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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娘知曉自家主子一貫待白嬤嬤很客氣,也沒有隨意指個丫鬟去，而是自己去找白嬤嬤了。江晚芙先一步去了次間里坐著，丫鬟在屋里擺了早開的臘梅,不過香味不大濃郁。倒不是不喜歡太濃郁的花香,只是有了子后，便很注意這些，怕誤了什麼對孩子有影響的東西。

　總覺得,孩子投生到肚子里,是難得的緣分。是母親，總要小心護著它,才對得起這緣分。

　過了會兒，白嬤嬤和惠娘一前一后進來了。白嬤嬤被匆匆來，一進屋自然是看江晚芙的臉，見神還算從容平和，仿佛并沒有什麼事,屈膝給福。

　江晚芙溫和笑了一下，讓坐下，隨后才開口，“……也沒有什麼大事，只是早上起來,覺得人格外困,其他倒沒有什麼。可能是累著了。”

　白嬤嬤聽了這話，也不覺得奇怪。本來麽,婦人有孕后心思便會細膩敏，有的甚至疑神疑鬼，而且這世子夫人人年輕，又還是頭一胎,沒什麼經驗不說，娘家也沒派個靠譜的婆子來伺候。否則，老夫人也不會把專門找回來了。

　白嬤嬤站起來，應喏道，“累著也不是小事，您懷著子，小心些是應當的。奴婢給您脈，順道再給您看看胎位……再過些日子，肚子再大些，您小怕是還會有浮腫經絡搐的況，奴婢到時候每日來給您按一按……”

　白嬤嬤是細致的子，雖來的次數不多，但回回來，都能跟江晚芙傳授些經驗，而且都是提前說的，等江晚芙再遇上那況，便心里有底，沒那麼慌了。江晚芙跟白嬤嬤打了幾回道，也對的穩妥很是敬佩，到底是閱歷多練出來的，做什麼都是有條不紊的，有個這樣的老嬤嬤在邊，是真的能安心不。

　江晚芙心里也輕松了些，點點頭，白嬤嬤得了允許，才走上前，做事細致，怕自己從外進來帶了寒氣，還合掌了會兒，才手去江晚芙的手腕，到脈門，便屏息切脈。幾瞬過后，卻微微變了臉。

　惠娘站在一側，本來被白嬤嬤幾句話說得神很輕松，此時見臉微變，一顆心跟著提了起來。

　江晚芙看白嬤嬤收回手，便將袖子蓋住手腕，輕聲問，“可是有什麼不好的？”

　白嬤嬤也沒遲疑，斟酌了語氣，道，“按夫人您說的，困乏無力，卻也是過勞的癥狀，但脈象便該是平偏遲。但奴婢方才看，卻覺氣涌，形似波濤，卻不像勞累，倒像是……誤食了什麼活之。好在從脈象看，您誤食的量應該不大，也并無癥，但若長久誤食，只怕是……”

　白嬤嬤說的很晦，但這話一出，江晚芙和惠娘都一下子覺出不對來。自江晚芙懷孕后，口的東西都是謹慎又謹慎，別說孕婦最不能用的活之，便是略有些相沖的，都不會端到的面前。就連立雪堂的膳單，惠娘都很小心地提前拿去給吳別山看過一遍，后來吳別山告假，也是給白嬤嬤過目。

　江晚芙閉了閉眼，心里還后怕著，其實并不是個喜歡折騰的人，以往就是累了乏了，也不會真的請大夫來看，只是懷了孩子后，才格外謹慎。要不是這一份謹慎救了和孩子，只怕就這麼中招了。

　一時之間，腦中劃過幾個可疑的對象，卻又一一被否定了。

　很和誰起沖突，就是掰著手指數，也未必能數得出幾個，要是把范圍框死在府里，那就更是寥寥無幾了。繼母楊氏派來的管事？之前拿府中財被理了的嬤嬤？二嬸從前因中饋之事，卻與有過一段時間的不和，但現下也早已和和氣氣的了。

　還是說，不是沖著來的？

　江晚芙心如麻，睜開眼，手指下意識地挲著茶杯杯蓋，瓷略帶一涼意的溫度，讓整個人沉靜下來。

　惠娘知曉這不是小事，已經驚慌失措地跪了下去，連聲都不敢出，有些不安地看了江晚芙一眼。張了張口，下意識地想說，是不是要讓世子爺來查？但又咽了回去，后宅之事，本來就是主母的職責，也沒道理推給男人來理。

　至于江晚芙，則沒有想過驚陸則。他才了傷，正是要靜養的時候，怎麼能拿這些事去他煩心。

　但是……江晚芙垂下眼，輕地了小腹，孩子還不會，乖乖地待在的肚子里。

　不會任由旁人害的孩子的，不管是誰，都要把那個人揪出來。這世上沒有一個母親，會容忍旁人傷害自己的孩子。

　抬眼，白嬤嬤和惠娘都下意識看向，江晚芙便朝兩人道，“這事先不要驚旁人，免得打草驚蛇。惠娘，你先帶白嬤嬤去把我這幾日吃用的東西私下查一遍，有什麼眉目，也不要妄，先來稟我。另外，還是按之前跟庫房說的，讓他們送料子過來，一切照舊，不要讓人看出什麼不對勁來。”

