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輕稚便笑了，道：“宮人們一年忙到頭，也不過就幾個年節能得賞賜，那個宮里有定例，我是不好多給的，如今我做生辰，倒是能多給一些，也是你們伺候得經心，才能得這些賞賜。”

　沈輕稚看著鏡中的自己，看著頭上的飛天髻高聳云，不由笑了。

　“我也是做過宮人的，我知道大家都為的是什麼，大家無親無故了宮，也沒得親人相幫，也不過就為了這阿堵，這東西到了手就能住心，日子就過得順遂。”

　銀鈴也是沒什麼親緣的人，聽了這話，不由微微紅了眼眶。

　道：“那也是娘娘好心。”

　本來是大喜的日子，卻讓這姑娘弄得很是傷，戚小秋看了銀鈴一眼，手了一下的耳朵，止住了銀鈴的嘆。

　轉過頭來，難得今日滿面笑容，道：“娘娘，今日就用陛下剛賞賜的金牡丹發簪吧，這簪子很配今日的飛天髻，一看就很是喜慶。”

　沈輕稚點頭：“那今日就用上一回。”

　對自己今日的打扮很上心，不僅戴了耀眼的金發簪，還在臉上上了一層胭脂，待得把云錦做的金銀牡丹繡衫這麼一穿，立即便了雍容華貴的牡丹仙子。

　沈輕稚本是因著自己容貌過人，從不耐心打扮，便是侍寢的時候，也都是帶了三分慵懶和隨，今日倒是打扮的艷四，頗為耀眼。

　沈輕稚在妝鏡前站定，仔細看了自己的面容，最終很是滿意道：“為悅己者容，今日我生辰，自來就要讓自己高興才是，打扮自己的過程愉悅的還是我自己。”

　戚小秋跟銀鈴一起笑了。

　“娘娘就是天底下最的仙，人人看了都喜歡，”銀鈴的悲傷來得快去得也快，這會兒已經喜笑開，“這要是讓陛下瞧見了，保準走不道。”

　也就是在自己宮里，銀鈴才會這麼玩笑一句。

　沈輕稚了一下的小臉蛋，挑眉一笑：“那咱們就讓他有來無回。”

　殿里的幾人笑作一團，都笑紅了臉。

　鬧完了，沈輕稚便去明間用早食，今日的早食可謂是盛至極，沈輕稚一打眼的工夫，就瞧出同平日有些不同。

　“這南邊的腸、麻團和粢飯可不是北地大廚會的，這不是膳房的手藝吧？”

　銅果正在給切腸，聽了這話也笑：“要不說咱們娘娘是食家呢，這飯食只看一眼，就知道是哪里出的。”

　“娘娘，這是早晨茶膳房特地給娘娘送來的，說是陛下口諭，今日娘娘的膳食都由茶膳房出，是給娘娘的生辰禮。”

　沈輕稚挑了挑眉，對這個禮比昨日收到的大氅還要喜歡。

　“那臣妾就笑納了。”

　沈輕稚高高興興吃了一頓早食，茶膳房的新大廚果然很知道如何拿貴人們的胃口，鮮蝦腸做的，配上淺淡適宜的醬，非常適口。

　粢飯做的只有小兒拳頭大小，薄薄一層糯米飯里包裹著小巧的油果兒和咸菜碎，邊上還有的松，又又蘇，香甜適宜，好吃極了。

　沈輕稚對大楚的風土人都是由書本得來，并不悉，但是對于吃，可是很上心的，那些沒吃過沒唱過的花樣，都一一記在心里，只要能嘗到就會萬分珍惜。

　今日這一頓早膳，倒是送進了心里去。

　沈輕稚用過了早食，心更好了，略寫了會二，吃了一杯茶，便重新坐到妝鏡前補上最后的脂。

　重新打扮完，沈輕稚也不耽擱，直接道：“走吧，今日天氣晴好，咱們去逛一逛花園。”

