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還是男朋友,今天就升級了未婚夫是吧？

　得寸進尺的速度也太快了點，明霜翻了個白眼,手去桌下揪江槐,手指卻被他反捉住，扣在自己掌心。

　湛芳盛說陸措是未婚夫？明霜都不記得自己多久沒聽過這名字了，出國前那趟,應該也算是和陸措徹底鬧翻了，后來這幾年里也沒再聽過陸措的消息，現在忽然跳出來說，陸措是未婚夫也太好笑了。

　看向湛芳盛,慢條斯理，“我什麼時候有了個姓陸的未婚夫，我怎麼自己不知道，你給我們訂的婚？”

　明霜向來也不走弱小白花的路線，微微抬著尖俏的下,活靈活現一個跋扈的被寵壞了的大小姐。

　何況此刻旁還坐著一個江槐。

　江槐冷著臉看著人,其實很有迫,那雙漆黑的眼珠,顯得極為冰冷,這幾年，他習慣了居于高位，這麼看著人時的震懾尤其明顯。湛芳盛指尖微微了。

　陸措的事,是道聽途說的,想拿出來明霜,倒是卻沒想到江槐和關系已經到了這地步。

　胡淼笑著打圓場，“什麼時候可以喝上江總你們的喜酒？到時候，我們老同學坐一桌。”

　氣氛松弛了下來,原本也是個同學會，不是什麼劍拔弩張的地方，周圍幾個機靈些的，都順著胡淼的話，把話圓了回來。

　胡淼自己卻都在心里犯嘀咕，以前怎麼沒完全聽過江槐有什麼未婚妻？江槐是業出了名的寡王，清心寡得出奇，沒想到竟然不聲不響訂婚了。

　“隨時都可以，愿意就好。”江槐說。

　明霜瞥他一眼，眼尾掃過，眉眼生得張揚，這樣微微睨人時，顯得無邊風。

　“他喝多了。”明霜理了理子，看也不看江槐，“別理他。”

　室寂靜了下去，當眾給江槐甩臉子，一點不給他面子，當事人卻也看不出慍怒，他低垂著眼睫，了紙巾，旁若無人，給一細細拭而過細的手指——剛不小心潑了些葡萄酒在手上，明霜這麼被他服侍著，顯然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很心安理得。

　“來，那江總，我敬你一杯，明霜是我老同學。”酒過三巡，胡淼端著杯子過來敬酒，“就當提前喝了喜酒。”

　江槐淡淡看了他一眼，端起了手邊酒杯，酒沒喝下，被被明霜截住了，朝胡淼一抬下，“他胃不好，喝不了。”

　手腕一翻，自己把這杯酒喝了。

　胡淼心里明鏡一般，笑道，“校花對江總可真好！”

　他也是人，一下看出來了，江槐很，反而是明霜對他不冷不熱。拜倒在明霜石榴下的男人可太多了，數不勝數。

　即使脾氣壞，晴不定又薄寡義，人不壞，男人不，尤其還是一個這麼漂亮的人。江槐是個好男人，好男人該被壞人騙。

　江槐喜歡聽這種話，聽別人說明霜對他好。一直都是如此。

　胡淼這話說到了點，男人冰冷的黑眸里蔓了一點很淺淡的笑意，明霜正在吃飯，又使喚江槐給剝蝦，吃蝦，從不自己剝。

　江槐很樂意效勞，漂亮纖長的手指用來做這種事時，也顯得極為專注而沉靜。

　李恒遠遠遠看著，心里驚濤駭浪一般，當年明霜和江槐的事鬧得那麼大，他們這幾個全程見證的人自然記憶猶新，都以為肯定掰了。

　李恒遠和明霜青梅竹馬，對脾氣很了解，從不吃回頭草，而且喜新厭舊，薄起來無人能比。

　江槐被分手時，明霜有多絕，他們也都知道。

　不料這麼多年后，他們竟然還能重新走到一起。

　許端端半路過來的，見到江槐也來了，還和明霜一起，也呆滯了，趁著明霜上洗手間時，拉過，“真復合了？”

