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桓祁兆到了桓崇郁面前,就跟變了個子似的，老實了不。

桓崇郁到沒覺得兒子太粘人。

就把他抱去了書房玩兒。

桓祁兆看到父皇桌上，擺著好多新奇玩意兒,夠著子要拿。

鄭喜幫忙把九連環遞給了小太子。

桓崇郁見兒子專心致志地擺弄九連環，讓鄭喜搬一張椅子過來,將兒子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親自看著。

他又坐到案前，披折子。

九連環的解法很復雜,一歲多的小孩子,不可能解開。

桓祁兆大約是發現了,自己腦子可能不太夠用，皺著眉頭,撓了撓耳朵,里還念念有詞：“耳、朵。”已經養了習慣,到了什麼部位，就要念出來。

小太子難得玩得專心。

鄭喜也就沒打擾，只在一旁面帶笑容地看著。

桓崇郁更是將心思放在了折子上，收回了盯著兒子的余。

直到……

一聲清脆的響聲傳來。

九連環碎了。

桓祁兆先是愣愣看著地上碎掉的九連環,然后笑嘻嘻地著桓崇郁,手舞足蹈。

鄭喜：“……”

這、這也算解開了？

可殿下，那是您父皇平日里常常把玩的東西！

桓崇郁緩緩抬頭，皺了眉頭。

兒子正沖著他傻笑,本不知道做錯了事。

桓祁兆沖著桓崇郁喊：“父皇,抱抱。”

鄭喜脖子一。

小殿下,您還好意思要皇上抱呢！

等著挨揍吧。

兩刻鐘后，桓祁兆被送回坤寧宮。

人是哭著走的。

烏雪昭在殿都聽到墻壁外震天的哭聲，忙起了，出正殿去瞧,蹙著眉問乾清宮來的宮婢：“怎麼了？”

宮婢屈膝未回話，為難地往后瞧了一眼。

鄭喜從門外抱著桓祁兆進來，桓祁兆哭得臉都紅了，懷里還抱著一只白的……大鵝？烏雪昭定睛一看，哪里是大鵝，是海東青。

天子的這只海東青兇猛，卻十分認人。

尤其是他的人。

旁人不大能靠近海東青，小太子卻能抱著他玩兒。

小小的孩，抱著兇猛卻溫順的飛……這場景，說不出的稽有趣。

還能抱著海東青玩兒，想來也沒大事。

烏雪昭也不著急著走過去了，站在廊下等兒子過來。

鄭喜抱著桓祁兆走到烏雪昭跟前的時候，桓祁兆還在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委屈地看著母后，想讓母后抱他，又舍不得松開抱海東青的手。

鄭喜還是將太子送還到了烏雪昭手里，笑道：“娘娘，殿下摔了皇上的圍棋、九連環，又抱著海東青不肯撒手，羽都讓殿下差點扯掉了，皇上就讓奴婢把殿下送回來，還說……”

烏雪昭抱著兒子，問：“皇上說什麼。”

靈月、靈溪過來給小主子臉。

鄭喜扯了扯角，道：“皇上說，以后不許殿下過去。還說要把殿下送出去住幾天。”好讓太子的父皇母后清凈兩天。

一聽說要被送出去，桓祁兆可不肯，哭得越發兇，眼淚掉在了海東青的背上，打了鳥。

烏雪昭讓桓祁兆松手，趕把海東青放了。

……折騰件兒也就罷了，瞧瞧一個活都被折騰什麼樣子了。

況且要是被海東青無意抓傷，那也不是鬧著玩兒的。

桓祁兆還是很聽母后的話，撒開了手。

海東青重獲自由，在坤寧宮的上空盤旋了好幾圈兒，才俯沖下來，落到朱瓦上蹦跶，活似被圈了好幾年，終于重獲了自由似的。

不止皇帝嫌小太子。

宮里要養了狗，還真像民間說的……狗都嫌。

一兩歲的孩子，太能鬧騰了。

鄭喜走后。

靈月笑出了聲。

給小主子著手，啼笑皆非地說：“殿下，難怪皇上不讓您再過去，海東青都怕了您了。”

桓祁兆其實不止是被趕出來，還了兩句訓斥。

耷拉著腦袋不說話。

等烏雪昭過來喂他喝的時候，才癟說：“母后，不，不去，太后。不去。”