　既然是自己過生辰，自然就要高高興興，歡歡喜喜，也不用管那許多規矩，今日想去逛花園，就要去逛花園。

　景玉宮一貫有個規矩，昭儀娘娘說的都是對的，要辦的事總不會錯。

　故而因著這個規矩，戚小秋也不會去自討沒趣，沈輕稚說想去花園玩，那眾人便提前準備起來。

　這會兒錢三喜還在花園的聽雅軒準備中午的宴席，不在景玉宮，沈輕稚想了想，便把戚小秋、銀鈴和銅果都帶上，又領了三名小宮人，便浩浩去了花園。

　銀鈴為人仔細，恨不得食住行都帶上，絕對不娘娘在花園落了面子，故而這一趟就顯得很是聲勢浩大，很是有些熱鬧。

　作為如今宮中最得寵的娘娘，沈輕稚的一舉一都有人關心，故而一路上只要有宮人偶遇沈昭儀的儀仗，都會行禮，口中稱一句：“昭儀娘娘生辰大吉。”

　一路行來，倒是把這寂靜的宮闈攪得熱鬧了許多。

　待沈輕稚來到花園門口，花園的總管張德海已經等在門口了，不等暖轎停下，他立即便上了前來：“娘娘生辰大吉。”

　沈輕稚扶著他的胳膊，笑瞇瞇下了暖轎，道：“今日麻煩張公公了。”

　張德海簡直是滿面生輝：“娘娘哪里的話，娘娘能選咱們花園過生辰，那是咱們花園的榮耀，多謝娘娘讓花園蓬蓽生輝。”

　這可真是竟說好聽的，沈輕稚笑笑，道：“也是公公心，把花園打理得這般好，一說要做生辰宴，我第一個就想到了聽雅軒。”

　張德海自是歡喜極了。

　一行人高高興興進了花園，穿過林間小路，繞過小橋流水，這才來到聽雅軒。

　聽雅軒比竹林深要略矮一些，但是亭軒寬闊，四周皆無窗墻，是個開闊的庭樓。

　穿過假山上了二樓的軒廳，此刻廳中已經擺好了大圓桌，圓桌上面放了個轉盤，轉盤中央擺著一大捧鮮花。

　圓桌邊上有八個小方桌，上面已經擺好了瓜果梨桃，酒水點，尚宮局調來的侍膳黃門和宮分列兩側，在一一修整。

　在聽雅軒的對面，正好有一個假山中的小戲臺，那戲臺若不仔細看，只以為是個假山缺口，非常適合一兩名樂司在里面唱戲誦，通過假山的缺口，可以讓聲音傳得很遠。

　今日有宴席，小戲臺里已是張燈結彩，也很是熱鬧。

　錢三喜正著拂塵，盯著宮人們在聽雅軒四周掛紗帳，這樣若是突然起了風，也不會攪了娘娘們的雅興。

　沈輕稚簡單看過，就覺得這宴席辦得很好，基本不用什麼心了。

　笑著對錢三喜點頭，然后才看向張德海：“張公公，我今日來得早，原也是想在花園玩一會兒，公公且去忙你的，不用守在我這里。”

　張德海便道：“娘娘放心，今日各能玩的致都安排了宮人，娘娘可先去玩玩，若是哪里不好，娘娘定要同臣說。”

　沈輕稚點點頭，張德海倒是知道遠近，果斷退了下去。

　沈輕稚又叮囑了錢三喜幾句，然后就下了聽雅軒，往游心池行去。

　戚小秋倒是了解，被帶著往鵝卵石小路上一踩，戚小秋也笑了。

　“娘娘可是想釣魚？”

　沈輕稚睨一眼，道：“就你聰明。”

　戚小秋今日倒是很配合，一整日都沒繃著臉，笑著扶住沈輕稚的手：“娘娘，聽聞迎紅可是釣魚高手，一會兒讓配娘娘釣魚，保準愿者上鉤。”

　反正今日蔣蓮清來不了，沈輕稚干脆帶上迎紅，領著幾個小宮人一起出來玩。

　迎紅聽到戚小秋幫說話，立即紅了臉，卻還是對沈輕稚道：“娘娘，奴婢不僅會釣魚，還會釣蝦，只不知道游心池里有沒有蝦，奴婢保證今日可釣上魚來。”

