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皇上。”

烏雪昭還戴著冠,幾乎是不由自主地喊了一聲。

微微仰臉，翠蓋上垂著珠結，輕輕晃,珠玉相撞,有很細微的清脆聲。

帝王大婚與祭祀時，著一致。

桓崇郁這會兒仍著冕服,玄纁裳，形制都十分莊重。

他量拔，雙尤長，佩玉和彩的大綬小綬一不的垂在膝，又添上些許華麗。

帝王視線低垂，凝視著皇后。

通天冠上的玉珠隨之而。

一雙眸倒映著溫的珠。

燭火明亮,寢宮輝煌，珠玉華裳相襯。

一對璧人。

宮人不敢大聲說話。

桓崇郁眸在烏雪昭上不曾挪開，揮手吩咐：“替朕和皇后更。”

同民間不一樣。

帝王皇后大婚的合巹酒，在坤寧殿正殿里飲的。

也沒人敢來鬧房，了房,便可換上常服。

烏雪昭也不住這一頭的珠翠，和上的禮服，不得立刻換了。

宮人過來等著近服侍。

烏雪昭正準備從床上站起來，皇帝先朝出手,把手遞過去,借力起來。

兩人依舊對視著。

雖宮人低著頭，不敢看，甚至不敢出氣。

……但畢竟都是大活人。

烏雪昭還不習慣連與帝王就寢，都還有這麼多人伺候著，松開了他的手。

宮人伺候二人更,換了常服在坤寧宮主殿用膳。

兩人今天都沒吃什麼。

雖是同在宮中用的第一餐，也都沒了顧忌，吃了不。

桓崇郁用飯碗，擱下筷子，看了一眼烏雪昭今日的飯量，格外滿意。

比之前吃得的多多了。

烏雪昭也有八分飽了，見皇上看著，也就放下了筷子。

說用夠了。

宮人細致周到，各個都是伺候人的高手。

主子筷子剛放下，漱口的茶水也就遞上來了。

烏雪昭這會兒和帝王同寢的頭一晚上，除了宮殿華麗而寬闊，讓有些不適。幾乎比在家里還自在。

夜里就寢時，宮人也在。

烏雪昭和帝王同榻，但卻在自己的被子里，湊過去，小聲地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桓崇郁輕笑一聲，吩咐殿的人：“都出去。”嗓音是微冷的，一轉眸看向帳里的皇后，目又變得溫和。

宮人退下。

桓崇郁側躺著，俯視著被窩里的烏雪昭，手撥了撥的耳垂，瞇眼道：“人都走了，還不出來？”

烏雪昭在被子里躺舒服了。

搖了搖頭。

而且，今天也太累了，冊封禮和大婚同時進行，從天不亮就起來，一直到現在，裳不知換了多道，路也算不清走了多里。

再折騰別的事……實在沒勁兒了。

輕聲說：“皇上，明天還要朝見太后。”

想推。

帝王顯然沒把朝見太后當回事。

他把手進去，挑起的下，仔細端詳，白紅，淡笑問道：“皇后害了？”

烏雪昭本來不。

被他一說——這麼長的日子沒有見，也沒有之親。突然就同榻而眠，要說一點異樣的覺都沒有，那也不可能。

也不承認。

只是往被子里又了，雪白的臉上有些紅云。

“以前都不，現在還了？”

他更不能忍。

桓崇郁從自己的被子里出來，進了烏雪昭的被子，欺過去，朝脖頸間親吻。

還了……

很久沒，驟然上去，得迷人，越越想。

遲來的覺，讓烏雪昭頓時毫無睡意，呼吸明顯都重了些。

像蓄積夠了，頃刻間崩塌的河堤。

龍涎香帳里。

頭一次知曉，原來自己也會這麼不知恥……在他背上留下紅的撓痕，眼角驚落水，將哭未哭著回答他。

想要。

皇上，臣妾想要。

二月份的京城，天兒還冷著。

這一夜的折騰，烏雪昭幾乎難醒，幸好坤寧宮里的人，不像皇上這樣肆意，到了時辰還是醒了。

皇上還在睡。

烏雪昭不管了，起洗漱穿裳。

桓崇郁聽到靜，黑羽睫了兩下，也起來了。

烏雪昭梳完妝，穿上禮服。

皇帝也差不多換好了冕服。

帝后二人，同去仁壽宮里朝見太后。

路上，桓崇郁牽著烏雪昭的手，黑眸凝過去，跟說：“別怕。這宮里，你是皇后。”

烏雪昭點頭。

知道，太后并非帝王生母，又出自薛家……薛家自打除夕之后，幾乎銷聲匿跡一般，實在不尋常。

心里并不害怕。

這日是烏雪昭頭一次見太后。

因著兩位太妃的緣故，以為還會再見一位風韻猶存的婦，然而太后卻不是這般模樣。

整個朝見的過程中，太后儀容雖肅然，卻似失了生機一般。

朝見之后，太后也沒留人，而是疲倦地說：“天氣不好，皇帝和皇后，快回去吧。”

