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悉風瞬間跪了回去。

大腦一片轟鳴,倉皇無措地抬眼去看沈錫舟。

他臉上吊兒郎當的表徹底消失了，只剩下令人不敢造次的肅穆。

這人向來跟打打鬧鬧,沒個正行,鮮擺兄長的架子，但不得不說，他擺得非常功。那雙盯著的眼睛像鎖定獵的鷹目，泛著銳利又明的。

對著電話那頭輕描淡寫一句話,擊碎最后的僥幸：“幫我查個人,盛悉風,悉尼的悉……”

不等他再說下去,盛悉風已經認輸，手奪過他的手機。

這才發現這通電話并沒有撥出去。

沈錫舟使詐。

而,上鉤了。

“狼人自？”沈錫舟點點頭，看不出喜怒，嘆，“你倆膽子真他媽大啊。”

“哥。”盛悉風徹底接現實，放棄狡辯。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將暴范圍控制在最小，能瞞一個是一個，有求于他,連八百年不肯一聲的“哥”也上了，足以想見有多慌張,“你能不能幫忙保？”

聽到尊稱，沈錫舟依舊不為所：“你覺得可能嗎？”

平時飛狗跳三人組怎麼狼狽為都是另一碼事，離婚這事太大了,對江盛兩家而言,無異于把天捅了個簍子,他才懶得因為這點小恩小惠，就跟他們兩個上賊船。

“哥，求你了。”一回生兩回，這回盛悉風順口了，“爸媽會氣死的，最近我跟媽媽的形勢夠張的了。”

“沒差，遲早要氣死。”沈錫舟無所謂，“你也遲早都要被打死，不如早死早超生。”

打死是夸張手法，盛公主幾乎沒挨過揍，也就學琴實在不乖的時候，被沈常沛打過幾下手心，沈錫舟所謂的“打死”，只是表明【你死定了】的警告。

倒是江開，應該真的會被打死。

“江開今年要比f1。”

盛悉風指不上沈錫舟心疼自己，轉而把目標換到江開上，在的認知里，沈錫舟喜歡江開比喜歡多的多，畢竟他倆是一個小團的，是被他們倆合伙對付的冤種。

雖說倆人的關系生疏過一段，不過這不是又和好如初了嗎。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扯上江開，并不完全出于小心機。

他的夢想是16歲開始就決定守護的東西，也包含著肆意飛揚的青春。

不希自己為他的絆腳石。

“你不能說出去，會害他不能好好比賽的……”說著說著，聲音帶上了哭腔。

一開始還以為自己只是因為著急和害怕，但莫名地，的眼淚開始不停地流，怎麼都止不住。

從決定離婚開始，在所有人面前表現出堅強的一面，差點連自己都騙過去了，以為和江開分開，只有一點偶爾的失落，似乎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是在最親的人面前，誰又能真的無堅不摧。

以前都不知道自己居然這麼依賴沈錫舟，像個在外盡了委屈的孩子終于回到港灣，緒仿佛開了閘的洪水，轟然決堤。

沈錫舟一開始還沒當回事，以為裝可憐，但很快，他發現不是假裝。

他愣了一下，急了，抬起的臉，手忙腳給眼淚：“怎麼了？”焦急但又耐心地哄著，“怎麼了，啊？誰欺負你了？你跟我說，哥哥給你出頭。”

盛悉風只是哭，嚨口都是痛的，不斷發出無助的嗚咽，抱著沈錫舟凄凄涼涼地哭了很久，期間沈錫舟也沒有問，只是不斷著的后腦勺安。

等冷靜下來，只剩偶爾的噎，父母的房間不宜久留，沈錫舟帶回房間，給遞了杯水，然后往面前一坐，正式開始盤問環節：“誰提的離婚？什麼時候離的？為什麼離婚？”

盛悉風老老實實把前兩個問題回答了：“我提的，過年前兩三天離的。”

沒有回答最后一個問題，沈錫舟回憶起之前作死非要跑到泉市待一個月的行為，他什麼都串上了。

瞇起眼睛，殺氣畢現：“為什麼離婚？他出軌了？”

“沒。”盛悉風說。

沈錫舟頓一下，有些不確定了，言語中出【你要是不像話，那哥也會大義滅親】的潛臺詞：“那是你？”

“沒沒沒。”盛悉風嚇一跳，“沒有誰出軌。”

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和江開離婚的直接原因是江開的結婚理由，但本原因，是沒能得到他的意回應。

最后，還是只能拿出當時民政局用過的理由：“沒有。”

吸了下鼻子：“我不想一輩子都這樣。”