　白嬤嬤與惠娘皆應下，退了下去。白嬤嬤知道事的輕重，不敢怠慢磨蹭，不多時，便和惠娘將所有東西都過了一遍，就連那日江家送東西來時的禮單，惠娘都翻出來了，卻是一無所獲。白嬤嬤又借口討藥去回事的藥房，借機翻了翻藥材的取用，也沒看見最近幾日有人取了活的藥材。

　從藥房出來，惠娘見狀迎上去，卻見白嬤嬤沖搖了搖頭，惠娘失落之余，越發想不通，喃喃道，“就是下藥，也該留下蛛馬跡，怎麼會半點都查不出來？那這藥是下在什麼地方的？”

　白嬤嬤沒有作聲，但卻沒有出急躁神，只是搖搖頭道，“總要一樣樣查。”說罷，又問惠娘，“去看看夫人這幾日喝的安胎藥吧？”

　惠娘點頭，卻沒有報太大希，娘子的藥是石大夫帶來的藥仆在熬，娘子還特意吩咐過，不許外人進那屋子。不過還是帶著白嬤嬤去了。這會兒還不是熬藥的時辰，只一個婆子守著，惠娘走過去，尋借口把那婆子支走了，見二人走遠，白嬤嬤則趁機進了屋。

　屋里擺著幾個熬藥的爐子，旁邊還有兩個罐子存放著用過藥丟棄的藥渣。白嬤嬤翻了會兒，沒看見藥材，大約是保險起見，藥材都不會留在這里過夜，便只能抓了把藥渣來看，忽翻出一樣長徑模樣的藥材，形似麥穗，看得頓時臉大變。

　這是瞿麥？

　白嬤嬤繼續翻，神卻漸漸地古怪起來。

　……

　暖房里，江晚芙選定料子，跟庫房的媽媽道，“就這種吧，等會兒送兩匹過來。”那媽媽應下，便躬出去了，江晚芙這才起去隔壁的次間，惠娘和白嬤嬤已經在等著了。

　無需問，白嬤嬤便直接從袖中取了那瞿麥出來，跟道，“夫人，這是在您昨日喝的安胎藥里發現的，名瞿麥，有活通經之效。《杜氏科輯要》便有一墮胎的方子，主藥就是瞿麥，六兩下藥，一劑便可致婦人流產。”說到這里，白嬤嬤頓了頓，面上出幾分猶疑之。

　江晚芙見狀，便直接道，“嬤嬤，你說便是，無需有什麼憂慮，我信得過你。”

　白嬤嬤斟酌了一下，才開口，“您喝的安胎藥，不大對。雖瞿麥有損胎氣，但加的量并不多，否則以瞿麥的強效，您現下應當已經……且，那藥方并不似是強加了瞿麥這一樣，反倒是相輔相，整個方子并不相沖，應當是有經驗的老大夫斟酌過后定下的……”

　江晚芙不明就里，皺眉問，“嬤嬤，你的意思是，不是有人加了瞿麥，而是整個湯藥都不對？我喝的本不是安胎藥？”

　白嬤嬤點點頭，也覺得很古怪，也沒遇見過這種事，“這藥雖是墮胎的，方子卻很溫和，經過調和，藥不強，至要喝七八日，才能見效。而且，還有補益氣的效果……”

　怎麼說呢，這藥方讓白嬤嬤想到一個很荒誕的詞，去子留母。有點像想讓人墮胎，又不想損了母，在兩者之間竭力尋找平衡。能擬出這個方子的，在婦科一道，絕對算得上是杏林高手，只看到藥渣，未能得見藥方，都有這種覺。

　跟母親學妊娠分娩之的時候，母親曾與提及過。有醫善科，途經山西汾州某戶，見一懷六甲婦人，患惡疾。醫不忍，施藥為其流胎，藥方妙，雖流胎卻不損母氣，而后再治惡疾，婦人乃活。那時問母親，既這樣厲害的藥方，怎麼沒流傳下來？

　母親卻道，這世上男子，多以多子多福為榮，以期綿延子嗣、人丁興旺。且流胎一法，有殺生的嫌疑，被視為有損德，終歸不被歸做正途。即便是名醫著書，也鮮收納。慢慢地，便湮滅不見了。

　江晚芙聽了，沉默下來，覺得有些可笑，按照白嬤嬤的說法，這人要害的孩子，卻不想傷及。但難道要謝他的寬容麽？

　搖搖頭，不去想這些，抬頭吩咐惠娘，“既然確定是藥有問題，那就盯著，看看究竟是誰換的藥。安胎藥是石大夫每日抓了，派人送過去熬的。藥渣有問題，那定然是送過去的路上，藥被人換了……要麼是送藥的人有問題，要麼是中途誰了手。不管是哪個，總不能憑空把藥換了。”

　惠娘也很慎重，點頭應下，“是，奴婢一定把人當場扣住，捉他個人贓并獲。”

　江晚芙頷首，再叮囑了一遍，“有什麼不對之，就來找我，不要打草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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