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圍讀依舊準時進行。

　章閔幾乎一夜未睡，改了通宵劇本，眼底一片青，但神頭依舊很足。一來就給大家解釋改的幾細節,尤其是婁語提出的那一。

　“我想了想,認同你的說法,把拍他照片的細節改了,你就看著他,然后讓翁煜開口先說。我們來對一下這部分吧。”

　兩人點頭，聞雪時看著新改的臺詞，先開口了。

　“怎麼發呆？是不是被八年前的我再次帥到了？’”

　婁語順著劇本的提示，含糊地嗯了聲：“是啊，好年輕。”

　“好，就當驗一把姐弟，我還沒試過呢。”他說到這里一停，看向章閔沉道：“這里要不要再加一句？”

　“你想加什麼？”

　聞雪時似笑非笑地：“比如他故意使壞地秦曉霜一句姐姐。”

　婁語心想：大可不必……

　但章閔點頭：“不是不行。”

　婁語：“……”

　對到這一場結束,章閔問道：“這樣改你們覺得舒服嗎？”

　婁語點頭：“我沒意見了。當然我覺得如果不加那句姐姐更好……”

　聞雪時聳肩：“我覺得可以加，如果導演覺得不合適后面再剪掉也方便。”

　章閔贊同他：“行,那我們接著捋其他重場吧。”

　接下來婁語異常安靜,沒有提出任何的其他意見，某些思緒就像一片云,飄飄忽忽地過來把眼前的劇本擋住,讓瞬間就走了神。

　一直捱到圍讀結束,住聞雪時，禮貌又明正大地問：“聞老師方便加個小班嗎？我有一場戲還想再和你對一下。”

　他聽后,已經起的勢慢下來,又坐回原位。

　“方便。”

　其他人三三兩兩收拾東西離開,心嘆這兩位演員能有目前的地位是有原因的，這麼認真的工作態度，活該火啊！

　然而婁語把聞雪時留下來，本不是為了討論劇本。

　待人一走，會議室的門被最后離開的人闔上，盯著劇本裝模作樣的臉抬起來，神就像晚自習時把課外書藏在作業下的中學生，老師一走，終于忍不住出馬腳。

　看向聞雪時，一直躁在心深的問題口而出。

　“你是不是騙了我？”

　聞雪時裝模作樣的臉卻還維持著，平靜地回：“我騙你什麼了？”

　“別裝了，你心里清楚。”深吸一口氣，“陳康本沒等你，對不對？”

　聞雪時攏起眉：“你聽誰說的？”

　他這下的反應，讓婁語瞬間確認了事實。

　篤定道：“他換人了。”

　聞雪時沉默，也干脆不裝了，坦然說：“陳康知道我是為了演這個推的他，他非常生氣，所以談崩了。你不要有力覺得我完全是為了你才這麼做，畢竟這場緋聞主角不止有你，另一個人是我。”

　皺起眉：“你真是腦子拎不清，澄清區區緋聞和手可及的影帝相比，到底哪個更重要？就算你拎不清，你的團隊呢？我勸你如果自己想不明白，趁早把團隊換了吧。換一個能讓你別這麼獨斷的。”

　聞雪時面無表：“是嗎。換一個周向明這樣不分邊界任何事都干涉藝人的？”

　“至他這種經紀人，絕不會讓你胡來，斷送這麼好的一個機會。”

　“機會就算這次錯過了，未來依然會有。”

　“你對自己太自信了。你的獎運有多爛你還真是心里沒數。”

　聞雪時瞇起眼，話鋒一轉。

　“為什麼要這麼生氣？”他深深地看著，“那麼，如果我當時和你說了實話，你真的會不接了嗎？”

　別過眼，停頓片刻，說，對，我不會。

　出口的聲音因為誠實而顯得干。

　聞雪時抬了下眉，在等待回答時那一直繃的線松了。

　婁語近乎于自言自語地繼續說：“事到如今你會這麼想我不奇怪，也的確沒錯。我重視我自己的事業，但這不代表我就自私到可以拿你可以到手的影帝來給我鋪路。輕重緩急，這個緋聞還不至于需要你做出現在這樣的換。我也有別的辦法去解決。所以我不會接，你明白了嗎？”

　說完突然很后悔，立刻抬手把劇本掃到了包里，起往門口走。

　后的人還坐在原位，忽然起追上。三兩步反超，把的去路堵住，手撐住門框低頭看。

　“影帝不影帝的，那都是未來的事，未來可以改變，但過去不能。”他聲音低下去，“過去我接了我不想接的，我一直沒說，其實我很后悔。”

