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汪阿姨。”

　汪笑道，“不用謝，早些回來。”

　霍家、沈家和陳家也送了年禮，都是家里小輩送過來的，送了東西也不走，在穆家玩到中午才離開。

　穆繼東拿了個獎狀回來，咧笑，“我升職的事定下來了，年后回來就上任。”

　林玉和穆清都笑了起來，“那可太好了。”

　“閨，趕拿些吃的出來，咱們吃了午飯準備去火車站。”“好。”

　吃完午飯，家里的門窗都關好，跟鄰居打了聲招呼就背著大包小包走了。

　重的東西都穆清收著，夫妻倆拿的東西看著大包，實際上很輕巧。

　上火車后，臥鋪車廂里只有他們一家口，穆繼東手把行李塞在上鋪。

　林玉拉著閨，“你睡午覺的時間門都過了，困不困？”

　穆清打了個哈欠，“一會兒我就睡，反正在車上也沒什麼事做。”

　“睡吧，不過別睡太久，免得晚上睡不著。”

　臥鋪給的被子有些薄，穆清拿了兩床家里的被子，一床給爹，一床是和娘親的。

　開的火車吵鬧，閉眼養神，隨著有節奏的聲響，慢慢睡著了。

　走了已經快一年了，不知道穆家村現在怎麼樣了。

　在火車上的日子就是吃吃睡睡，偶爾給爹講題。到車廂里其他旅客，還有人笑道，第一次看到閨給當爸的輔導功課。

　穆繼東得意地炫耀，閨太優秀了，他這個當爹的有福氣。

　搞得看熱鬧的人覺得沒意思，扭頭走了。

　“爸，還有多久到？”

　“估計下午就到了。”

　按照原本計劃，今天早上就該到，不知道怎麼了，這次回來的火車速度慢，都中午了還沒到。

　林玉端著熱水過來，“你們父倆來喝口水。”

　“給閨，我不。”

　林玉把熱水給閨，一邊說，“剛才我去接熱水的時候聽列車員說，咱們下午點多鐘能到云臺市，咱們是轉火車回芒山縣還是坐汽車？”

　“汽車吧，汽車快一點，坐火車咱們怕是半夜才能到。”

　“那就坐汽車吧。”林玉嘆氣，“你說，既然咱們芒山縣通火車，怎麼不和其他地方修通呢，搞得每次坐火車只能坐到市里，去其他地方還要轉車，太麻煩了。”

　穆繼東笑道，“還能坐火車就不錯了，當初要不是為了運送傷員去芒山縣休養，咱們那兒別說火車，汽車都沒有。”

　穆繼東到現在都覺得，他還小的時候，跟著村里的大孩子跑去縣城圍觀修鐵路。

　穆清覺得，芒山縣通不通火車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們家沒有小汽車，有小汽車去哪里都方便。

　“以前你外公外婆還在的時候，我們家也有汽車。你容爺爺家也有汽車，好幾輛。”

　“容爺爺走了他家的車怎麼辦？”

　“不知道，應該也帶走了吧，現在私人沒有開小汽車的，小汽車都是公家的。”

　穆清看向爹，“爸，以后咱們家有沒有小汽車坐，就看你了。”

　“別東想西想，家里有自行車就不錯了。車是公家的，就算我級別到了，我能隨便當自家的車開嗎？”

　穆清到現在都記得，還小的時候，被爹娘抱著去市里照相，第一次看到小汽車的。

　那時候就想要一輛小汽車，現在更想要了。

　“爸爸，什麼時候私人能買小汽車呀？”

　“等著吧，等國家工業發達起來了，以后就有小汽車了。”

　林玉不相信，“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不知道？我聽張司令說的，張司令說咱們國家缺鋼鐵，要是鋼鐵生產能力上來了，汽車肯定滿大街跑。”