　江槐失憶的這堆事外人都不知道，明霜也懶得再多加解釋。

　于是挑眉，“你覺得他帥麼？”

　許端端毫不猶豫，“帥，賊帥。”

　極品男人，比起年時代一點也沒長歪。

　“那不就得了，送上門來的。”明霜一攤手，語氣聽不出開玩笑還是真，“不要白不要。”

　明霜是資深狗了，許端端知道的。最開始，明霜主追江槐，也就是因為看上了他那張臉……許端端很懷疑，明霜對他到底有多。

　許端端想起六年前的事，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麼稀里糊涂又復合了，心道再這樣來一次，江槐還得了嗎？不得真的瘋了。

　湛芳盛蔫了，撐不住吃一半離場了。

　明霜倒是完全沒影響，自己吃自己的，和朋友敘了敘舊，一頓飯吃得盡興。

　江家的司機在停車場等著。

　停車場黑漆漆的，江槐走在側，明霜忽然頓住腳，將他一推，人漂亮的貓兒眼近在咫尺著他，“江槐，誰給你的膽子，在外面給我造謠。”

　踮起腳，在他上懲罰般地一咬。

　“失憶了，是腦子也一起壞了嗎？”聽他變重的呼吸。

　這幾天對他好了點，下次，江槐是不是就要出去說他們已經結婚了？

　知道以前的江槐就這樣，倒是沒想到，忘了很多事，倒是單單沒忘想和結婚。真的不懂，為什麼他這麼急迫地，想把自己和綁定。

　“你不愿意嗎？”他竟然還有余力問。

　明霜雙手一攤，“我們已經分手了，你覺得呢？”

　“而且我現在不想結婚，我才多大？”明霜說，“結婚起碼十年后。”

　江槐不語，只是這麼靜默看著，他失憶后，表略微多了一些，明霜盯著他看了會兒。

　“我很想。”他垂著眼，別開視線。

　明霜以前很看到江槐這樣，陡然想起江如樅的話，也沉默了。講道理，江槐自己家庭也不幸福，父母離婚，那不該和一樣索不想結婚了麼，人和人的想法果然無法相通。

　“但我不想，你最好乖點。”瞥他一眼，“這事免談了。”

　司機在前方開著車，明霜和江槐坐在后座。

　江槐緒似乎不高，看著暮里的遠方，他手指沒有松開，用一種極致占有的姿態，將的手收在自己手心。

　明霜心不在焉，想著算了，不和病人計較了，姑且縱容他兩月，之后江槐該去哪去哪，管不了了。

　汽車平穩地駛過，明霜盯著窗外街景，忽然說，“江槐，你上的小學，是不是在附近？”

　育才子弟學校。明霜記得。

　學校門口的路都是泥濘的，地面上還殘留著各種烏糟的痕跡，有種難言的味道，明霜秀氣的鼻梁微不可查皺了皺，以前從沒來過這種地方，以往也從來都沒有興趣，想起那天和江如樅他們的談話，卻陡然來了興致。

　江槐注意到了，他垂著濃長的眼睫，沒看窗外，握著的右手，手背陡然繃。

　檀城因為近幾年經濟發展速度飛快，大有躋國新一線城市的意思，但是代價便是，區域經濟發展非常不平衡。

　以檀州江為界，整個城市被劃分為了南北兩塊，南邊明顯比北邊發達，明霜從小到大的生活區域一直在南方，很去過北城那些底層人士聚集的地區。

　于嫣沒有拿到大學畢業證，一個年輕漂亮的人，沒有學歷，帶著一個說不出來歷的小男孩，要在社會上立足，在這片貧困混的地方立足，談何簡單。

　江槐上小學時，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

　他第一次在學校和人打架。是有小孩對他說，說他媽不是什麼正經人，他是路邊最臟最臭的那個乞丐的野種，小孩不懂這些，自然是聽大人說的。江槐極其早慧，曉事很早，已經能聽出這話的惡毒。

