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皇后都懷孕了,皇上還怎麼天天宿在坤寧宮？”

“想必是擔心皇后頭胎不穩吧。”

宮里宮外都在討論這事兒。

坤寧宮的人都見怪不怪。

碎的人，都是沒親眼瞧著帝后相的樣子，二人好得一針都不進來。

皇帝不來坤寧宮來哪里？

難道夜里也去陪那些滿臉褶子的大臣？

這些流言,烏雪昭也聽了幾耳朵。

消息是小舅母顧氏傳進來的，自然也變了個說法：“外面都說,皇上寵娘娘,臣妾親眼瞧著,倒比外面傳的還真。”

烏雪昭淺淺一笑，讓人拿宮里新做的柿糕給顧氏嘗嘗。

顧氏淺嘗了一下,覺得不大合口味,也沒有多吃，只是笑著說：“這柿糕微酸，想是很合娘娘的胃口。”

烏雪昭點點頭。

是吃酸的。

顧氏大著膽子,低聲笑說：“酸兒辣。娘娘,這是好兆頭。”

烏雪昭笑道：“可本宮也吃辣的。”

顧氏“哎喲”了一聲，朝烏雪昭肚子看了一眼。

眼下月份還小,倒看不出來是不是雙胎。

希不是。

娘娘年紀小，頭胎是不是皇子都不要，就只盼著是個重適中的胎兒,這樣才妥帖。

這次進宮。

顧氏本就是為了探懷孕的烏雪昭，雖說坤寧宮里有好幾個產婆、娘、太醫,隨時候著,但還是以長輩的份,說了些己話：“……娘娘可要忌,頭胎可不能吃胖了，胖了不好生。”

烏雪昭安靜地點點頭。

雖然小舅母說的話，太醫早就囑咐過了,但還是聽得認真。

顧氏不由得說起自己懷兒子時候遭的罪。

因為沒婆婆提點，邊的媽媽也不太懂，吃了不苦頭。

接著顧氏又提了一下趙家的事。

見烏雪昭并不惱怒，簡簡單單代了趙家父子辭之后的事。

趙大學士準備回老家了。

至于趙江氏嘛……也要跟著一起回去。

顧氏不敢在烏雪昭面前說狠毒的話。

想說，趙江氏本該去死的。

整個趙家都這麼說。

老仆們聽說要離京回川蜀老家，各個都恨死了趙江氏了。大家都居京多年，早就習慣了這邊的繁榮熱鬧，都打算子子孫孫就在京城定居了。

一下子打回原籍。

各個痛不生。

大家上不說。

臉上寫的卻十分明白——都了杖刑，拖累了丈夫、子，怎麼還不去死呢！真有臉活著。

趙江氏倒是“尋”過死。

被趙詩斕給攔下了。

事已至此，趙大學士不想再落得個死發妻的名聲。

見趙江氏并無輕生之意，也就隨得去了。

只是眼見著，對趙江氏徹底死了心，拂袖離去之前，冷冰冰地道：“我此生從未做過后悔之事，娶你是唯一一件。”

當年趙家和江家有了婚約，起初只說是娶江家之，娶誰，并沒明說。

但當時江家只有江若貞。

他默認是和江若貞的。

后來江家親生兒回家，江家便換了人。

于理而言，以親生嫡結兩姓之好，無可厚非。

他和父親為遵諾言，也未拂江家之意。

最后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

倒不如。

江家只有一個兒，他將錯就錯得好。

趙江氏趴在床上養傷。

頓時怔住，臉鐵青，忽然間猛地捶床，痛哭出聲，罵道：“江若貞，你死了還不安寧！你死了還想還搶我的丈夫！”

趙詩斕也沉著臉，實在沒忍住，呵斥了一聲：“娘！”

趙江氏淚眼婆娑，哭道：“斕兒，你聽聽你爹說了什麼，他后悔娶我了！還惦記著江若貞！”

趙詩斕想說“父親不是這個意思”。

但說不出口。

或許，父親是有這個意思。

只好蹲下來，摁住趙江氏，不讓趙江氏扯到了傷口，道：“父親在氣頭上才這樣說。”

趙江氏那一瞬間覺到了恐懼。

問趙詩斕：“你爹真是氣話？”

趙詩斕語塞。

以對父親的了解……恐怕不是。

趙詩斕安了趙江氏，去了一趟父親的書房。

卻見父親正在書房里沉默地坐著。

桌上擺著大學士的印。

趙喻書知道，這些不再屬于自己了，不日便要如數還到衙署。

他聽到兒的腳步聲，把大學士的印都蓋了起來，起來扯著角一笑：“斕兒，你怎麼來了？沒在房里繡嫁？”

趙詩斕的婚事定下了。

是趙祭酒和趙喻書的決定。

對方也是書香門第……和之前的趙家肯定沒得比，但是這時候還肯要趙家的兒，真的是雪中送炭了。

趙詩斕眼圈微紅，哽咽道：“兒明年才出嫁，來得及。”

