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俞嫣和伴舞們排練著, 懷荔坐在一旁托腮瞧著。看著俞嫣起舞的姿，心里還是因為自己不能親自獻舞而覺得有一點惋惜。一自己的手腕，如今還在作疼。

　懷荔自小養在太后邊, 又因為俞嫣時常進宮見太后, 所以們自小便識。比起宮中其他公主，懷荔更愿意親近俞嫣。懷荔的住一直在太后宮殿之, 雖然不似別的公主有更寬敞氣派的獨立宮殿, 但也樂得清靜。住得離太后近些, 更是能免去很多麻煩事。

　俞嫣排練完，懷荔趕忙迎上去親昵地去拉的手。

　“累著了吧？快來吃涼點！”拉著俞嫣去門窗大開的花廳，吹著涼風吃著小點心, 聊著天。

　“這次可真是要多謝你。”懷荔將一杯酸酸甜甜又冰過的葡萄引子遞給俞嫣。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多次道謝了。

　不嫌麻煩謝來謝去, 俞嫣倒是懶得每次都跟客套, 干脆不接話，開開心心地喝著葡萄引子。

　一陣穿堂風帶著花廳里的花香, 掀起一室的芬芳。

　“對了！”俞嫣忽然想起一件事，“聽說燕嘉澤現在是狀元郎啦，我還沒恭喜你！”

　懷荔一怔，咬一口杏兒，哼聲：“他考上你恭喜他就是了, 恭喜我做什麼。”

　話一出口, 立馬意識到這話太別扭, 自己先笑了。

　俞嫣一眼，彎彎, 繼續去喝好喝的甜引子。過了一會兒, 又說：“咦, 那今年的探花郎是誰呀？是我知道的人嗎？這狀元和榜眼, 我都認識，就是不知道探花郎認不認識。”

　京中權貴公子，大多都有耳聞。那些夫子門生亦在科舉前就有了名聲。

　懷荔搖搖頭，說：“我們應該都不認識。聽說是從小地方出來的寒門學子，沒什麼基。”

　俞嫣翹著角笑，打趣：“誰告訴你的呀？”

　“我不給你喝了！”懷荔突然出手，搶了俞嫣手里捧著的那杯葡萄引子，起跑開。

　“還我！”桌上分明還有一杯沒過的，俞嫣偏要去追懷荔搶走的那杯。

　一追一趕，一捉一躲，兩個人擺晃翩飛，伴著姑娘家的笑聲，追出一室的盎春。一旁的幾個小宮亦跟著笑。

　懷珍公主過來時，遠遠聽見了歡笑聲。腳步頓了頓，才繼續往前走。

　宮人稟告，花廳里笑鬧著的兩個人才停下追逐。下午暖融融的落在們燦笑的面龐，鼻翼周圍的一點薄汗都帶著幾分夏日的甜。

　懷荔將手中那杯已經灑了葡萄引子遞給宮，迎上去“皇姐怎麼過來了？”

　“這次溫塔和寧族來朝的人中，各有一位公主跟來。皇后的意思，是希在太后壽宴前亦要好好招待。后日在薔鑫殿設宴，你和懷湘也過去。”懷珍公主道。

　讓懷珍招待寧族和溫塔公主的事，懷荔之前已經知曉。設宴招待，宮中公主過去相伴很正常。

　兩個人又簡單地談了幾句后天的宴席，懷珍公主的視線不由越過了懷荔，向了俞嫣。

　俞嫣先是練舞，后和懷荔追鬧了半天，有些累的坐在玫瑰小椅中，正懶洋洋地扇著一柄團扇。團扇扇，帶來幾許解暑的風，也使鬢側垂落的發縷時不時地飄起。

　“小郡主也一并來吧。”懷珍忽然說。

　俞嫣驚訝地過來，顯然沒想到這事兒會與有關系。

　懷珍公主微笑著，說：“人多熱鬧些，一并來吧。”

　“好啊。”俞嫣大大方方地答應下來。

　俞嫣還沒見過寧族和溫塔人，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如聽來的那樣穿著奇奇怪怪的裳。好奇心讓答應下來。

　懷珍著俞嫣，鬼使神差地想象了一下和姜崢站在一起的景。那個人，有著最和善溫潤的外表，卻有一顆最疏離冷漠的心腸。他與小郡主也會像尋常夫妻一樣親昵？他也會對自己的妻說人話嗎？懷珍公主有一點想象不出。

　“皇姐過來坐。嘗嘗我這里的點心。”懷荔邀約。

　懷珍公主很快回過神，微笑著婉拒：“不了，不打擾你們兩個說話了。我也要往懷湘那邊去一趟。”

　懷荔點頭，和俞嫣一起送懷珍公主出去。

　“不用送了。”懷珍公主面和善，又看了俞嫣一眼，才轉離去。

　俞嫣立在檐下，有一點奇怪。問：“懷荔，你有沒有覺得懷珍公主看了我好幾眼？”

　“有嗎？”懷荔茫然。

　俞嫣不說話了。興許是想多了吧。

　俞嫣在懷荔這邊又待了一會兒，傍晚時要出宮之前，往太后那邊去一趟。進宮一趟，斷然不能不去給太后請安。

　·

　宮人稟告俞嫣過來請安時，趙瓊挑了挑眉。他在太后這邊是來聽“教導”的。這不是頭一回了。不管是太后還是皇后時不時就要請他過去苦口婆心一番。他心里煩，面上卻得恭敬地聽。

