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芙心里惦記著白日里那事的后續, 但陸則才回來，便不想去問那些。進了門，就吩咐纖云去膳房膳, 自己則親自取了月白的直裰, 送進了盥室。

　盥室里, 陸則正靠著浴桶, 雙手搭在梨花木浴桶的邊緣，微微合眸，似是思索什麼。升起的白茫茫的熱氣, 讓他清俊的面容, 約約看不清楚。

　聽見有人進來的靜, 陸則沒睜眼, 以為是下人送裳進來, 便只淡淡一句, “放外面。”

　江晚芙原想送進去, 這樣方便拿些, 但聽陸則這樣一說，便也作罷了，輕輕應了一聲，又問, “夫君要不要添熱水？”

　陸則聽見江晚芙的聲音，才睜開眼，見穿著云白的上, 碧青的連理枝紋幅，抱著件月白的直裰，站在屏風旁邊，倒是沒朝這邊瞧, 微微側著臉。盥室彌漫著水汽，小娘子的面容看不大清楚。

　江晚芙久久沒聽陸則回答，正想開口問，卻聽陸則改了口，道，“送進來吧。”

　江晚芙倒沒多想，輕聲答應了一聲，便踏了進去，將直裰和中掛在盥室的架子上，略整理了一下，打算要出去，經過浴桶的時候，卻被一只漉漉的手握住了手腕。不等反應，那手已經順著手腕往下，有力的手指，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道，進的指，與十指相扣，二人掌心黏在一起。

　其實，比這更親昵的事，兩人都做過了，但這簡簡單單的十指相扣，卻江晚芙整張臉，頓時紅了，連耳后、后頸、脖頸，都猶如染了胭脂一般，熱得厲害。

　陸則微微用力，將人拉到邊，江晚芙怕摔進浴桶，空著的另一只手，下意識撐在男人赤/的膛上，膛下強有力的心跳聲，一下一下，想起在國公府里，他進門抱的時候。只是那時候，那聲音讓安心，眼下，這聲音卻不自覺紅了臉，面上滾燙。

　陸則抬眼看，見小娘子眼神游移，面上紅了，似乎哪里都不敢看的慌樣子，一時沒有作，靜靜看了會兒，眼里泄出幾分溫，緩緩湊上去，輕輕親著。

　兩人氣息都有點了，江晚芙還得更厲害些，裹得嚴嚴實實的，盥室里又不風，悶得很，額上都滲了細細的汗。

　看得不上氣了，陸則才適時松開，著，“今天，在國公府上，怕不怕？”

　江晚芙被問得一愣，紅著臉，先搖搖頭，才點了點頭，想了想，覺得陸則大約看不懂的意思，便小聲解釋道，“剛開始不怕，后來夫君來了，我就有點怕了，但心里很安心。”

　這話有點顛來倒去，說得不是很清楚，但陸則卻心有靈犀一般，一下子明白了的意思。

　他沒去的時候，是主子，是宗婦，要護著仆婦，要撐著衛國公府的面，所以不怕，也不能怕。他去了后，有人依靠了，便敢怕了。

　只是他在，又覺得很安心。

　陸則從不知道，有人能用寥寥幾句話，便他心這幅樣子，仿佛生來就是來克他的一樣。

　男人閉了閉眼，從浴桶中起，串的水珠，沿著他的膛、臂膀，落下，最終回到浴桶里。

　江晚芙以為他要更，正準備去取放在架子上的帕子，卻驀地被他打橫抱起。慌之間，下意識去抱他的脖頸，待抱住了才發現，其實陸則抱，抱得很穩，大可不必這樣怕。

　他抱到盥室的榻上。

　原本只是方便坐著穿鞋的榻，躺一個人，尚且算勉勉強強，但若是兩個人，便顯然有些窄而擁，便不得不坐在他的上。

　榻上鋪著的絨毯被蹭得遭遭的。

　……

　盥室外，纖云久等主子們沒出來，生怕晚膳涼了，心里正著急的時候，卻聽得盥室的門被拉開，卻只有一人的腳步聲，也沒朝外室走，徑直從帳子后，直接了室。

　過了片刻，世子和娘子才從室里出來。

　纖云忙和紅蕖拾掇碗箸，替二位主子舀飯，待弄好了，正要退下去，一抬眼，就見娘子不知何時換了裳不說，細白脖頸分布著紅痕，上的口脂也沒了，瓣卻有些紅腫，心頭一跳，忙低了頭，沒敢多看。

　用過晚膳，兩人早早上了榻。平日陸則還會看會兒書，或是練一會兒字，但今日，兩人都不約而同，放下了平時那些消遣，早早上了榻。

　倒也不是要做什麼，對江晚芙而言，大約是白日里出事了的緣故，有些不自覺黏著陸則。

　陸則自然能察覺到，小娘子那異乎尋常的黏人，便也放下了手頭那些不重要的事，寸步不離陪著。

　上了榻，一時也睡不著，江晚芙側躺著，便想起白日里的事，畢竟是發生在自己上的事，到底有些好奇，便仰臉喚了陸則一聲，“夫君，今日國公府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啊？”

