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懷歆將手機握得夠，是以它還穩穩地舉著。心想如果是拿著剛才那杯牛，那杯子此刻應該已經在地上四分五裂了。

　郁承住隔壁。

　郁、承、住、隔、壁。

　懷歆緩緩深吸一口氣，打開了漂亮的雕花玻璃防盜門。

　想找一間他家附近的出租房。之前還擔心過郁承沒接收到的暗示，現在才發現，好家伙，原來家領導是語文閱讀理解第一人。

　簡直太優秀了！

　視線又不自覺被吸引著落在郁承上。

　大概是進行過什麼重要的商務洽談回來，他今日穿的是西裝三件套，雙修長，寬肩窄腰，外套了搭在臂彎，的白襯衫括干凈，襯出手臂的理線條。

　其上領帶打得一不茍，深灰馬甲上每一顆扣子都嚴謹地系好，于腰腹繃出些微的力量。

　十分引人勝的材。

　正當懷歆不自地時，單手兜的男人上前半步，風度翩翩地詢問：“新家不錯，請問我可以進來參觀一下麼。”

　懷歆這才發現他提著一瓶紅酒，揚了下眉：“這是？”

　“恭賀喬遷之喜啊。” 郁承勾了下眼尾，似笑非笑道，“新鄰居總不好空手而來。”

　“哦，這樣。”懷歆慢吞吞地拖長聲調，頓了下側，“那你就進來吧。”

　中介還真心，為準備了兩雙一次拖鞋，懷歆打開鞋柜才發現。

　眼下正好，把這鞋拿了出來。

　男人把西裝外套搭在沙發椅背上，又隨手將紅酒置于茶幾。

　他很講究分寸，沒有再探走廊深和臥室等比較私的地方，只是在客廳中稍微轉了轉。但縱使如此，懷歆還是有一種讓他進自己私人領地的覺。

　他的存在太強，這種侵略很明顯。

　懷歆刻意忽略掉這種覺，找了個干凈的玻璃杯為他倒水。

　“你先在沙發上坐一下。”

　郁承倒是聽的話坐下來了。懷歆將溫水端過去給他，凝視著他低頭輕抿一口，驀地出聲道：“承哥。”

　“嗯？”

　“你家隔壁的這個房子正好在出租嗎？”彎了彎，聲道，“好巧。”

　郁承過來，視線與在半空中了一下。

　他邊掀起一抹閑散的笑，認同道：“嗯，是巧的。”

　郁承放下水杯，目轉向墻上掛著的超大屏電視機。懷歆順著看過去，于是也在他旁坐了下來。

　拿起遙控開了電視，笑道：“我剛還沒檢查過這個呢。也不知道好不好用。”

　“嗯，我家也配了一個。”郁承雙疊，隨意靠在椅背上，“可以點播。”

　果然，界面一跳出來就是各種電視劇、電影、綜藝的選擇。懷歆饒有興致地切換到電影頻道，搜尋片刻又點進豆瓣高分專區。

　“這里的資源很齊全誒。”

　有不眼的片子，甚至其中幾部還是和郁承一起看過的。

　懷歆一邊悠悠然往下翻頁，一邊問：“誒，《綠皮書》你看過嗎？好像評分不錯。”

　“看過。”郁承臉上的笑有些耐人尋味，“印象深刻的。”

　“哦？為什麼呀？”眨了眨眼，直白迎上他視線。

　郁承看著，慢條斯理地說：“覺得人格很有意思，喜歡它帶給我的那種自在放松的覺。”

　懷歆心中一，若無其事地轉過頭，又往下翻了幾頁。

　郁承勾了下，沒再說話。空氣一時之間有些安靜，莫名平添一粘稠。

　片晌，他開口問：“你一會兒有別的事嗎？”

　男人的手臂搭在沙發扶手上，離不遠不近，嗓音低沉而醇郁。講話的時候結微微滾，下頜的曲線流暢分明。

　很。

　他明明沒在看，懷歆卻能覺到被那種略顯膠著的磁場所包裹。

　明明還沒有喝酒，卻已然有些微醺。

　懷歆緩慢地吞咽，輕聲道：“沒有，你呢？”

　郁承側眸看過來。

　他緩緩笑了，說：“我也沒有。”

　懷歆哦了聲。佯裝專注地翻看影片榜單：“那，要不要看點什麼？”

　“好啊。”悠緩的氣音從側傳來，“看什麼。”

　“《國往事》怎麼樣？”懷歆記得之前他說自己沒看過，又不著痕跡地瞥了下四個小時的播放時長，“那要不就這個？”

　郁承沒有異議：“好。”