　沈輕稚仰頭看著蔚藍的天，耳邊是輕的風聲，走在花園的小路上，前方就是波粼粼的游心池。

　這麼熱鬧，這麼歡喜，這麼清春。

　雖是十九歲的生辰，但沈輕稚還是要嘆一句：年輕真好啊。

　————

　沈輕稚其實會釣魚，不過許多年不釣，有些手生。

　待迎紅講解一番，坐在游心池前的棧道上，不一會兒就找回了手。

　張德海很聰明，知道今日肯定有娘娘們在花園玩，故而游心池的各錦鯉還都沒喂，沈輕稚不過剛坐下一刻，就有魚兒上鉤了。

　沈輕稚釣魚自是圖個樂子，也不缺魚吃，故而釣上來之后就讓迎紅小心把魚放了。

　看著那碩的錦鯉一溜煙竄得不見蹤影，沈輕稚又笑了。

　釣魚是可以讓人心平氣和的。

　沈輕稚釣了會兒魚，晨起時被宮人們鬧起來的那些興勁兒都漸漸淡了下去。

　在游心池邊坐了兩刻，就聽道章婼汐的聲音：“你來得倒是早。”

　沈輕稚回過頭，看著笑笑：“姐姐也早。”

　章婼汐猛然間看到濃烈的麗容，不由一愣，好半天才說：“乖乖，平日里怎麼不見你這麼打扮。”

　上前兩步，坐在了沈輕稚邊的椅子上，迎紅很麻利地給上了一魚竿。

　章婼汐都沒工夫去瞧看迎紅了，呆愣愣著手里的魚竿，眼睛就直勾勾落在沈輕稚面容上。

　沈輕稚被這麼一鬧，反而還有些不好意思。

　“章姐姐，莫要尋我玩笑。”

　章婼汐搖搖頭：“我可真不是玩笑，你可真是比仙還呢。”

　話說到這里，章婼汐左看看右看看，見四周沒有外人，才湊上前去小聲說：“以前人都說，宮里最的是宜妃娘娘，只有能讓陛下流連忘返，不舍得去母留子。”

　章婼汐就是京城人士，家中又是勛貴，年時自然經常進宮參加宮宴，肯定見過年輕時候的貴太妃。

　雖然已經時過境遷，宜妃娘娘也了貴太妃，但是那種沖擊心靈的，還是人過目難忘的。

　章婼汐看著沈輕稚，突然就明白為何陛下對如此寵。

　平日里瞧著還好，則矣，沒有那麼霸道。

　今日這般盛裝打扮一番，眉眼一挑，看著人一笑，就連一個子心都要了，何況是年輕的陛下。

　章婼汐突然嘆了一句：“陛下的命可真好。”

　沈輕稚：“……”

　沈輕稚出手，在胳膊上輕輕了一下：“章姐姐，可莫要胡說八道。”

　章婼汐又欣賞了一會兒，才嘆：“難怪人人都喜歡人，我看了你這一會兒，覺得心都好了不，總覺得今天打扮了一番，倒也不算折騰了。”

　這麼一說，沈輕稚這才發現今日當真穿了一同往日的勁裝不相同的衫。

　就連頭發也特地盤了牡丹髻，戴了發簪和珠花，讓平日里干練凌厲的眉眼和幾分。

　沈輕稚也笑：“姐姐今日也是極了，多謝姐姐愿意為我的生日宴打扮。”

　章婼汐挑眉：“我可不是那等不懂事的人，我也是要看場合的。”

　兩個人說說笑笑，差不多就到了巳時。

　沈輕稚讓小宮人們收起魚竿，同章婼汐一起往聽雅軒行去。

　兩個人路上還見了李巧兒三人，一行五人就上了聽雅軒落座。

　今日沈輕稚是壽星，也是主家，故而章婼汐就讓了坐主位。

　幾人剛落座，那邊馮盈便匆匆趕來。

　上穿了一件淺綠的衫，襯得越發眉清目秀，倒很是清雋可人。

　一上二樓，見眾人都已落座，忙道：“倒是我來晚了。”

　沈輕稚起相迎，眾人又是一番寒暄，這才落座。

　此時錢三喜拍了一下手，朗聲道：“傳膳。”

　這會兒用午膳是早一些，但膳桌上不能空著，要把看盤和小食先擺上來。

　沈輕稚舉起琉璃盞，對眾人道：“今日特別同膳房要了葡萄釀，并不是烈酒，諸位姐妹賞臉，咱們不醉不休。”

　其余眾人也舉起琉璃盞，往前輕輕一敬，然后便淺淺抿了一口。

　這葡萄釀味道甘醇，帶了一些果子的酸味和甜味，倒是風味獨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