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深的聲音順著人聲鼎沸, 傳進季櫻耳畔。

　隔著這樣遠的距離，仍覺到了他的目，在萬千人海中相。

　說完這句話, 傅景深朝人群微微頷首，往后退了一步，側走下講臺。

　臺下是雷鳴般的掌聲。

　季櫻覺到周圍投注到上的，熱切關注的視線, 放在放大學士服下的手指, 輕輕蜷了下。

　典禮流程到了后半段。

　校方要給優秀畢業生頒獎，季櫻按照程序上臺。一抬眼, 面向滿廳的人群。

　忽地。

　坐席上傳來一陣不同尋常的, 起哄般的歡呼。

　季櫻聽見主持人播報頒獎嘉賓的名字, 下意識抬睫, 見已經站立在眼前的男人, 怔愣在原地。

　傅景深沖輕輕挑眉，用只有兩個人聽見的聲音問：“不認識了？”

　一排優秀畢業生里，剛好是他替頒獎。季櫻眼眸涌現錯愕的緒，末了化開，轉為欣然的笑意。

　從他手中接過證書。

　季櫻低眸，細白手指挲著證書。

　京大畢業典禮直播還未結束，眾多詞條便沖上了熱搜。其中，#傅景深頒獎, #傅景深祝季櫻畢業快樂，霸占了熱搜榜前幾。

　[太太太秀了，我眼睛都要被秀瞎了！]

　[U1S1突然覺到老男人的香，這種看著你畢業的覺誰懂！]

　[我老公要能有這樣，吵架我扇自己]

　[話說沒人關注fjs的演講嗎？簡直太有水平了]

　[櫻花姐姐也超厲害, 京大的優秀畢業生，屈指可數]

　[又是來人間湊數的一天]

　……

　家中早早就安排了宴席，季櫻拍完畢業照，便坐車隨著傅景深回了趟季宅。

　季櫻邀請了聞玥。

　聞玥最近也在忙著畢業。是完主義者，畢設前后幾乎忙了小半年，整天都泡在畫室里，前不久才完工。

　喊聞玥過來吃飯，還有于婉清的意思。

　時期，聞玥來季宅吃飯都和去自己家一樣，家中阿姨都習慣地給多留一雙碗筷。

　自從聞玥出國再回來，季櫻也已經出嫁，更是再沒來過季家。

　季櫻問了聞玥的意思，后者遲疑幾秒，答應了下來。

　時至六月，氣溫驟升。從車上來到屋，短短一段距離，季櫻脊背就被悶出細細的薄汗。

　一進門，室開了空調，空氣中還有沁人心脾的果香味。

　季櫻側頭，看見聞玥坐在沙發上，手中抱著半個西瓜，鮮紅的西瓜瓤都被挖了一顆顆小球，西瓜里還放了吸管，里面倒了汽水。

　旁側，季琛還在低頭剝橙子。骨節分明的手指，一寸寸撕去果上的白。

　看見眼前這一幕，季櫻在原地愣了愣。

　尤記得很多年前的暑期，季琛還在上學，未正式接手集團。

　自己不能吃過寒的水果，而聞玥和季淮時常一人半個西瓜。只是聞玥的半個西瓜，季琛會周全地挖好，這樣聞公主才愿意下口。

　時隔多年再見到這個場景，季櫻心中慨，有些想笑。

　“你可算過來了。”

　聽見聲響，聞玥朝看來，松了口氣。

　天知道一人待在這兒有多不自在，尤其是當著于婉清的面，季琛又是替挖西瓜，又是剝橙子。

　季櫻直奔手上的西瓜而去，半蹲著張：“給我嘗嘗。”

　聞玥把西瓜全遞給，“都給你。”

　傅景深從后上前制止：“不能多吃。”

　季櫻快速從的叉子上咬下一口，坐回旁邊的沙發，笑盈盈道：“我哥給你的，獨一無二的西瓜，我怎麼好要。”

　聞玥線輕抿。

　低頭抱著西瓜，甜膩的味道漸漸變得苦。

　季琛越是這樣，心中的墻筑得越高。那些回不去的時里，他又有幾分真心。

　如今，究竟是求而不得的執著，還是習慣被打破的不適。

　話畢，氣氛靜謐下來。

　傅景深隨手從桌上拿起季琛剝好的橙子，遞給季櫻：“熱得話吃點橙子。”