　客廳里亮如白晝，總覺沒有看大片的那種意思，但是要全熄滅了又太暗。懷歆慶幸自己從宿舍帶過來一盞輻較長的落地燈，關上頂燈之后，橘黃的暖把周圍照映得影影綽綽，頗氛圍。

　本來自己是沒有開瓶的，但是櫥柜里留了起子和幾個干凈的高腳杯，懷歆把東西遞給郁承，一個字都沒有說，他便心領神會，自然地開了那瓶酒，倒在一旁先醒一醒。

　1984年在意大利上映的一部老片，畫質沒那麼高清。但是講的是國二十世紀20到60年代的黑幫故事，人節比較復雜，也有很多抓人眼球的富場景。

　一開始需要代背景，所以節奏較慢，而且當時的電影敘述手法也和現代有不小的差異，懷歆有幾個瞬間并沒有完全看進去，甚至有點走神。

　郁承察覺到，含笑看一眼：“你不喜歡《教父》，理論上也不太會青睞這類片子。”

　確實如此。

　選擇這部電影的私心并非來自于對題材的偏好。

　“如果你想，我們可以換一部。”他說。

　屏幕上，昏暗的房間里，一個人剛被槍殺，四濺。

　懷歆低頭笑了笑：“不用。”

　除去男人都喜歡的那些打打殺殺的橋段，這片子似乎還有不糾葛，所以覺得也無可厚非，并且仍然抱有一定的期待。

　“其實我還喜歡這電影里國上世紀的老式街景的，有種往事如煙的懷舊。”

　“……”

　“而且，”懷歆不聲地傾過，靠他近一點，無辜地抬起眼睫：“又不是只看電影。”

　郁承眼睫了一下。

　很輕微，但因為近距離的對視，還是被懷歆捕捉到了。

　他似乎笑了，視線過來，也離近了一點。

　“是麼。”

　格外低磁的嗓音沉緩落下，線也隨著他的作淹沒一些，郁承垂斂著眼看，眼睫羽般長，雙眼皮褶很深，勾外翹的桃花眼格外人。

　他今日沒戴眼鏡，所以懷歆將這些細節看得更為清晰。

　有什麼東西在悄然變化，的心跳聲也開始盈沸起來。拉鋸般的對視片刻，懷歆率先低下視線，而后又若無其事看向屏幕。

　繼續看電影。

　一群紐約猶太區的年靠搶盜敲詐和走私為生，他們一同長大，出生死。其中領頭的兩人做面條和麥克斯。

　街邊地混混做的事俗不雅，面條和麥克斯斗毆打架，還肆無忌憚與子廝混，懷歆皺眉的時候想起郁承還在旁邊，生生止住。

　不能反應太大，好像沒見過世面似的。

　咬了咬，繼續瞠大眼睛看著。

　昏昧沙發的另一側，男人余瞥見神態，輕輕勾了下。那抹弧度很快沒于暗影中，早就已經搭在懷歆后沙發靠背上的手臂悄然落下一些。

　年的面條從墻中空隙窺黛博拉，那一幕朦朧而又好，麗的潔的后背籠罩著神圣的，面條睜大了雙眼，睫微微抖。

　——所有的開始都是來自于原始沖。

　懷歆稍微覺得有些口干舌燥，面條這種無恥行徑的初衷和想解開郁承這個晦謎語的行為沒什麼不同。

　雖然這樣的尺度對他來說并不算什麼，但還是很想將郁承的眼睛蒙上，讓他不要看，因為這景就好像是把的心思外化，赤地攤開在他面前。

　心里輕微有些焦灼的時候，掌心被什麼，又又涼，接著耳畔響起一道低沉聲線。

　“要不要喝酒？”