沈錫舟沖到島灣十八號的時候，江開還沒睡醒，半夢半醒間聽到樓下門鈴狂響，他匆匆起床，下樓開門。

通過監控，屋外是沈錫舟，不知道在不耐煩些什麼，一個勁按門鈴，仿佛一秒都無法等待。

這棟屋子，能暢行無阻的人不多，家政和狗保姆只知道碼，指紋錄一共三個人，除了盛悉風和江開這對正兒八經的主人，剩下那個就是沈錫舟。

誰他和夫妻雙方的關系都太親了。

結婚之初，江開說要給沈錫舟錄指紋，盛悉風雖然埋汰了一句“你挑個良辰吉日把他納進來算了”，但到底沒有阻攔。

沈錫舟很打擾小夫妻倆的生活，但如果過來的話，他也不會跟他們瞎客氣，會大大方方行駛自己第三主人的權利。

像今天這樣一個勁按門鈴的表現，就非常反常。

江開心里有一點預，開了門甚至沒來得及打聲招呼，帶著雷霆萬鈞的拳頭已經迎面而來，直接砸在他臉上。

他猝不及防，被那力道打得后退兩步，半張臉上劇痛傳來，從皮到骨的痛，仿佛骨頭都被打得移了位，他牙齒磕到口腔壁，里很快彌漫起濃重的腥味。

“你他媽，江國慶。”沈錫舟近前，揪住他的領口，一拳接一拳重重揮過去，一邊打，一邊質問。

“你們結婚前，我是不是說過，你如果不愿結婚就不要耽誤？我是不是說過不要讓我知道你欺負？”

“你他媽是不是保證過你是自愿結婚？是不是答應過我這輩子一定會照顧好？”

“結婚的時候你們兩個就沒有，那個時候為什麼不考慮清楚？為什麼同意？你們現在他媽來說沒。”

說起來，他和江開關系變差也就這兩年的事，準確地說，就在江開和盛悉風結婚之后。

大學那會，江開在國，他在澳洲，倆人照樣聯系不斷，逮著空就打飛的去找對方玩，關系沒任何影響，最鐵哥們的地位無可撼。

結果等到江開娶了盛悉風，和沈錫舟也為真正意義上的一家人，倆人卻漸行漸遠。

因為沈錫舟和盛悉風的至親脈，注定他終究會走到的陣營里，無論對面站的人是誰。

他見不得在婚姻里任何委屈或漠視。

他無條件要求的丈夫熱、保護。

他要幸福。

但他是這個世界上最悉江開的人。

所以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江開做不到。

一直到圣誕節江開回來，小兩口的升溫眾人有目共睹，倆兄弟之間的隔閡才有所消退。

如今看來，那分明只是回返照。

“那是盛悉風！那是我妹，也是你妹啊！你怎麼敢？”

國行擺在這里，離婚的代價遠重于男，這是整個社會短期無法改變的刻板印象。

江開全程沒有還手，也沒有為自己辯駁，他異常沉默，這是從小到大第一次，他在爭執時任沈錫舟宰割。

即便這個婚不是他主提離的，即便結婚之初他真的想過好好過日子只是給了他否定的答案，即便他之前對放過狠話這一次不會再幫背鍋。

但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確實對沈錫舟食言了，答應離婚的時候，他真的期待過解。

所以他不冤。

流進眼眶，眼前被鮮紅遮蓋，世界模糊，拳打腳踢毫不留地落在他上。

一浪高過一浪的刺激下，某一種讓他目驚心的念頭在腦海中剝繭，一點點變得清晰。

多年來的口是心非，不自的過度關注，無法克制的親近-。

因為是青梅竹馬，得以親無間地長大，是彼此世上獨一份的特殊，可也因為是青梅竹馬，他們形固定的相模式和刻板印象，他本看不清自己的，在日復一日中，被擾視聽，麻痹一個男孩對一個孩的悸。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在此山中，說的不外乎如是。

只有當彼此遠離，這一切陡然間闊然朗清。

分別的痛楚，終于讓他辨明自己的心意。

打到最后，沈錫舟終于也累了，兩個男人并排躺在地上，大口氣。

一直以來飾太平的友裂痕，終于徹徹底底攤開展示，那些狼狽為、那些肝膽相照，穿著同一條子長大，合起伙來頂撞老師家長，欺負盛悉風的青蔥歲月，全都化作這一刻的對立。

良久，沈錫舟爬起來，他的指關節也已經破皮流，紫黑一片，冷言看著眼前滿臉痕的男人：“這個事目前只有我知道，到這種時候還在擔心，如果鬧到你父母那邊會影響你比賽，這個世界上找不出第二個像一樣在乎你夢想的人。”

江開忍著渾的疼痛，慢慢坐起，他眼睛里有，只能看到昔日好友模糊的剪影，吐掉一口沫，他說了見面后的第一句話，因為挨打的時候牙齒磕到舌頭，他的口齒略微含糊：“沈錫舟，能不能別說出去？”

沈錫舟都聽笑了：“一聲不吭任我打，我至還敬你是個男人。”他難掩失和鄙薄，“沒想到你打的這個算盤，指我們兄妹倆陪你演戲，幫你維持你的賽車夢？你以為人人都是盛悉風？”

“我他媽……”江開深深嘆了一口氣，也有些惱了，“老子現在說話很費力，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再發表你的高談闊論。”

沈錫舟：“……”

“別說出去。”接下去的話，在從小的抗公主聯盟盟友面前袒白，屬實讓江開崩潰，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設，最后他用【剛才沈錫舟也明晃晃表達了對盛悉風的在乎，大家半斤八兩，誰也別笑誰口是心非】為借口，才木然著臉皮說出心里話。

“我想把盛悉風追回來。”

“他媽的……夠的了，你就別說出去，給我添了。”

“行嗎？”他咬咬牙，喊出那個從沒喊過的尊稱，“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