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月聽王勝英提起「徐娟」這個名字時，總覺得耳，一時卻沒想起來。

直到見過徐家人大鬧，又再見徐娟后，葉清月總算想起來了。

前世，向村有過兩個瘋子。

一個葉向紅，一個徐瘋子。

比起只在兒傷時，才會發瘋的葉向紅，徐瘋子要更癲狂。

村裡人都說，徐瘋子會抱著一個草做的娃娃，當自己死去的兒子，一會笑，又一會哭。

時常半夜從村尾跑到村頭，一路上放聲大哭，宛如鬼啼。

那段時間，葉清月因為落水的事閉門不出，但也聽見過外頭可怕的哭聲，帶著難以言喻的悲戚。

曾悄悄從窗往外看，只能看到一個衫襤褸，發如枯草的背影。

這時，葉向紅就會讓回床上睡，幫捂耳朵，給拍背，哄睡覺。

沒過多久，徐瘋子的丈夫回來，帶走了，再沒出現過。

村裡人把徐瘋子當茶餘飯後的嚼頭，但很快就被新的八卦吸引了注意。

葉清月也因為弟弟撞到頭，病加重，以及葉家人作妖等事，煩得沒心思關注別人的事，很快忘掉了這個小曲。

直到現在，看見憔悴的徐娟，葉清月立刻想到那一晚，自己從窗中看到的，抱著草娃娃，跌跌撞撞，悲戚哭泣的背影。

就是徐娟。

前世死了兒子，變瘋子的人。

「王醫生……」

徐娟看到王醫生，囁嚅了一下，但並沒有像徐來他們那樣，對王醫生惡言相向，只是顯得有點麻木。

剛剛縣醫院的醫生來看過大寶，說退燒法子都用了，可一點用都沒有。

孩子只能靠自己扛了，如果扛不住，得做好心理準備。

徐娟抓著大寶的手，默默流淚。

時喪父喪母，被親戚罵剋星，誰跟親，就會被剋死。

徐娟是新社會的人，一點都不信牛鬼蛇神。

可看見大寶因為發燒而痛苦的模樣，徐娟突然覺得，就是個剋星。

是害了自己兒子！

「大寶，是娘對不起你啊……」

徐娟哽咽了，「都怪娘克了你，如果能讓娘替你苦，替你死，那該有多好啊？」

「徐嬸嬸，我不是說了嗎？大寶是風熱冒，不能捂汗，只會加重病。」

突然，一個聲音從徐娟旁響起。

徐娟一愣，抬頭看去，就見一名有些眼，很漂亮的年輕人，走到了床邊，直接掀開大寶上厚厚的被子。

「不可以——」

徐娟下意識去拉人的手，「要給大寶捂汗，出了汗才能退燒。」

「那是風寒冒。」

人擋開徐娟的手，不不慢地解釋道：「風寒冒需捂汗，幫助病人排除寒氣，可大寶並非風寒冒，你看他流的鼻涕，是不是有些發黃？」

徐娟下意識道：「不止鼻涕，痰也是，又黃又稠。」

「那就對了。」

人點頭：「風寒冒的患者，大多是清鼻涕清痰，風熱冒大多黃鼻涕濃痰，而且還會口乾舌燥，嚨紅腫。」

「大寶確實一直嚷著口……」

徐娟說著，連忙去看大寶的里，果然是紅腫的！

「你、你是誰？」徐娟獃獃向人，原本絕的心，突然生出一希。

「我葉清月，學過一點中醫。」

葉清月說完，徐娟「撲通」一聲，跪在了的面前。

「葉同志，求你救救我兒子吧！求求你了！」

徐娟哭出了聲，要給葉清月磕頭。

葉清月攔住了，「徐嬸嬸，我可以試試，你不要跪了，起來幫我吧，我一個人也弄不好。」

徐娟聞言，連忙爬起來，「我、我能幫上啥忙？」

「先把被子放旁邊的空床上，再去打一些涼水，拿塊乾淨的巾或布來。」

葉清月不急不躁的聲音，也平了徐娟的緒。

趕收拾好被褥，拿著搪瓷缸去打水。

葉清月坐在床邊，拉過大寶的手，定三關，把脈。

這時，覺到一道視線，回過去，王醫生正盯著。

「清月丫頭，不能隨便給人看病啊。」

王醫生小聲提醒，大概是怕徐娟回來聽見，「你家如今分出去，孤兒寡母過日子，如果徐家人知道，你給大寶看過病，十有八九會賴上你！」

作為醫生，王醫生當然是想救大寶的。

可王醫生並不相信葉清月的醫，畢竟以前都沒聽說過，在哪學了醫。

開衛生所多年，王醫生已經不是第一次遇見醫鬧了。

賠錢都是小事，嚴重的時候，差點要了他的命。

王醫生也是好心，才提醒葉清月，免得惹到禍事。

「我只是試試，這裡又沒別人，如果事傳出去，王醫生你幫我否認就好。」

葉清月眨了眨眼，「而且，我真的學過中醫，是鍾婆婆教我的。」

聽到「鍾婆婆」，王醫生詫異：「居然教過你？」

王醫生曾因為醫有限，誤診了一名病人，是鍾婆婆提醒的他，挽救了一條命。

那以後，王醫生就知道，鍾婆婆的醫高明，是他不能比的。

只是礙於鍾婆婆的份敏，王醫生向道謝后，沒敢再找說話。

「嗯，救過我，我給送過吃的，一來二去，關係就好了……」

葉清月話還沒說完，王醫生連忙擺手，示意打住。

「這話你別往外說。」

王醫生道：「鍾婆婆還沒***，現在跟扯上關係不是好事。」

他看著葉清月切脈的手，沉默幾秒后，說道：「你如果真治好了大寶，別人問你是從哪裡學的醫，你就說我教你的，知道了嗎？」

葉清月知道王醫生是在保護自己，點點頭，專心給大寶看病。

等徐娟打了水回來，葉清月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你用涼水把巾打，幫他臉、，隔鍾重複一次。」

葉清月在徐娟做事時，又問了幾個關於大寶昏厥前的事。.

「昨晚我睡得迷迷糊糊，就聽見大寶尖，說外頭有鬼。」

徐娟道：「等我睜開眼的時候，大寶就口吐白沫，搐不停……」

葉清月聽完，沉思一會後，說道：「大寶是風熱冒，昨晚我見到他時，發燒並不嚴重，現在溫卻很高，據這些癥狀，還有他的脈象，他大概是高熱驚厥。」

「這種癥狀，一般多發於六個月到四歲的孩子，大寶如今已經八歲，算是見。」

葉清月又道：「不過好在他是單純高熱驚厥，治好后應該不會留下什麼後癥。」

「單純？」

「高熱驚厥？」

別說徐娟，連王醫生也有些茫然。

七十年代醫療資源匱乏，許多鄉下的醫生，都是半路出家的赤腳大夫，都沒有經過系統學習。

再加上特殊時期等複雜因素，導致他們的醫學知識有限。

王醫生聽不懂，只覺得好厲害的樣子，不愧是鍾婆婆教的學生。

「抱歉，葉同志……不，葉醫生，你說的話我沒聽懂。」

徐娟有些拘謹地了手裡的巾，希冀地著：「你的意思是，我家大寶能治，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