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幾年藉著幫明正帝肅清先太子黨羽，程英暗中也殺了很多為非作歹的臣，當然其中也不乏一些忠臣。

但諸如劉裕申添這樣的能臣還能活到今日，雖有他們行事謹慎知分寸進退的緣故，但也是因為程英從未想過他們下手。

幾年前，離約定的期限到了，但的靈魂始終冇有來到這個世界，程英終於明白過來，他被張道陵給騙了，一怒之下，就將張道陵囚在暗無天日的念劬塔塔底，讓他飽折磨。

始終冇有要張道陵的命，是因程英不死心。

人有的時候就要靠著那麼一點兒念想才能活下去，哪怕明知道是癡念。

當初在法華寺見到梁無雙畫像的那一刻，他還以為……那是！以為自己苦等數年，癡念真，張道陵的法陣起了效果，迫不及待就回了京。

隻終究還是一場空，梁無雙隻是長了一張和相像的臉，卻本不是。

程英願意養著，一來是因為這張臉，二來便是他那瘋魔的癡念，萬一有一日，靈魂穿到梁無雙上呢！

程英厭惡極了這世上的一切，不管是人和，這麼些年他活的不人不鬼，就是想等到來。

他收藏了一箱籠又一箱籠的綾羅綢緞，還有好看的裳釵飾品，胭脂水，都是為準備的，若有一日，真的到來了，那麼他會將這世上最好的東西都奉到麵前，任挑選，要讓過的快樂，給想要的一切。

他不知道自己走後一個人無依無靠的活在世上有冇有吃苦頭，也不知道自己以那樣的方式在眼前死去，會不會給留下什麼影。

隻要一想到這些，程英就狂躁的想要殺人，若無那場醫鬨，他該是在原來的世界陪著度過漫長的一生，看鐘晨暮鼓，賞人間歲月。

憑什麼他的好人生，就因一個求醫的敗類充滿憾，世人皆可恨，他與學醫救人，不僅冇有善報，卻落得天各一方死生不複相見的下場。

所以程英恨世人，世人自私自利，隻顧自己的死活，冇一個好東西。

有時候他真的很想毀滅這個世界，拉著所有人陪葬，一了百了，這樣下了地府，說不得就能見到了。

腦海中閃過無數極端而又暗的念頭，程英‘桀桀’的笑了起來，癲狂的笑容背後卻是灼心的煎熬。

他眼神冷漠地拿起帕子了掌心的跡，將染的碎琉璃扔在了地上，隨意在掌心纏繞了一圈紗布，他在放在角落的琵琶旁坐下，抱起琵琶隨意撥弄了幾個弦，一曲霓裳羽傾瀉而出。

若是餘在此，隻肖一聽，就會認出這曲音來。

程英一連彈了半日，翻湧的緒才漸漸平複下來，招來信鴿給夏寧傳回了訊息，讓他務必抓住救張道陵之人。

隨手將信鴿丟出窗外，程英去了太和殿的選址菩提山，鹹本地征來做工的百姓正忙得熱火朝天，被程英任命主管工期的管事是鹹知府，此人帶著鹹知府衙門的人著短衫也在這裡挖地刨泥，生怕三個月之後太和殿竣工不，屆時項上人頭不保。

看見程英過來，鹹知府侯均生趕過來拜見，“督公，您來了。”

程英淡淡應了一聲，“忙你的去。”

侯均生點頭哈腰的離去了，又使喚小廝去給程英撐傘遮，人沏茶送到搭的草棚子裡。

知道程英喜潔，沏茶那人特意將茶盞都用熱水燙了一遍，拭得乾乾淨淨，但是程英並未茶，揮退撐傘的人，獨上了菩提山。

菩提山的半山腰有幾間竹屋，從外麵看上去不甚起眼。

程英為太和殿選址時，第一次上菩提山，就發現這裡與前世老師住的那座小山很是相似，於是就繪出記憶中的三間竹屋，人依照圖紙分毫不差的重建出來。

竹屋裡的陳設極為現代化，這裡每一樣東西都是程英費儘心思弄來的，有匠人耗時半年才澆築出來的水銀鏡；有琉璃燈，雖然不能通電；還有極現代化的櫃床和沙發。

這裡是程英為自己造的一個小世界，容納著他的過往和求的一切。

左手第一間竹屋，裡麵的陳設一眼看去，就知是孩子住的。

程英在這間竹屋裡呆的時間最長，他期待著某個清晨，屬於這個房間的主人會推開窗，個懶腰，對他展一笑，喊出‘師哥’。

最是厭惡灰塵和臟汙的程英用指腹抹了抹桌凳上的灰塵，掏出帕子親手將這個房間打掃乾淨，從櫃裡抱出被褥和一隻他親手製的娃娃，仰躺在了床榻上，抱著那隻娃娃，沉沉地睡了過去。

睡夢中，他走在秦嶺山上，跟撒鬨著要他揹下山，他蹲下，趴在了他的背上，湊到他的耳邊笑著問他，“師哥，我重不重啊？”

“小懶豬，你重了。”他角翹著。

在他腰間擰了一把，力道並不重，跟撓似的。

他笑了下，揹著往山下走，伏在他背上嘰嘰喳喳的說著話，從講老師的壞話到背醫書，夢中下山的路很長很長，好似永遠都走不到儘頭，他可以揹著一直走下去，走到樹葉青了又黃，走到枝頭蟬鳴變落雪，走到時的儘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