烏雪昭一愣，誰說要把他送去太后宮里了？

肯定不會是皇上。

烏雪昭問桓祁兆，誰跟他提的太后。

桓祁兆搖搖頭，不知道，只記得太后很嚇人，住的地方也很嚇人。

桓祁兆喝完，還摟著烏雪昭的脖子撒，死活不肯離開坤寧宮，生怕去太后那里。

太后在他眼里，已經了一個不好的稱謂。

折騰了大半天，桓祁兆可算累了，撒完眼皮子就在打架，眨眼功夫竟就睡著了。

烏雪昭抱著兒子去床上睡。

心道，哄了半天都不睡，送去乾清宮一趟，回來就要睡了。

到底還是得他父皇出手。

兒子睡著后，烏雪昭悄悄退了出去，讓靈溪和迎梨一起去查一查，究竟是誰在太子面前提起太后。

太后的確不行了。

何太醫之前過來給把脈的時候就提過，太后也就是今年的事了。

人都要死了。

不想一個不到兩歲的，對一個將死之人，留下可怖的印象。

很快查出來，是坤寧宮里的一個小太監，在花園里看顧小太子的時候，不想讓小主子往仁壽宮的方向跑，就拿太后嚇唬他。

剩下的事，自有靈溪、靈月去料理。

烏雪昭見完何太醫，召見了監局里的人。

要加為太后預備后事了。

八月中秋，本是家人團聚的佳節，太后在仁壽宮里幾乎油盡燈枯。

臨終前，帝后攜小太子過去探。

太后躺在病榻上，形容枯槁。

桓祁兆看了一眼，怕得不得了，捂著眼睛，趴在烏雪昭懷里，不敢再看第二眼。

太后睜開眼，恍恍惚惚看到一個雪白的小團子，忽如回返照一般，神抖擻地笑著，沖帝后招手。

桓崇郁先一步走了過去，將妻子和兒子擋在自己后。

烏雪昭也跟了上去。

太后都這樣了，死前應該也不可能對他們母子做些什麼。

太后著烏雪昭和懷里的小太子，勉力出手，笑著說：“本宮……也有一個孩子，是個男胎。長得像先帝，要是生下來，和太子一樣可。”

人之將死，能留在心間的，只有真正的執念。

薛家已亡，薛家也跟著亡了。

現在只是一個人，還懷念著自己幾十年懷過的孩子……

烏雪昭瞧著太后，面目一如既往地溫和，微微欠，示意自己聽到了說的話。

太后合上了雙眸，手也摔落到床邊。

太后的心腹嬤嬤一聲慟哭：“太后，駕崩了！太后，駕崩了！”

闔宮宮人下跪。

人死債消。

死后的一切也不過是虛名。

烏雪昭持太后喪事，周全而面，倒是得了文臣們的贊頌。

只是喪事盛大繁瑣，人累狠了，一著風，手腳涼得過分。

這日在花園里賞，天晚矣，準備回去時，一轉頭，看到了皇帝。

“皇上。”

烏雪昭微微屈膝，桓崇郁已走過來，牽起了的手。

桓崇郁握了握冰冷的手，問道：“怎麼還不回去？”

烏雪昭溫和一笑：“花就快要凋零，今兒不看，怕明兒看不著。”正好孩子也睡了，皇上不在，用了晚膳，就出來逛逛。

龍輦都靠過來了。

桓崇郁揮手，讓他們退下，解下自己的披風，披在烏雪昭的肩膀上，為系好，牽著散步回宮，說：“朕陪你看。”

夫妻兩人在宮燈下，慢步回坤寧宮。

花淡淡的香氣，縈游在兩人角和寬袖里。

了秋，宮里也才經一場喪事，滿目蕭條冷寂。

人心難免清冷。

桓崇郁似覺烏雪昭的手捂不暖，了，之后越發用力地握了握。

烏雪昭離他近了一些，這樣更暖和。

回到坤寧宮，桓祁兆還在睡。

烏雪昭替他理了理被子，看著小孩兒安靜的面容，淺淺一笑。

這麼看起來，兒子好像也沒有那麼調皮。

至睡著的時候，安安靜靜，的確很可。

桓崇郁也過來看了一眼兒子，輕嗤一聲就走了。

大抵一整天里，也就睡著的功夫不討嫌。

烏雪昭放下帳子，走到桓崇郁邊，陪他喝茶，小聲問道：“您真的嫌兆兒？”

桓崇郁摟著烏雪昭輕笑：“真的。”

又跟說，嫌歸嫌，終究是自己的兒子，生都生了，還能怎麼樣。

為人父母，嫌孩子是真，疼亦是真。

烏雪昭想到太后臨終前的樣子，既沒有惦記薛家，也沒有念著自己死后的榮華，只是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生兒育，意義大抵在于此。

從此以后，這輩子里多了個牽掛的人，或喜歡或討厭，脈相連，難以割舍。

夜深后，夫妻二人睡前又去瞧了兒子一眼，眉眼似父，鼻肖母，是他們兩個的子。

越看越順眼。

桓祁兆不知夢到了什麼，了小，翻個繼續睡。

并不知道父皇母后在無言之中，對他的疼又多了一分。

主殿帳落。

帝后二人了兩回水。

烏雪昭本來想勸皇帝節制，不要再來第三回，明天還要上早朝。

也不是頭一年婚了……

但太后喪禮有一月之久，兩人許久沒有親昵，桓崇郁本克制不住。

他啞聲問烏雪昭：“你自己算算，嫁給朕才多久？”

還有點兒咬牙切齒：“二十年都不到。”

烏雪昭有點兒驚詫：二十年？

常聽人說，夫妻淡，漸漸變相濡以沫，不過三五年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