烏雪昭累得很，還沒睡好。

該疲倦的是。

太后卻比更累似的。

左右朝見還算順利。

太后雖然古怪，烏雪昭也沒在仁壽宮上多費心神，應了一聲是。

桓崇郁的態度就更冷淡了。

太后就算傾挽留，他也不會多待，何況太后不留人。

帝后二人剛從仁壽宮出去。

太后幾乎暈倒。

自從除夕出了變故，到現在一直是強撐著等皇帝大婚過去，撐到今日，已經是極限。

心腹宮人忙將太后扶起來，喂救心丸。

太后不肯吃，嘆了口氣，去榻上歇著，跟心腹說：“救心丸救不了本宮。”

更救不了薛家。

心腹嬤嬤安道：“太后，或許您想多了。皇上這……這不是沒把您怎麼樣，也沒把薛家怎麼樣嗎？眼下都還好好兒的。”

太后一肚子的話，不知道從何說起。

嘆了又嘆。

目無神地說：“皇帝要是現在就懲罰薛家，懲罰芷語，那便好了。”

皇帝是什麼人？

七龍奪嫡之前，沒有任何一個人懷疑過他。

冷不丁，就借勢讓手足互相殘殺，他坐收漁利。

出手快準狠。

現在滿朝文武，哪個還敢真的忤逆帝王？

可皇帝現在不薛家。

意味著等待薛家的，將是雷霆一擊，絕無生還的可能。

薛家并非清清白白，拿什麼負隅頑抗？

至于在皇帝登基時施于的恩……

太后問心腹：“你見過皇帝真的越矩嗎？”

心腹嬤嬤愣住。

帝王奪嫡登基，一路都是順理章地走上那把龍椅，沒有非議。

唯一一次越矩，便是下旨封后，不擇時日。

除此之外，再沒有了。

太后也后悔。

一直以為，皇帝可能只是因為慈寧宮的那兩位，看烏家比較順眼。

然帝王意，比想象之中，深得多。

是過來人。

知道一個人真心對另一個人，能做出什麼事。

而薛家又不是朝廷里，不能割舍的肱之臣。

-

“皇上，不去見太妃嗎？”

烏雪昭看著車輿要回坤寧宮。

桓崇郁說：“回去換裳，再過去。”

冕服和皇后禮服，都是見太后時穿的。

見太妃穿常服。

“您這會兒還守規矩的。”

烏雪昭小聲的說。

桓崇郁著下淡聲問：“朕什麼時候不守規矩了？”

烏雪昭眨著眼：“這會兒。”

下一挪，躲開了他的手，要讓宮人看到了，流傳出去，或者寫到帝后起居注上，臉也別要了。

桓崇郁手上一空，收回手，繼續牽著的手腕，輕輕在腕心上挲。

怎麼起的手腕子來了？

玉扳指呢？

烏雪昭低頭看去，帝王拇指上空空如也。

回到坤寧宮里。

換完常服，烏雪昭拉著桓崇郁的手，問：“皇上，您的玉扳指呢？”

桓崇郁挑眉反問：“還好意思問朕？”

烏雪昭納悶著。

和有關？

為自己辯解：“我沒拿過您的玉扳指。”

“嗯，你沒拿。”

桓崇郁淡笑應了一聲，帶著去慈寧宮里用午膳。

兩位太妃也是等候已久。

烏雪昭過去向兩位太妃行禮。

靜太妃高興的不知跟什麼似的，不怎麼會說話了，只會拉著的手，說：“好好好。進宮了就好。”

宮里太久沒進新人了，從開年知道皇帝要封后，就心心念念等著皇后進宮了。

賀太妃賞了烏雪昭不東西，用完午膳，還跟說：“宮里無聊得，等你后頭幾日累完了，常來慈寧宮里坐坐，本宮跟靜太妃帶你去宮里轉轉。”偌大的皇宮，烏雪昭的確還不怎麼認識各。

不過麼。

桓崇郁在烏雪昭謝恩之前，道：“天冷，太妃別出去冷，朕會帶皇后到宮中四走走。”

皇上平常和之外的人說話，都是這樣的麼？

烏雪昭這剛準備屈膝謝恩呢。

賀太妃也不介意皇帝這麼說，只笑道：“不去轉轉，皇后過來坐坐，本宮也高興。”

靜太妃附和說：“正是正是。”

烏雪昭點頭笑應。

兩位太妃也沒多留人，這兩日帝后二人肯定都累壞了，這要不趕回去休息休息，明兒還要六宮八拜之禮，后天命婦進宮朝賀皇后，那可撐不住。

回到坤寧宮里。

鄭喜讓宮人把窗戶關起來。

剛趁著帝后不在，開窗氣的。

宮道：“是。”

一扇一扇的關窗，房頂上抓雪玩兒的海東青，飛了進來，落到小幾上。

烏雪昭嚇到了。

桓崇郁瞥一眼海東青，冷淡道：“出去玩兒。”

海東青真聽得懂似的，飛出去了。

繼續在朱瓦上抓雪，將雪屑從屋檐撥落，雪屑簌簌地往下飄。

烏雪昭看著外面蕭條冷寂的景象，道：“皇上，讓它去偏殿吧，外面冷。”

桓崇郁輕笑說：“它住乾清宮，那里不冷。特地過來纏人的。”

怕它，他才讓它走。

帝后大婚，皇帝要在坤寧宮里與皇后同住一個月，才會再回乾清宮。

它要等一個月才能等到主人回去。

烏雪昭又往外看了一眼。

桓崇郁著烏雪昭的下，扭回來，淡淡地道：“別看它了。看著朕。”

烏雪昭回眸看著帝王。

很想靠在他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