　那天晚上，他額上一片青腫，回家時，于嫣對他說，因為他和人打架，需要賠償醫藥費。江槐說，他會去賺賠償的錢，那天傍晚夕很漂亮，人修長的手指間夾著煙，朝他輕蔑一笑，將煙朝地上一砸，說那小孩說得對，就是這樣。

　江槐在屋外獨自待了一晚，直到第二天晨曦初綻，他背起書包，去了學校。

　“停車。”明霜說。

　江槐卻沒允，司機見他不松口，也沒停下來。

　明霜看向江槐，皺著眉，在他面前一揮手，“干什麼？”

　男人面有些蒼白，明霜說，“我想下去看看。”

　穿著子，亮亮的高跟鞋，下出一截白皙無暇的腳踝——一直是這樣，在云端上養出來的玉人，從小到大沒有過委屈，眾星捧月，什麼時候去過這種臟污的地方。

　江槐松松握著手腕，垂著眼，聲音有些沙啞，“沒什麼好看的。”

　明霜緩緩看著他，“你是不是記起什麼了？”

　江槐睫了，只說了一個字，“臟。”

　他視線看向下白皙的腳踝，“會弄臟。”

　明霜不解，“弄臟了就洗唄，大不了扔了換一。”

　打定主意做什麼，便不會改。江槐抿著，車在路邊停下，明霜準備拉開車門下車，江槐卻已經先從側門下去，旋即，他已經將打橫抱起，挑選了一塊干凈地界，輕輕放下。

　明霜摟著他，輕笑，“江槐，你真氣。”

　他不語。

　已經是晚上了，菜市場早已收攤，很快，斷斷續續有人出來擺夜市，夜市看著也不怎麼干凈。明霜親眼見一個炒的攤主，出一只臟手在盒子里抓了一把，直接開始炒，漂亮的眉直接皺了起來。

　江槐漠然看著遠方的這一切。

　這里，曾經是他年深陷的泥淖，無法自拔的夢魘，都過去了，他本質和這里一樣的低賤與骯臟，卻學會了掩蓋。

　明霜也在看著江槐。

　夜里，男人白皙如玉，干凈的黑發，氣質清冷潔凈，明霜難以想象他以前在這里生活的歲月，像是荒原和泥淖里開出的一朵一塵不染的纖秀的花。

　“江槐？”一個穿著黑外套的老年男子過，視線仔細凝在江槐臉上，有些遲疑地出聲。

　“你認識？”明霜問他。

　“我是你以前的數學老師。”李育才還不太敢認，見明霜確認了，才敢說，“你變化太大了呀。”

　江槐淡淡應了聲。

　“老師好。”明霜倒是很有興趣，“老師，他以前在學校表現怎麼樣？”

　夜宵攤旁，李育才吃著一碗炒，看著對面一對漂亮的年輕男，談興來了，“那是相當優秀，小江是我教過的最聰明有天賦的孩子。沒想到啊，小江，當年你考上檀附果然是跳出籠子了，知識改變命運這句話真是太對了。”

　“……以前你的同學，很多初中念完就沒讀了。”李育才了把，“你能有今天這樣，老師看了很高興，對了，你媽媽——”

　李育才話沒說完，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話音卡在一半，面很是尷尬。

　江槐一直沒做聲，明霜看著李育才，又看看江槐，眉頭微皺。

　“江槐，你不是爸媽離婚了？”回去的路上，明霜越想越覺得奇怪，“有什麼說不得的？”

　離婚了，江家會讓自家小孩來上這種條件的學校嗎？

　江槐老師說起他媽的事干嘛這麼尷尬？明霜覺得離婚沒什麼，覺得以前喻殷早點和明立誠離婚，可能結果會好得多。

　江槐搖頭，眉宇間有淡淡的厭倦，“很多記不清了。”

　他忽然靠過，吻在上，要回應，有些急迫，似乎想確認什麼一般。

　江槐總是干干凈凈，一塵不染的，上有淡淡的香味，很好聞，明霜靠在他懷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著他了。

　回家后，覺得有些疲憊，洗完澡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