　季櫻接過。

　季琛紙巾了手指，朝傅景深瞥去一眼：“你倒是知道借花獻佛。”

　傅景深輕描淡寫道：“剝這麼多，沒人吃可不就浪費了。”

　這話有點扎心了。季琛眉眼沉下來。

　眼看著二人之間你來我往就快沒個盡頭，季櫻忙喚季琛：“我吃，我吃。”

　“玥玥，我大哥送你來的嗎？”

　聞玥：“我自己來的。”

　聞言，季琛抬眼，淺眼眸落于面上：“我過你的。”

　聞玥：“我自己又不是沒車。”

　季琛輕笑，倒也沒再說話。

　眼看著氣氛冷下來，季櫻輕咳一聲，正搜腸刮肚找著話題，門關傳來響聲。

　季天澤從外面回來，看見廳上坐著的人：“都到了？”他目溫和地看向聞玥：“玥玥好久沒來了。”

　聞玥放下西瓜，喊了聲季叔叔。

　于婉清也從廚房出來，笑著道：“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開宴吧。”

　“今兒正巧也趕上了，大家小聚一聚。”

　再來季家吃飯，桌上的菜有幾樣還是聞玥之前吃的。阿姨笑瞇瞇地說：“我還記得聞小姐最吃這些呢，看看我記是不是很好？”

　聞玥吃辣，偏偏季家人口味清淡。以往阿姨都會專門為多做幾個菜。

　垂下烏黑長睫，輕笑著點點頭，“是，記很好。”

　季天澤：“現在玥玥也畢業了，有打算做什麼嗎？還出國嗎？”

　聞玥有些走神。母親私下和說過多次，眼下聞巖勢強，若是早點回來，們母還能有一席之地。和從前般任，說出國就出國大半年不回家，父親只會責怪不懂事。

　半晌。

　搖頭：“不出去了，我準備自己開一間工作室。”

　坐在對面的季琛作減緩，結了，放下筷子。聞玥抬眼，進他眼底。

　男人眼中有未來得收回的怔愣。

　不由讓回憶起那晚，他說“我要你我”時的神態。

　“好啊。”季天澤笑說：“在國好，時常可以過來玩。”

　又冷不丁問：“玥玥現在有男朋友了嗎？不如考慮考慮我們家阿淮？”

　……

　一片靜謐中。

　季櫻掩輕咳一聲。

　于婉清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手肘猛撞一下季天澤。

　季天澤：“你和阿淮一起長大，阿淮還去了你家公司，這也算是難得的緣分。”

　季琛抬眼，眼眸晦暗不明。對面的聞玥笑盈盈地，半開玩笑地說：“啊，您和阿淮說一聲，看看他愿不愿意。”

　季櫻角了。這倆湊一起就要打起來，也不知爸怎麼會拉這個郎配。

　瓷勺敲在碗沿發出清脆的一聲響，季琛放下筷子，淡淡道：“爸，您別點鴛鴦譜。”

　于婉清沖季天澤比眼：“就是，別說話。”

　季天澤是真喜歡聞玥這小姑娘的。當初季琛不愿意，如今和季淮似乎也沒有火花，一時倒有些可惜起來。

　“行，我都隨你們。”

　一頓飯結束，傅景深接到電話，要回公司一趟，季櫻干脆也隨他回去。

　聞玥自也不會再待，跟在后面打過招呼，就要隨著一起走。

　而季琛安靜地走在最后。

　季天澤不過去茶室泡了杯水，一眨眼，人都走了個干凈。

　他探頭往外看了眼。

　“這就走了？”

　“玥玥是和阿琛一起的嗎？”

　于婉清抱臂，吃著桌上剩下的西瓜，口清爽，甜而不膩。不得不說，連都沒過兒子這般周全的服務。

　看向還置事外的，不知發生何事的季天澤，無語道：“你還沒看明白？你大兒子在追玥玥！”

　季天澤一愣，遲疑地問：“…追玥玥？”

　他邁步過去，把當年和季琛的對話告訴了于婉清，發出不著頭腦的疑問：“所以他到底在做什麼？”

