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月，你腦袋被門夾了？」

年輕人一開口，就口吐芬芳。

葉清月聽了卻沒生氣，眼淚還越發洶湧，直接撲上去，用力抱住了年輕人，又哭又笑：「姐，真的是你啊。」

這名年輕人，便是已出嫁一年多的大姐，葉梅。

葉梅被葉清月抱了個結實，瞳孔都開始抖了，覺像見了鬼似的。

邊掙扎著想把葉清月推開，邊嚷道：「葉清月我看你是腦殼被驢踢了，還順便往腦殼灌江水了吧？跟我在這發什麼瘋？」

「別以為裝瘋賣傻哭哭啼啼，我就不會跟你算賬了！」

「撒開！趕把你的手撒開！」

「再不撒開我揍你了啊？」

「我說真的，我揍你了啊！」

「撒手啊葉清月！！！我他大爺的快不上氣了！！！」

聽著耳旁葉梅惱怒的嚷，葉清月反而笑出了聲，真是姐。

是……

還活著的大姐啊。

在葉清月兩世為人的數十年裏，如果讓說，最對不起的人是誰。

答案不是將疼到骨子裏的葉向紅，也不是一心向著的葉楓。

而是的大姐，葉梅。

和大姐的關係，其實也並非那種相親相，你黏著我、我念著你的姐妹。

不如說，正好相反。

葉梅對一直冷言冷語。

在葉清月的記憶中，葉梅就沒對說過幾句好話。

倒是在娘口中，葉清月聽說小時候哭，但只要葉梅抱抱，拍拍，就會笑。

葉梅也對笑，常抱著葉清月，對外人介紹：「這是我小妹！」

小表那一個驕傲。

葉向紅每每說到這些往事時，都會跟葉清月慨：「小梅真的很喜歡你。」

以前，葉清月覺得這只是娘不想們姐妹離心，才編造出來的謊話。

因為從記事起，葉梅對別人笑，扭頭看到時，都會垮了臉。

所以，葉清月和這個大三歲的親姐，關係一直不咸不淡。

非要說葉梅有什麼好的話，葉清月也只能想到，葉梅會接上下學這件事。

上了初中后，葉清月一個人上下學時，偶爾會被男生纏上。

雖說那些男生纏過一次后，基本都不會再來找第二次。

可次數多了，葉清月煩的同時，也有點害怕。

初一有段時間和葉芳一起回家，葉芳卻突然發瘋把推下田埂，差點摔沒命。

自那以後，葉梅就會接送上下學。

上下學的路有點遠，葉清月覺得姐妹倆走在路上不說話，也尷尬，便總會努力找話題，聊在學校里發生的事。

不過，葉梅總冷著一張臉，也不跟講話。

初中三年下來，葉清月進步最大的不是學習，而是小學會叭叭個不停了。

初中畢業，決定升高中繼續讀書時，葉梅就出嫁了。

從決定訂婚到嫁去隔壁縣，前後也才半個月。

聽說男方為了省錢，婚禮都沒辦。

在葉梅出嫁前一天，葉清月去問葉梅：「姐，再窮也不能不給你辦婚禮啊，那麼摳搜的人家，你圖他啥啊？」

倒不是葉清月故意找茬，儘管和葉梅關係不咸不淡，可畢竟是親姐。

不辦婚禮這事，在葉清月看來過分的。

村裏也有許多人碎，說男方不重視葉梅。

葉清月擔心葉梅嫁過去委屈。

對此，葉梅的回答只有一句話——

「關你屁事，讀你的書去。」

就這樣，姐妹倆冷戰期間，葉梅收拾了包袱，跟著來接的婆家走了。

葉清月本來還在生葉梅的氣，不想送。

可人真要走的時候，還是跑了出去，忍不住抱住葉梅，哭著讓葉梅別走。

幹嘛嫁給不重視自己的男人啊？

還不如待在家裏呢！

可葉梅直接把推開，頭也不回地走了。

自那以後，葉清月就沒見過葉梅了。

葉楓死的那個冬天，葉清月和葉向紅就被迫分家，掃地出門，住在鍾婆婆那棟破屋裏瑟瑟發抖。

沒過多久，葉梅就上門了。

順便給還沉浸在悲傷中的葉清月，帶了……

一個大子。

「出息！」

甩完掌，葉梅仍是那副冷臉，「在這裏哭哭啼啼，阿楓就能被你哭活了還是咋？有空在屋裏哭，不如拿本書讀，當初是誰哭著鬧著要讀高中？還有半年就高考，要是落榜，到時候有你哭的！」

罵罵咧咧一頓后，葉梅丟下十塊錢就走了。

十塊錢里一兩的不錢幣都有。

一看就知道是葉梅好不容易才攢出來的。

捧著錢，葉清月忽然想到，姐或許真像娘說的，還喜歡的。

想完又覺得自己有點賤，這剛挨完一掌呢……

不過，葉梅這一掌也把打醒了。

自那天起，葉清月就不哭了，拼了命的學習。

只要學不死，就往死里學。

半年後，葉清月如願考上大學，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忍不住問葉向紅：「娘，咱們要不要去大姐那邊，告訴我考了大學？半年都沒來了呢。」

上次葉梅甩完一掌和十塊錢后，就再沒來過了。

葉清月想著那些用票湊的十塊錢，猜到葉梅大概在夫家過的不好。

「如果姐夫知道我考了大學，也會對大姐好點吧？」

許聞書考上大學后，村裏人一邊嫉妒，一邊討好他。

葉清月那時就知道，大學生份有多重要。

能讓輕視自己的人，變得結討好。

「不去。」

葉向紅的回答讓葉清月很意外，「這半年就來了一次，有啥好去的？」

葉清月沒想到，過去努力不讓姐妹離心的娘，突然對大姐這麼冷淡，忍不住說道：「你以前不是經常說大姐最喜歡我了嗎……」

「那都是騙你的。」

葉向紅一句話讓葉清月沉默了。

後來葉家作妖，想把賣給老男人當媳婦。

一番折騰下來，儘管最後解決了這事，葉向紅卻覺得再留在向村，只會惹來更多麻煩。

於是湊塊錢，加上市裏發的一百塊獎學金，讓立刻去京城的大學報到。

葉清月揣著錢，懵懵懂懂地坐上了火車。

到最後，都沒跟葉梅見一面，用自己大學生的份，幫大姐在夫家撐腰。

坐在火車上，看著站臺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葉清月還在想，要是能見大姐一面就好了。

想問問大姐，為什麼嫁出去后，就不回家了？

去了京城大學報到后，葉清月得到了系統，便一心學醫救人，掙功德值，換取資，冒險倒騰出去，賺錢攢錢。

沒過兩年，葉清月就在京城買了房，把葉向紅接到京城住。

本以為這是們家好人生的第一步。

卻不曾想是噩夢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