　張司令說，外國的大街上好多汽車，城里人想買汽車很容易。等他們國家富強了，有錢了，他們也能隨便買小汽車。

　一家口說閑話，不知不覺就到站了。

　沒有小汽車，只能靠自己把被子和行李全部裝好背出去。

　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穆清才把大件的行李收起來。

　都已經來這里了，一家口去了趟油壺巷，買了不和菜籽油。家里不缺糧食，油鹽醬醋這些還是有點缺。

　穆繼東拎著兩斤豬，“這個給你婆婆爺爺。”

　“兩斤肯定不夠，張家和霍家他們送的麥，拿兩罐給爹娘吧。”

　“聽你的。”

　從油壺巷出去，時間門不早了，一家口趕去汽車站，坐車去縣里。

　到縣里的時候，機關單位的人都下班了。邢定南還在醫院，沒有走。

　“喲，你們一家口回來啦！稀客呀！”看到他們，邢定南高興地迎出來。

　“定南叔叔好。”

　“一年不見，清清又長高了。”

　穆繼東拍拍他肩膀，“厲害呀，當上副院長了。”

　邢定南哈哈大笑，“還是托了你家的福。”

　見他們帶著東西，邢定南連忙道，“你們等會兒，我去借一輛自行車。”

　邢定南的自行車馱著行李，穆繼東騎車帶著媳婦兒和閨。

　邢定南緒高漲，“這都臘月一十八了，我還以為你們不回來。昨天貴叔還問我，有沒有你家的消息。”

　“我其實臘月一十差不多就休假了，這不是等著表彰會嘛，要不早回來了。”

　“你小子表彰了？”

　穆繼東得意地笑，“那可不，要不然我等著表彰會干什麼？提前告訴你，年后回去我就是營長了。”

　邢定南驚了，一分心自行車沒把穩，差點摔了。

　“你小子戰神附嗎？這才去一年，就從小兵升到營長了？”

　穆繼東被夸的心花怒放，“靠本事掙軍功，能力在那兒，沒辦法！”

　“你牛！早知道你這麼有天賦，該早點去當兵，說不定都當上師長了。”

　穆繼東哈哈地笑，不敢接話。沒有容叔教他箭，沒有閨給他幫忙，早點去當兵他肯定也當不上軍。

　兩人一路上聊的熱火朝天，到了穆家村，邢定南大吼一聲，“穆繼東回來了。”

　“什麼，穆繼東回來了？”

　“王嬸家的小兒子？”

　“真的假的？”

　聽到靜就跑出來的人，看到他們一家口，激的一拍大，“哎喲，咱們穆家村當的回來啦！”

　好家伙，這會兒也不忙著做晚飯的，都跑出來看熱鬧。

　穆國柱跑得最快，大聲笑道，“喲，穆連長回來了！”

　“愣著干什麼，快去通知王嬸和貴叔呀。”

　“你個傻小子，快幫忙搬行李。”

　穆繼東連忙道，“謝謝大家伙兒，東西不多，我自己來就行。”

　周凱也來了，故意道，“鄉里鄉親的，客氣啥呀！我們來！”穆繼東笑著推了他一把，“你是我兄弟還是鄉里鄉親？”

　周凱攀著他肩膀，咧笑，“那必須是兄弟！”

　搶不過熱的眾人，就連自行車也有人搶著幫忙扛上山，大家笑鬧吵嚷著，王彩霞和穆貴跑來了。

　“爹娘，我回來了！”

　王彩霞激地跑了幾步，又停下，兇道，“你還知道回來，一走就是一年，要回來也不知道給個信兒，我和你爹等了這麼多天，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林玉連忙道，“娘，我們寫了信，你們沒收到嗎？”

　“沒收到！”

　大家幫忙勸道，“王嬸別生氣，可能是信寄掉了，都是常見的事。”

　“就是，快過年了，人回來團團圓圓就好了。”

