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幾個月大的孩子,一天一個樣子。

爹娘若心細，很容易發現孩子的不同。

烏雪昭自然是知道桓祁兆每日的變化，桓崇郁常常忙于前朝,有時過來得晚，孩子已經睡了,孩兒他母后不告訴他，他都不知道兒子今天指甲長，明兒長牙了。

桓崇郁晚上回來時,兒子果然又睡了。

他過去了桓祁兆的小,果然看到一兩顆白白的牙尖兒，從里冒出來。

“先長的下牙？”

桓崇郁覺得新奇，輕聲和烏雪昭說話,邊浮著淡淡的笑。

烏雪昭看著搖籃里的孩子,低聲笑道：“娘說孩子都是先長下牙齒。”

夫妻兩個怕將孩子吵醒。

攜手回了房。

兩人腳步輕,挽著手卻不說話,一路靜悄悄的。

上了床榻。

桓崇郁才和烏雪昭說了一些朝堂的事，倒也不是頭疼的大事，只是為了告訴，這幾日忙，午時不回來了。

但要是孩子有什麼事，依舊可以差人過來告訴他。

跟孩子的事。

他總歸掛心一些的。

烏雪昭替桓崇郁理了理領口,臉上帶著笑。

桓崇郁覺得沒什麼好笑的事，著下，湊過去問：“笑什麼？”

烏雪昭已不像以前一樣,不就會臉紅。

親昵上去，作嫻地枕在桓崇郁胳膊里，撥弄著他散下來的墨發,淺笑道：“……笑您，還是個慈父。”

是意想不到的樣子。

桓崇郁抱著，闔眸，慵懶地說：“現在就是想做個嚴父，他也不明白。”

孩子還小。

倒不至于從現在就開始嚴苛以待。

烏雪昭突然就為桓祁兆擔憂了。

只怕他父皇的慈，只在這一兩年了，等要開蒙的時候……小家伙就該知道他父親的厲害了！

算算日子，離兒子開蒙還早呢。

罷了，兩年之后的事，兩年以后再說。

夫妻兩個相擁而眠。

萬錦元跟朱清玥的婚事如期而至。

烏雪昭是不能去的。

但烏家人能去，烏老夫人特地讓茵姐兒跟著荊氏去一趟。

小夫妻大婚這日。

萬家門前的大街堵滿了人和馬車。

左鄰右舍不止是為了看萬家的新娘，還有不人是為了看年進士。

萬錦元今年十八，中舉就夠驚人了，沒想到二月會試，中了進士。

雖只是排名最末的一位進士，卻是里面最年輕的一個。

整個坊里，再也找不出來第二個。

當時狀元、探花、榜眼游街，沒有萬錦元。

百姓瞧不見他的風姿。

他又一貫低調，許多人只知道萬家出了個溫潤清雋的進士，卻不知道男子長什麼樣子。

如今萬錦元新婚，要騎馬去接親，又娶的是朱家的兒。

聽到消息的百姓，全都來觀喜。

萬家出手也十分大方。

一路過去，散了不果食。

臨近黃昏。

萬錦元從朱家接了新娘，打馬回府。

他坐在駿馬背上，臉帶著笑，眉目間有喜，卻無半點得意，路過時遇到臉的人，或者有大膽者向他賀喜的，他都在馬背上，微欠子作揖說：“多謝多謝。”

萬錦元脾氣好，大家又開他的玩笑。

有時聽人問得過分了，也只是出傻愣愣的樣子，“啊？”一聲，仿若沒聽懂，又繼續面帶笑容騎馬前行。

就這樣一路帶著花轎回了萬家。

落轎之后，彎著腰，出手，親自扶著朱清玥下轎，說：“……到了。”還不好意思稱呼“夫人”。

紅轎紅嫁里，出一只皓白纖細的手腕。

朱清玥抓住萬錦元的胳膊，牽上了他手里遞過來的扎花紅巾。

兩人去萬家前院正堂里拜了堂。

送房的時候，小夫妻喝過了合巹酒，萬家親眷們照例過來鬧房。

朱清玥臉皮薄，又極有涵養。

要是有人鬧過分了，肯定不好駁的。

萬錦元想法子把家里幾個刺頭，先給打發了。使了不銀子。

他一干癟的袖口，心想，幸好備的銀票夠用。

再要多幾道流程，了這服，也不夠那群猴孫兒的。

屋子里只留下一些萬家好說話的眷。

還有茵姐兒。

朱清玥看到茵姐兒這張臉，才覺得松了口氣，忍不住手拉了一下茵姐兒的袖，讓離自己近一些。

茵姐兒走過去，低聲笑著說：“表嫂別怕，討厭的人表哥都趕走了。這里都是你的姐妹、妯娌們。”