　陸則沉默片刻，他其實不太想小娘子聽這些腌臜的事，但瞞著，其實并不好，索便還是說了。

　“你還記得被你救下的那個子嗎？”

　江晚芙點頭，聲應了一聲，“嗯，記得。”

　“那子名喚周云娥，父親是吏部一名主事。周云娥與國公府七小姐相識，二人好。周云娥隨母赴宴，便約好去后院尋閨友，路上為太子所攔。后二人起了爭執，周云娥砸傷了太子，逃了出來，半路為你所救。你走了后，我護送太子回了宮。”

　陸則說得不算直白，甚至因為“臣不可言君錯”，未曾明說，事的起因是太子見起意。但江晚芙與太子有過一面之緣，那不愉快的“一面”，給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江晚芙抿抿，想起自己救下周云娥后，曾給蓋被時，見到的慘狀，渾不自覺打了個，被陸則擁進懷里，男人的手在后背輕輕拍著，緒才緩緩平復下來。

　“那……陛下知道這事嗎？他會怎麼置？”

　陸則沉默片刻，他的沉默，江晚芙心里一陣發寒，不自覺靠陸則更近。

　陸則擁了擁懷里人，替掖了掖錦衾，開口道，“這事對太子、對皇室而言，都是丑聞，國公府那時攔著你，不讓你走，便是怕事傳出去。至于周家，陛下會給補償，為周家賜婚，給周盛升。”

　江晚芙聽得一愣，“賜婚？和誰？”

　陸則道，“和太子。太子妃雖定，但東宮側妃尚有空缺。”

　江晚芙雖猜到，皇帝不會嚴懲太子，畢竟眾所皆知，陛下膝下只有太子一個兒子，不說視若珍寶，也是早早封了太子。可這種理結果，顯然太不公平了。抿抿，忍不住問，“那周家人會愿意嗎？”

　陸則微微垂下眼，凝視著小娘子那雙盛滿了憐憫的眼睛，低聲道，“阿芙，雷霆雨，皆是君恩。周家沒得選。”

　如果不是他早早知會周盛，等著他一家的，不會是賜婚的圣旨，而是滅門流放的結局。刺殺太子的罪名，會牢牢按在周家上。

　本來太子被刺殺，就屬鑾儀衛職權之，胡庸一旦接手，以陛下對胡庸的信重，絕不會懷疑他。對胡庸而言，一個是未來的國君，一個是區區吏部主事，孰輕孰重，孰先孰后，無需贅言。

　而對周家而言，舍棄一個兒，雖然很殘忍，但卻是最好的結局，好過一家幾十口人死的死，流的流。想必對周云娥而言，也是如此，讓全家一起獄，和做太子側妃，后者至是一條活路。

　陸則草草幾句，把事道盡，江晚芙卻恨不得自己沒聽過這些，心里升起一難言的緒，既有害怕，又有種不知從何而來的兔死狐悲之意。這緒來得莫名，雖對周云娥有憐憫同，但絕不至于這般害怕。

　著陸則，無發泄心里那害怕，子不自覺輕輕戰栗著。

　陸則察覺到不對勁，掰開的手，到冰涼的手心，汗涔涔的，又又冷，心里頓時有些后悔。

　不該與說這些的，縱使想提醒要警惕太子，也不該與說這些的。小娘子這樣膽小，今日本就了驚嚇。

　他替了手心的汗，親了親小娘子的額頭，迫仰臉，直視著的眼睛，額抵著的額，語氣逐漸溫下來，“別怕，你有我。”

　他怎麼會讓遇上這些事？他會護著的。

　江晚芙勉強笑了一下，心里仍然覺得不安，面上卻搖搖頭，道，“有夫君在，我不怕的。”

　陸則微微皺眉，怎麼怕這個樣子了？

　他坐起來，將抱到膝上，裹上錦衾，猶如抱孩子似的，溫親了親，手在后頸安著，“別怕……”

　江晚芙靠在陸則肩頭，臉頰著男人的脖子，繃著的子，在這樣的安下，也逐漸放松下來。

　下心里那沒來由的慌，松開自己上的錦衾，將陸則裹進去，小聲道，“夫君，我不怕了，我們睡吧。你別著涼了。”

　陸則自然不像那麼怕冷，別說屋里還燒著爐子，就是沒爐子，宣同冰天雪地的冬日，他也照樣行軍打仗。但小娘子馨香的子，著他，眼神關切，他便沒說什麼，抱著躺了下來。

　說了這麼久的話，白日里又擔驚怕了一天，江晚芙多多有些困意了，靠著陸則，心里覺得很安心，很快合眼睡去。

　察覺到旁人睡著，陸則便也閉上了眼，然后，時隔數月，他再一次做了個夢。

　作者有話要說：小夫妻真是膩歪噢。

　婿疼老婆還真的是有一手

　還是老丈母娘有眼，一眼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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