　婁語僵直著站在原地。其實他的防守很脆弱，隨便撥開他的手就可以離開這個房間。

　可他的話是最厲害的封印。

　“這麼些年過去了，既然好不容易到了可以憑興趣選擇的時候了，難道還要和當年一樣嗎？我就任一下吧，可以嗎？”

　他似水地問，可以嗎？

　仿佛他依然是的所有，依然是他的主宰。

　婁語垂在地板上的視線緩慢上移，落在他頸口，那顆小痣的位置。

　又往上，對上他的眼睛，抿，暗嘆：“……你不后悔就好。”

　圍讀之后又順利進行了兩天結束，最后一天時周向明終于現。

　他本應第一天就到場的，卻不知何故缺席，直到他今天帶來的一則消息讓婁語反應過來他這些天到底忙活什麼去了——

　“往事我談到了pea的合作。他們也會投資這部劇。”

　周向明當著他們的面直接宣布了這個重磅消息。

　所有人都沒想到。

　&可以說是如今最有影響力的國外流了，只是各種原因下還沒進軍國市場，這兩年似乎有想要進軍的苗頭，很多家影視公司也都有和他們接，但都談不攏。畢竟第一步亮相的作品非常關鍵，因此pea在第一部國作品的選擇上非常謹慎。

　如果是他們這部作品，pea會選擇也不奇怪。畢竟主演是兩位當下國市場最有號召力的演員，加上有網的劇本，靠周向明背后的游說，這是絕不令人意外的果。

　周向明這出劍走偏鋒的策略，一下子格局打開了。

　的確只是網劇，可卻是面向全世界同步播出的網劇，他們了國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之前婁語以為他只是為了說服聞雪時團隊加的一種話，雖然后來看到劇本猜到他的野心，沒想到他真的出了意想不到的答卷。懷疑周向明在提出“網劇”的那一步起，就已想好了之后的九十九步。

　怎麼說呢，只能說……不愧是讓人嘆服的手腕王者。慶幸這個人是的同伴而不是敵人。

　章閔聽到這個消息都懵了，曾經惋惜過第一部作品無法拍電影，但能搭上婁語和聞雪時這兩位已經是天下掉餡餅，沒什麼可求的，這下子又砸過來一個史無前例的pea……

　周向明倒是神如常，拍拍手道：“我還有合同要和他們過，劇本就不盯著了，大家加油。”

　他這一忙，本該盯著的定妝照拍攝也沒有來。

　當天婁語上午也有雜志拍攝，章閔就將其他人的順序都往前挪，將排到最后，盡管如此時間還是非常張，婁語這邊一折騰完，上的妝造都來不及卸，匆匆驅車趕到攝影棚。

　到達時，正在定妝的人是排在前面的聞雪時。他正在定過去回憶殺里的青年人那套造型，一清爽地從化妝間出來，婁語和他打了個照面。

　婁語的腳步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頓住。

　造型師把他頭上所有的發膠都洗去了，頭發地著額頭，臉上沒有任何多余的修飾，除了眉，原本是很齊整的，為了有那種青年的糙，特意畫出了那種橫七豎八沒有打理過的野生眉。乍一眼，完全就是二十剛出頭的聞雪時。

　反觀自己，雖然穿著剛從雜志棚下華服換上的運套裝，但心打理的編發，被現在拎去時裝周走一圈也不會奇怪的妝容，都昭示著現在的份，一個可以隨便登上金九銀十封面刊的大牌星，一個和二十來歲天壤之別的自己。

　和這樣的他照面，帶來了一種現實里的錯位，仿佛八年前的聞雪時像劇本里那樣，也穿越到了三十二歲的婁語面前。

　這剎那，想起章閔在電話里問的問題。

　“你見到八年前的他，你會想說什麼？”

　作為秦曉霜，可能會有很多種選擇，考慮節奏，考慮節，考慮人，考慮的東西太多太多，以致于無法給出一個特別滿意的對白。

　但作為婁語，不用考慮任何，答案就很唯一，很純粹。

　當時的答案是：「我很想你。」

　婁語眨了下眼睛，遲緩道：“這個扮相很適合聞老師，毫無違和。”

　他沒說話，凝視著，用一種無法承的眼神。

　“小樓。”

　他忽然開口這麼，毫無防備。

　婁語的心臟猛地一。

　隔了五年，聽到這個曾稔又陌生的稱呼。

　“……？”

　聞雪時便笑起來。

　“剛剛那瞬間，有沒有覺得是以前的我穿越到你面前了？”他語氣一松，“定妝第一天，營造下氛圍。”

　婁語沉默片刻，干笑出聲：“這麼快就戲了？”