一一為朱清玥介紹起來。

朱清玥穿著嫁，暫時先認了認妯娌們，和們問好。

萬錦元要去前院待客了。

走之前，還是過來和房中的眷們說：“各位嫂子、姐姐妹妹們，就勞煩你們先替我照顧新娘子。”

沖著們正兒八經的作了揖。

眷們都是了婚的人，也不是臉皮厚，就是開年輕人的玩笑。

一個個相視而笑，掩面打趣萬錦元：“七郎還怕我們欺負新娘子不？”

又有人接茬，嘖嘖道：“看不出來啊，七郎平日里瞧著悶悶的，了親倒轉了兒，變得會照顧人了。”說著，扶了扶新娘的肩膀仔細端詳，笑道：“英雄難過人關，還得是人來治一治這種悶葫蘆。”

萬錦元難為地笑笑。

他平常只是不喜歡和眷們糾纏一，偶爾遇到了，不過點了頭就走，遇到大家聊起家長里短的事，也一概不摻和，有時推不掉便裝傻。

大家才說他愚。

現在考取功名、娶了妻，大家都知道了。

他其實不愚……

不過大家也沒有怪萬錦元的意思。

讀書人若心思不專，也難以讀出點績。

萬家眷也都知分寸，催促著萬錦元：“七郎快去前院吧！新娘子我們幫你照顧著。”

茵姐兒眨眨眼，笑道：“表哥放心，還有我呢。”

萬錦元沖茵姐兒頷首。

他知道茵姐兒是個膽大機靈的。

最后看了朱清玥一眼，才走了。

小夫妻兩個，剛婚就如膠似漆的。

當嫂子們的，和丈夫們早過了里調油的時候，免不得調侃朱清玥：“瞧瞧，瞧瞧，咱們這個弟妹和七郎這才親頭一天，以后還不知怎麼羨煞旁人。”

朱清玥臉紅得要滴，還是忍道：“嫂子取笑我。”

新娘的一顰一笑，總是格外人。

新房里，大家笑一團。

朱清玥家世好，品也好。

萬家的眷縱不認識的，也聽說過的名聲，很是喜歡，免不得纏著多說了會兒話。

最后還是茵姐兒打了個哈切，說自己累了。

又問大家累不累。

眾人才意識到，高興過了頭，新娘子累了一天，該卸妝、換裳休息了。

一群人從新房離開。

朱清玥特地吩咐丫鬟留了茵姐兒，給塞了個封紅，拉著的手，說：“多謝茵妹妹。”

茵姐兒收了封紅，笑瞇瞇道：“這可是娘娘吩咐我的任務，不敢不從。”

朱清玥聞言也笑，說：“改日我和你一起進宮謝娘娘。”

茵姐兒煞有介事道：“那是要的。娘娘此刻人在皇宮，心可在咱們這兒呢。”

時候不早了。

茵姐兒也離開了新房，去找荊氏。

門一關上，朱清玥就坐在床上錘腰，丫鬟過來給錘。

……太累了。

陪房媽媽過來問：“夫人，嗎？”

朱清玥搖搖頭，說：“過了時候。”

都不知道了。

陪房媽媽吩咐人給朱清玥卸妝梳洗。

這一通洗漱之后，襲來，晚上吃了不飯菜。

坐到拔步床上休息的時候，朱清玥幾乎要睡過去了。

但夫婿還沒回來，自然不能睡。

陪房媽媽同聊天。

這頭一句，當然是聊新姑爺，說：“夫人，咱們姑爺人倒是不錯，心又溫和。”

走之前，還知道把一切都安排妥帖。

朱清玥想起萬錦元為自己打發親友的樣子，忍不住一笑：“……他一直是這樣的。”

媽媽問道：“夫人以前認識姑爺？”

都這會兒了，瞞也沒必要。

朱清玥點頭道：“吃席時見過一面。”

說了一會兒話，朱清玥還是眼皮子打架。

教養撐著的理智。

愣是保持清醒，一直等到萬錦元回來，一雙眼都熬紅了。

萬錦元一進來，房里靜了下來。

他很客氣地請了朱清玥邊的仆婦們出去，也給了單獨的封紅。

朱清玥不安地坐在床邊，想替萬錦元做點什麼……卻沒有伺候人的經驗，手都不知道往他腰的哪個地方放。

萬錦元看笨拙的樣子，笑說：“我自己來吧。”

朱清玥點點頭，實在困得不行了，人瞧著就神不濟了。

萬錦元自己了服，放得遠遠的，說：“我上有酒味，先去洗漱。你要是累了，先睡就是。”

朱清玥搖頭。

新婚第一天，怎麼能不管夫君先睡著了。

萬錦元說：“沒事，我洗漱了過來再你。”

朱清玥忖量一息，便說：“那我睡會兒，爺一定要醒我。”

萬錦元上答應得很好。

等他真回來時，見朱清玥睡了，就沒。

朱清玥還是醒來之后，才意識到，昨兒晚上夫婿沒有醒。

他們也還沒有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