　穆清牽著娘親，往前走了一步，了婆婆爺爺。

　穆貴笑著應了一聲，“清清像是大姑娘了。”

　王彩霞看了孫一眼，天天喝長大的就是不一樣，這才七歲多，看高像是村里十歲的娃。

　比起高，看看穿的裳，新嶄嶄的，連個補丁也沒有，城里姑娘穿的這麼面的都難找。

　王彩霞說，“天都快黑了，別在這兒站著了，先回家吃飯。”

　邢定南推著自行車跟穆繼東說，“你快去吃飯吧，你的行李我們給你拿回家。”

　“對，你快去，有我們呢。”

　穆繼東笑著道，“謝謝大家伙兒了。”

　林玉打開一個袋子，把給老宅的和麥拿出來，穆繼東手接過。

　王春玲原本正在家做飯，米剛下鍋，就聽到外頭喊穆繼東回來了，爹娘都跑出去，也想去看熱鬧來著。

　自家男人說不用去，反正一會兒要回來，趕做飯是正經。

　想到公婆肯定會留弟一家吃飯，王春玲趕往鍋里多放了一碗米，還去屋里切了半塊臘，炒一鍋臘土豆片。

　一個菜有些寒酸，另外熗炒了兩盤蓮花白，又準備炒半盆冬瓜片。

　飯還沒做好，人就到了。

　見公婆和丈夫有話要說，林玉轉進廚房幫忙。

　“大嫂，有什麼活兒我可以做？”

　王春玲笑道，“你坐下歇歇，廚房里有我就了。”

　“沒事兒，我不累。”

　“不累的話幫我燒火吧，陪我說說話。”

　“行呀。”

　廚房里的燈不太亮堂，林玉坐到灶臺前，灶臺里的火映照著，一張臉白又有澤，出的一雙手也干干凈凈的。

　王春玲笑著問，“南廣縣那邊怎麼樣？”

　“還好，就是夏天的時候雨水比咱們這里多一些。那里山林也多，覺跟咱們穆家村差不多了，清清也很習慣那兒。”

　“看你說的，我們一個小村，怎麼比得上縣城。”

　林玉笑道，“大嫂，我們就住在城邊，出門走幾步就出城了。除了買東西方便點，其他還真跟村里差不多。”

　“清清讀書方便不？”

　“方便，軍區大院不遠就有所學校，小學、初中、高中都有。”

　“那還好，穆清聰明，讀書你可省心了。”“也不省心。”

　“怎麼了？清清績不好？”王春玲一臉好奇。

　“不是績不好，是績太好了。那丫頭去上學第一天，就嫌棄老師講的差，天天想跳級，恨不得馬上去考試拿到高中文憑。”

　“哦，原來是這樣。”

　林玉拿著鐵鉗捅灶臺里的灰，“我不準那麼快拿到文憑，找了個老師給補課，讓多學點其他東西也好。大嫂，家里過的怎麼樣？”

　“家里，還行吧，風調雨順的，還不都是那樣，農忙干活，農閑休息。”

　王春玲想起一件新鮮事，“對了，今年又來了兩批知青，我們村現在有十多個知青了，那邊院子都快住不下了。”

　林玉有些唏噓，“你說，都是爹媽的心頭，來鄉下干活苦，家里爹娘不知道多心疼。”

　今年暑假張欽他們下鄉干活兒，回來都曬那樣了，要是閨肯定舍不得這樣的苦。

　“有什麼辦法呢，城里找不到工作，不下鄉都不行。”

　說到這兒，王春玲想起自己小兒子的工作還沒著落，明年夏天就高中畢業了，要是找不到活兒，也要回家里干農活。

　王春玲沖林玉笑，“還是繼東有本事，說當兵就當兵了，說當領導就當領導了，咱們家要是能再出一個這樣的人，可就發達了。”