　“你說你不知道如果曾經的我出現在你面前，你會說什麼。”他話鋒一轉，“那剛才那一秒，你腦子里想的是什麼？”

　聽到他的問題，再次陷沉默。

　因為婁語原本以為自己的答案會是我很想你。

　可真有這似是而非的剎那，的腦海里……只有一片空白。

　垂下眼道：“這個實驗并不好玩。”

　說完越過他匆匆離開，聞雪時沒，注視著一直到拐角，他才轉。

　而婁語走到拐角突然停住，也轉過，目送著那個年輕的背影往前走，轉了個彎，徹底進了影棚消失不見，就好像剛才真的是年輕的他悄悄來了一下，又回到歲月里去了。

　因為場地的關系，定妝用的化妝間就一間，所有藝人共用。但其他人都已經定妝完離開了，除開正在拍攝的聞雪時，就只有用，所以就和單獨的化妝間沒差。

　栗子被拜托去給劇組的大家買問的咖啡，婁語進去后就把外套一，在等造型師去衛生間的空隙往沙發上一躺，打算瞇幾分鐘。從一大早就開始不停地換妝拍攝換妝拍攝回切換，實在有點累了。

　閉上眼后，一分鐘可能都沒過，就聽到了房間門被打開的聲音。

　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對著進來的化妝師道：“請再給我五分鐘，到時間了直接我就行。”

　對方沒吭聲，非常識趣地直接不打擾了。

　婁語把外套往自己臉上一蓋，爭分奪秒地抓時間小憩，雖然等會兒化妝也能稍微休息，但婁語并不能在別人往自己臉上作時保持放松，神經一直是繃著的。

　在沙發上短暫地躺了片刻，估著已經過了五分鐘，但化妝師還是沒出聲，大概是舉棋不定到底該不該，便直接掀開服準備起來。

　然而，剛拉開外套，睜眼對上一張正在觀察自己的臉。

　婁語嚇得瞳孔一，立刻從沙發上彈起。

　“……夏樂游？”

　被到名字的青年蹲在沙發邊，仰起臉撓著頭道：“我嚇到你了嗎？”

　婁語定下神，環視了一下化妝間，本沒有造型師的影子。

　“剛剛進來的人是你？”

　夏樂游點點頭：“我看你睡得很香，就沒吵你。”

　“……你沒定完妝嗎？”

　“定完了。但今天我也沒別的通告，干脆留下來看看。”

　婁語尷尬地點頭：“這樣啊。”

　他突然又話鋒一轉：“不過也不是完全閑著留下來的。”

　“什麼？”

　他說：“其實我是在等你。”

　婁語皺起眉：“有什麼事嗎？”

　“有！”

　夏樂游理直氣壯地站起，青年舒展開的像一只北極兔，剛還在那里人畜無害地盯著，突然間兩條把他支得老長，肩背也寬闊，直將籠罩在他投下的影里。

　他剛才背在后的手也了出來，拎著個塑料袋。

　“我是來謝謝姐姐的。”他一本正經，“我能得到這個角，和你幫我試戲分不開。覺得必須找個機會好好謝謝你，這是給你的謝禮。”

　說完，他把袋子往桌上一丟，蹭一下就推開化妝間的門跑走了，速度和北極兔不相上下。

　婁語有點沒反應過來。

　看向桌上的袋子，怎麼說呢，就像是從菜市場買菜的袋子里剛薅過來的，非常大大咧咧。

　婁語撥開袋子，里面躺著的禮也非常樸實。

　是一罐潤糖。

　還以為夏樂游這樣的小年輕，出口自來，應該更“會”一些，但意外地有點笨拙。

　瓶上著便簽，青年人龍飛舞的字跡寫著。

　&姐姐：

　這幾天辛苦了！注意保護嗓子。

　&：你念臺詞的時候很有魅力，真的好像變了另外一個人。下次可以教我怎麼更好地理臺詞嗎？

　婁語剛讀完便簽上的容，有人敲門，這次總算是化妝師進來了。

　“婁老師，您現在可以造型了嗎？”

　隨手把潤糖擱在化妝臺上，在椅子上坐下來：“可以了，來吧。”

　也有好幾套造型，最先確定的是現在時間線上的幾套造型，這個妝比青年的妝耗時要長，正好化完聞雪時那邊也拍完了。

　聞雪時過來化妝間卸妝，正好出來，兩人在門口又狹路相逢，這回就互相點了下頭算打了招呼。

　走出一段距離，婁語突然腳步一頓。

　靠，那瓶著便簽的潤糖還擱在化妝臺上。最近彈窗厲害，可點擊下載，避免彈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