。黎羨南，你是我的二十一歲。”

　21真是一個好的數字。

　21歲擁有黎羨南。

　21克拉的鉆石。

　21克的靈魂——最純潔的、永駐邊的，最純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