　林玉不傻，聽出了王春玲的意思，笑了敷衍過去。

　堂屋里，穆繼東跟爹娘和大哥說話，他們問他在南廣縣過的怎麼樣？

　那當然是過得好，媳婦兒和閨都在邊，有假期就能回家住兩天，比其他戰友幸福多了。

　對自己親弟弟，穆繼軍是個不會拐彎抹角的人，直接問他，“你看我家紅旗能當兵嗎？”

　穆紅旗眼睛錚亮，連忙道，“爹，我明年高中畢業，長的又高又壯，當兵沒問題吧。”

　“高中畢業長的又高又壯的人也不，不是人人都能去當兵，主要看有沒有名額。”

　穆紅旗一下蔫了。

　穆繼東看他一眼，“沒有名額，誰也當不了兵。不過有名額的話，你的機會還是很大。”

　“真的？”

　“真的，看在我們和刑家的關系上，只要沒人把你下去，公平地去報名參加選拔，你機會還是很大。”

　穆清提醒一句，“爸爸，現在需要的是能在叢林里打仗的人。”

　穆繼東拍拍桌子，“清清說對，你們知道我為什麼升職那麼快嗎？”

　“為什麼？因為我在叢林里如魚得水，還會箭。”

　“會這兩樣就行了？”

　“這只是基礎，還要看你腦子夠不夠靈活。”

　穆清對堂哥說，“我認識軍區大院一個師長家的兒子，為了進部隊，只要有空就拿著他的箭去山林里訓練。”

　穆紅旗明白堂妹的意思，“我會努力去練。”

　等他們說完后，穆貴才說，“咱們這麼麻煩刑家，是不是不太好？”

　“不用找刑家打招呼，在縣里選拔，你當誰不知道我和刑家的關系？”

　穆家人點點頭，也對，當初林玉的事鬧的也不小，事過去還沒兩年呢。

　飯做好了，一家人坐下吃晚飯，吃了飯穆繼東帶著媳婦兒閨回家。

　“爹娘，我們明天再來。”

　“回吧，老大，拿手電筒送他們回去。”

　“好。”

　坡上屋里的燈亮著，穆繼東送弟一家上去，“繼東，紅旗的事麻煩你心了。”

　“哥，別這麼說，我也幫不上什麼忙，還要看紅旗自己。”

　“我知道。”

　他兩個兒子，老大靠的是弟妹的關系，老一要靠弟的關系，他這個當爸爸的，真是有些沒臉。

　為了兒子有個好前程，沒臉就沒臉吧。

　“哥，我們到了，回去吧。”

　“哎！”

　院子的大門敞開，蔣涵笑道，“回來了？”

　穆清笑著喊蔣涵阿姨，蔣涵的小腦袋，“真乖，聰明的小腦袋真好。”

　大家都笑了起來，刑老太太笑著說，“快過來，讓我也，沾沾咱們清清的聰明勁兒。”

　悅悅撲到懷里，“這是誰？”

　“這是你清清姐姐呀，一年沒見就不認得了。”

　林玉看著小悅悅道，“我們走的時候說話還不利索，現在什麼都能說了？”

　“什麼都會說，今天早上還說爸爸不喜歡，不給糖吃。這小丫頭跟清清一樣，最喜歡大白兔了。”

　邢定南一把抱起閨，“天不早了，你們坐車也累了，廚房里燒了熱水，你們洗洗早點睡。”

　“謝了！”

　“客氣啥！明天我開始休息，我大哥和大嫂他們后天來，咱們有的是時間門好好聊天。”

　雖然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會回來，房間門依然打掃的很干凈，床鋪都是的味道。

　蔣涵抱了兩床新棉被，“秋天的時候來了一批知青，他們人多，住房張，吵著要住進社員家里，有人看上了你家空屋子，被王嬸給罵回去了。”

　穆清抱著枕頭站在一邊，幸好蔣涵阿姨他們住在他們家，要不然，主人家走了，留下一棟空房子，只怕那些人找各種借口也要住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