　太后又在叮囑他，如今寧族、溫塔和河麗族的人來京，要他更注意言行些。

　他心里正厭煩著，聽說俞嫣來了，心里的厭煩倒是有一點減散。

　太后趕忙讓宮人請俞嫣進來。

　人剛到門口，太后板著的臉孔立刻帶出笑來，慈聲嗔怒：“進宮來找懷荔，一整個下午不見人影，還以為就這麼走了，都不肯來見我了呢！”

　“怎麼會！”俞嫣嫣然一笑，提著，快步朝太后奔過去。姿輕盈，擺向后漾著。從窗牖吹進來的夏風，帶起上的一點淡香，趙瓊垂著眼，鷹目里過一捕獵的狠意。他再吸了吸鼻子，仔細去聞上一閃而過的香氣。

　太后早已收起裝出來的嚴肅，眉開眼笑地拉住俞嫣的手，將人拉到邊坐下，慈聲：“吩咐晚膳備了釀釀吃的！”

　“太后最疼我啦。”俞嫣眉眼彎彎，是在長輩面前的小孩憨。

　太后重新看向太子，再開口時，語氣里的慈已經淡去，嚴肅地說：“我要叮囑的已經說完，你去吧。”

　“是。皇祖母萬安。”趙瓊行了禮，轉往外走。可是他剛轉邁了一步，又停下來。他重新轉過，向俞嫣，笑著說：“表妹何時出宮？青序在我的東宮，你要和他一起回家嗎？”

　俞嫣想了想，昨天晚上姜崢很晚才回家，今日也不知道會不會忙到什麼時候。說：“不用，不知道他要忙到何時，我自己回家。”

　趙瓊沉片刻，再道：“一會兒我問問他，若是今晚無事，讓他來接你。”

　俞嫣有些敷衍地說：“那麻煩殿下了。”

　那一點敷衍，趙瓊聽出來了。他笑笑，沒再說其他，轉緩步往外走，后傳來俞嫣和太后說話的聲音。的聲音里帶著笑，還帶著一點甜味撒。

　趙瓊一直走到門口，終于忍不住回頭去。

　一捧從窗口照進來，落在太后鎏金的簪，影折到俞嫣的臉上，讓的面頰有了刺眼的芒。刺目得趙瓊不得不瞇起眼睛來。

　他嘗過太多種人。溫似水的、嫵風的、頗有才學的、無知蠢笨的……甚至是剛烈到一頭撞死在他床上的。

　可總缺了一種。

　就像……就像俞嫣這樣耀眼的人。吃起來不知是怎樣的有就。

　趙瓊收回目，沉目離去。每當他得了新歡，覺得自己不嘗這一口也無所謂時，俞嫣總是會燦爛出現。得他心土干裂貧瘠，急需溫養。

　趙瓊停下腳步，瞇著眼去瞧天際燒紅的晚霞。晚霞絢燦，卻連翩飛的角都不如。

　一方面，他知道不能再打這個人的主意。另一方面，又忍不住不甘。他是太子，是未來的九五之尊，天下盡在他腳下，哪個人不得？如果連一個人都得不到，他還怎麼得到全天下的跪拜敬仰？

　·

　俞嫣在太后邊用過晚膳，還沒出宮，突然下起暴雨。偏過臉，向窗外的雨幕。

　宮腳步匆匆地過去關窗，免得雨水掃進來。

　俞嫣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太后說：“這麼大的雨不回了，今晚留在我這兒。”

　俞嫣垂著眼睛，沒吭聲。忽然想起來姜崢對說新婚夫婦親頭一個月不能分床，不能讓婚床空著。

　明明不是個忌諱很多的人，俞嫣在這一刻卻突然想到這習俗。

　見不吭聲，太后忍不住笑：“呦，這是舍不得自己夫君了？”

　“才沒有！”俞嫣趕忙反駁，“我剛剛吃東西呢！今晚陪太后。”

　這個時候一個小太監腳步匆匆地進來稟話，原是東宮的人來了——姜崢派人詢問俞嫣今天要不要回家。

　太后問：“青序還在東宮？”

　“是。”小太監稟話，“太子在東宮設晚宴招待寧族、溫塔和河麗族的王族，鴻臚寺幾位員都在。”

　太后笑著不說話，看向俞嫣，等自己決定。

　俞嫣有一點想回家……

　瞧一眼太后，又裝作若無其事的口吻：“等會看看天氣再說，我才不要淋雨回家。”

　太后抿一口茶水，笑笑不說話，心里倒是有些替俞嫣高興的。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外面的暴雨停了。太后這才道：“我要躺下歇著了。你去吧。去找青序，和他一起回家。”

　“您怎麼趕我走呀？”俞嫣問。

　“快走吧！”太后拍了拍俞嫣的肩頭。

　俞嫣站起，抱一抱太后，提往外走。小轎已經幫備好，坐進小轎，往東宮去找姜崢。

　到了東宮，小轎停下，俞嫣沒下去，先派人去瞧瞧晚宴結束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