　于婉清扯扯，很快看了本質。

　“追妻火葬場了唄。”

　-

　畢業典禮后，季櫻徹底了逍遙閑人。有關婚禮的程序早已經準備就緒，全然沒有要心的。

　直到七月中，季櫻接到一通從學校打來的電話，讓取個快遞。

　據說品珍重，必須親自到手上。

　季櫻報了住址，親自開門簽收。一頭霧水地打開沉厚的包裝，看著包裹致的禮盒，費了一番心思才打開。

　眼是通雪白無暇的玉觀音。

　是這種，季櫻都不知要價值幾何。

　季櫻眼睫微，看到禮盒的下擺有一張紙條。上面筆記遒勁，木三分。

　[恭賀新婚之喜——謝牧梓]

　在謝牧梓字跡的后面，還寫著兩個字，蔣儀。

　只是，蔣儀的漢字和謝牧梓的比起來，那就不夠看了。兩相對比之下，略微有些磕磣。

　偏偏蔣儀字寫得也小，看起來也不那麼愿，頗有種趕鴨子上架的覺。

　“玉觀音？”傅景深回家便看到桌上價值連城的觀音，目落在旁邊的紙條，微微停頓，“謝牧梓送的。”

　“對。”聽見聲響，季櫻起過去，蹙眉道：“這麼貴重的禮，我還不知道怎麼辦。”

　傅景深手，修長手指從觀音像上了下。

　似笑非笑：“送觀音？送子觀音麼。”

　季櫻臉一紅，遲疑著問：“...他是這個意思嗎？”

　“那我們要收嗎？”

　傅景深回手，平靜反問：“為什麼不收。”

　話說出口，又想起什麼，他淡淡道：“你不用理他。”

　“我親自和他道謝。”

　季櫻哭笑不得。

　確實是喜歡這個觀音的，慈眉善目，玉質玲瓏。

　季櫻抱起觀音，“那我放進帽間啦。”

　傅景深低笑，“你要不放在床頭。”

　季櫻朝他看去一眼，“嗯？”

　“讓觀音送子。”

　季櫻：“……”嗔他一眼，捂住玉觀音的耳朵。

　“你正經一點。”

　-

　漫長的暑期時間有些難捱。聞玥最近在準備工作室的裝修，季櫻時常隨著一起。

　二人呆一塊兒，不約而同地想要出去玩。三天兩頭一個主意，最后決定完去年暑假沒能完的心愿，預備自駕去臨省的青城。

　行程有半個月，玩一趟回來，基本便到了婚禮日期。

　但臨去前，季櫻還得好商好量地征詢傅景深的意見，對于半個月的時間，傅景深似有微詞。

　季櫻用盡說辭，也沒能讓他點頭。最終抱臂悶聲道：“在過去，婚禮前，新郎都是不能見新娘子的，這是儀式。”

　彼時，正靠在床上，長發披散在腦后。

　傅景深洗完澡從浴室出來，黑眸垂下，上下打量一眼。

　季櫻從他這眼中看出一種“都老夫老妻了還要怎麼儀式”的揶揄出來。

　頓時想起，他到現在連婚都沒有和求。新賬舊賬加一起，季櫻是真的有些氣悶了。快速背過，別過腦袋。

　傅景深湊近，微涼的手湊近脖頸，將人拉過來。

　經過大半年的調養和鍛煉，孩細瘦的臉頰養出些來，標準的鵝蛋臉圓潤，紅飽滿，病氣褪了大半。

　傅景深指腹輕蹭臉頰，無奈妥協：“我讓你去。”

　“但把管叔帶著，兩個生不安全。”

　季櫻眼眸綻放出彩，又被下去。垂眼，手指輕他膛，不是那麼愿地說：“行吧。”

　傅景深輕輕挑眉，“傅太太還有哪里不滿意？”

　季櫻咕噥：“你自己想想我們了些什麼。”

　傅景深難得怔愣，腦海中將所有能想的儀式全都過了一遍。恍然，“怪我沒和你求婚？”

　這麼快就被猜中心事，季櫻眼睫一，從他懷里轉，滿臉“你才知道”的意思。

　傅景深笑得腔輕，“是我沒考慮周全，那現在怎麼辦？”

　季櫻也覺得自己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睡在一起都一年了，還來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