　懷歆接過酒杯，與他短暫清脆地出一聲悶響，仰頭喝了下去。

　喝得有點急，被輕微地嗆到。郁承靠近安地拍后背的時候，順勢勾住的右肩。

　懷歆品嘗到舌尖些微的苦。了下，而后是細綿長的回甘。

　郁承幫把易碎的玻璃杯放在了扶手旁的臺面上。而懷歆則輕靠在他側，沒有再改變姿勢。

　后來黛博拉在堆滿瓜果的倉庫里為面條誦讀圣經中的雅歌，他們在對視中親吻彼此。

　只是的相，沒有太多，黛博拉的眼睛如藍寶石一樣瑩著，像是一個易被驚擾的夢。

　懷歆耳側著郁承的白襯衫，只隔著薄薄一層布料。

　到他被紅酒熨帖后的溫，還有黑暗中悠長深沉的呼吸。沒有人開口言語或者作，仿佛如此這般，這個夢就能做得更長一些。

　對于面條和麥克斯這樣出底層的人來說，其實沒有太多的選擇，時運不濟，做什麼都不容易。

　國往事不只是一幫街頭年的長故事，更是沉甸甸的黑幫史，槍響聲和利刃刺人中的聲音在懷歆的上，著肩，出神地看著屏幕。

　暴力的地方總有流犧牲，面對轄區黑幫和警察勾連起來的兇狠迫，這群孩子年輕狂地選擇“以牙還牙”。

　年紀最小的多明尼克被直接槍殺在街頭，面條到一手的鮮，懷中摯友的尚存溫度。

　他本來可以全而退，卻拿起刀沖上前去，瘋狂地往開槍的人上連捅十數下。

　宛如什麼東西刺心間，懷歆下意識閉上了雙眸，耳畔的怒吼、痛呼和搏擊聲卻還在繼續。

　而與此同時，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掌輕輕地覆蓋在的眼瞼上。

　“怕不怕？”他將往懷里溫了。

　順著郁承的作，懷歆稍微側了下，將左耳在他右側口。這樣的姿勢看起來像是更深地埋進他臂彎。

　“嗯。”懷歆悶悶應一聲，糯鼻音短促得像撒。

　郁承撥開右頰邊的發，指腹到微涼的耳垂。他低斂眉目，帶著些溫存的意味，覆住懷歆的耳朵。

　一片混沌的環境，視覺和聽覺切斷，能知到的象只有旁的這個人。

　溫暖的，可靠的，安心的。

　懷歆揪了他上的料。

　過了一會兒他說“好了”，才睜開了眼。

　腥的畫面已經過去了。

　懷歆耳尖紅紅的，好像是被悶出來的。視線落于臺面上的高腳杯，小聲道：“我要喝酒。”

　郁承把杯子遞給，懷歆支起來，將里面的酒飲盡了，方才覺得舒服一些。

　男人剛才短暫地松開了，現下又重新自然地將摟進懷里。

　懷歆不作聲，心照不宣的默契。

　現在的形與他們之間的關系何其相似，不過是你進我退的相互推拉，如果想贏就必須藏自己想要進一步靠近他的意志。

　飲酒飲得有些熱，十二年后面條從獄中出來，滄桑巨變。麥克斯找到他，當年的小團伙開始重舊業。

　黛博拉已然出落得麗人，依舊是面條心目中的神。可黛博拉卻一直夢想著做耀眼的明星，野心，認為面條不能給想要的。

　面條雖然落寞，但還是包下高雅的法國餐廳和約會，悠揚人的小提琴聲中，兩人在廳中跳舞。

　面條為黛博拉誦讀圣經中的雅歌，一如曾經那般。他的眼睛里盈著，溫徹骨，不見天的歲月并沒有減輕他對深刻的意。

　面條著黛博拉的臉頰，低低說道：“沒有人能夠像我這樣你。”

　懷歆心中一，心中有了些微酸的覺。

　這樣深切的是什麼滋味？

　沒會過，但可以與之共，腔中的空氣被盡數，有些悶，又想流淚。

　那種覺就好像是，覺得自己得不到，但又真的羨慕，因此而嘆息。

　其實也談過幾段，可都是年輕的游戲，沒人會真的沉溺自己，當時那種舉重若輕來去自如的輕盈，卻忽視了心底里更加的東西。

　真正的就是一腔無安放的真心。

　希有這麼一個人，能夠至死不渝地著自己，永遠為匡扶正義。

　和理智，不論對錯，無懼是非。永遠是他的最優選。

　懷歆始終沒想過能真的找到這樣的人，所以放任自己陷一場場無意義的追逐和游戲。心和迷也是，只不過是最淺最初級的形態而已。

　后頸有輕微的氣息拂過，無比沉緩。

　似有所，側過眸，對上男人低斂下來的眼。

　他上的氣息很好聞，檀木和琥珀的味道，還混著紅酒的醇香。

　懷歆如同了蠱，緩緩展修長白皙的脖頸。

　微的眼睫如同蝶翼，試探著抬起的時候，郁承恰好低頭，的沿著他的下頜了過去。

　暗影之中，他漆黑的眼睛深沉幽微，只稍映出些許微弱的弧。那像是水波粼粼的月，風一吹，就漾著散開。

　懷歆保持著仰頭的姿勢沒有，才剛啟，郁承就傾吻了過來。

　只是和的，似水繾綣，如月般溫。

　他的手掌在側頸，指腹緩緩挲著的臉頰，懷歆竟覺出一種小心而珍重的意味。

　恍惚著，不知怎麼就哭了。

　郁承閉著眼，輕地吻的。他到滴落下的眼淚，稍頓一瞬，又轉而吻臉頰。

　一下一下，他溫至極，將臉上串的淚珠都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