趙喻書頷首道：“爹這里沒什麼事，你不是說，明早天不亮還要起來送爹和你兄長。你回房好好休息吧。”

趙詩斕泣不聲。

此一別……再見便是出嫁之時。

趙喻書笑道：“好了，別哭了。別忘了爹說的話。”

趙詩斕點頭，都記著。

夫家什麼都好，就是婆婆不好，要忍一忍。

雖以后只有一個人留在京城，然，人在窘境，仍不墜青云之志，母之過，不及外孫。以后要好好培養的孩子。

過個八年十年，皇帝怒意消減，風聲過去。

父親和兄長有機會還會回來的。

炎炎夏日。

趙江氏的傷堪堪養到了分，一家子啟程，走水路回老家。

趙江氏傷勢又又疼。

躺在船艙里，頭暈眼花。

天氣還熱，雖有冰塊鎮在邊，仍是難。

邊的丫鬟婆子發賣了不。

張口就兒媳婦于氏過來。

來的卻是他的長子，冷漠地看著說：“母親，你忘了？已經跟兒子和離了。”

趙江氏幾十年太太份養出來的面全沒了。

在船艙里罵罵咧咧。

趙喻書本來不想管，但是聽到趙江氏竟罵起了皇室，暗指皇帝不公。

他鐵青著臉進來，斥道：“住口！”

趙江氏終于“”來了丈夫，哭天搶地喊著：“我說錯了嗎？！我就是教訓自己兒媳婦，就算牽扯了皇后，也是無心之言，皇、皇上怎麼能……”

“你還不知道自己錯哪里？你真想害得趙家誅九族嗎！”

趙喻書手里的一本書，砸到了趙江氏臉上。

趙江氏懵了。

溫文爾雅的丈夫，竟對手了……

趙喻書撿起書，離開了趙江氏的船艙。

趙江氏大腦一片混沌，一下子豁然開朗。

不論有沒有無意間牽扯到皇后。

皇帝只是想為烏雪昭出一口氣。

遲早是這個下場。

趙江氏忽然十分后悔搶了江若貞的丈夫。

否則，也不會生出烏雪昭那個孽障，把害這樣。

-

六七月盛夏，宮中炎熱。

雖有冰塊冰鎮著，終究不解暑氣。

桓崇郁帶著烏雪昭，搬去西苑了住。

烏雪昭的肚子也有個多月了。

但量高挑，本也不胖，并不太顯懷。

和前個月，唯一區別，如果胎象穩，就可以行房了。

何太醫跟邱太醫一起到西苑里給皇后診脈。

兩人神都很好，笑著稟了帝后：“娘娘胎象很穩。”

邱太醫是個中高手，特地說了一句：“娘娘底子好，這大半年尤其見好，這一胎懷得很是時候，日后繼續小心養著……想來很順。”

桓崇郁眉眼頓時帶起了淡笑。

握了握烏雪昭的手。

烏雪昭手指上此刻也有一個戒指。

和皇帝手里的玉扳指，出自同一塊兒料子。

不過這只戒指，比皇帝手里的扳指好看得多，因是桓崇郁送的，他雕工更好。

桓崇郁仍舊打賞了兩位太醫，揮退了他們，視線漸挪到烏雪昭上。

宮婢們，十分自覺地退了出去。

天不過將將黑。

們卻已習慣，主子們要在廣寒殿里早早洗漱安歇。

燭在帳幔上搖曳，像一道深綠的細長葉子。

桓崇郁不急不緩地了烏雪昭的肩頭。

自從烏雪昭宮之后，一日月事都沒來過……小夫妻新婚燕爾，幾乎天天沒停過，有時荒唐，一日幾次。

這回懷孕，一素就是快一個月。

有些熬人。

玉扳指輕著烏雪昭的，玉質溫潤，不冰人，但有些硌人。

抬手去摁住他的手。

桓崇郁支頤凝視著，用玉扳指的質，提醒，一個月之前的賭約。

他道：“告訴朕一件，朕不知道的事。”

這就是他想要的麼？

烏雪昭眨著眼，認真想了想，在他耳畔小聲地說：“……為您吃醋的事，想知道嗎？”

桓崇郁一下子目幽暗，聲音也啞了：“說說看。”

烏雪昭提起了阜寺里祈姻緣的那棵樹。

桓崇郁想起那棵樹，想起那時甩臉子，想起自己半夜跑去窗外，看睡覺。

后知后覺地輕笑起來。

住的下吻了下去，垂眸問：“雪昭，你醋了，難的卻是朕？”

烏雪昭想了想，好像是這樣。

然后說：“您活該。”

難得有點兒驕橫的意思。

桓崇郁極了這樣，探下去，附和：“……嗯，朕活該。”

話音一轉，輕聲地問想不想……

一片薄羽落在耳廓似的，撓得心里。

烏雪昭本來沒什麼覺，突然就不同了，親了親皇帝的結，小聲說：“您輕點兒。”

桓崇郁的呼吸，瞬間變得更加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