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殿卿開著車子,緩慢地駛出了家門。
很多時候,他副駕駛的位置都有林舒,但是現在沒有,保姆和兩個孩子的安全座椅都在后排。
他開得非常慢,心里其實有種,也許會住他,告訴他,可以一起去。
當然只是想想而已,他知道并不會。
他知道在自己父母面前,林舒被期待是怎麼表現的,而他并不舍得這樣做。
車輛抵達郊區的這莊園時已經是十一點多了,兩個孩子到底還小,這個時候多有些了,保姆的意思是要給他們吃,尿不也要換了。
陸殿卿看看路程,也差不多要到了。
這莊園是他以前購置的,林舒懷孕期間帶著來過一次,之后生了孩子因為忙,也就沒來過,不過一直請人打理著。
當公路兩邊綠林中終于冒出一個白穹頂的時候,保姆也松了口氣:“總算到了。”
陸殿卿緩緩地駕駛著車子,下了公路,沿著小路拐過去莊園前。
莊園前是一片拔的橡樹,白的建筑掩映其中,陸殿卿穿過橡樹林,就見莊園前的草坪旁,他的父母竟然已經在那里了,正翹首往這邊看。
看到陸殿卿的車子駛來,他們便站了起來。
隔著車窗玻璃,陸殿卿看到父親依然穿著儒雅端莊的西裝,母親穿著一白搭配小翻領西裝,飄逸優雅,他們幾十年如一日地保持著他們的風姿,是陸殿卿一直悉的模樣。
不過他卻遠遠地見到,父親兩鬢的銀發仿佛多了一些。
愧疚再次自心底泛起,畢竟父母年紀已經不小了,而自己并沒有讓他們省心,甚至已經一年多沒有見過他們了。
陸殿卿停下車,下車后,先向父母問好,云菂看到兒子,自然喜歡得很,不過陸崇禮卻神淡淡的,甚至微微蹙著眉,視線落在車后排。
陸殿卿便打開車門,和保姆一起給孩子解開安全座椅。
云菂看到了兩個孩子,頓時驚喜不已:“這是行鹓和守倞吧!”
兩個孩子一周歲了,今天被特意打扮過,陸守倞穿著小西裝,陸行鹓則穿著麗的泡泡。兩個孩子還小,腦袋上頭發不多,出潔的大腦門,看著稚氣又可,里氣。
他們已經被很好地教導過,見了陸崇禮和云菂后,睜著大眼睛好奇地看,又一起喊了爺爺。
小娃兒的聲音還有些口齒不清的糯,不過越發顯得稚氣可人,聽得人心都化開了。
云菂喜歡得掉了眼淚,將他們抱在懷里:“這是行鹓,這是守倞吧,我的孫子孫!”
陸崇禮開始還很淡定穩重的樣子,不過打量了一番陸行鹓,終于忍不住了,嘆道:“這就是我夢想中的兒,雖然沒兒,但有孫,我沒憾了。”
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個被期待的兒子,父親當時以為自己是一個兒,生下來后,據說幾天緩不過神。
現在自己把孫抱到他們面前,對他們來說,也是一個很大的安吧。
這時候陸殿卿二舅四舅也過來,幾位老人迎著孩子,一個個笑得合不攏。
陸殿卿道:“一路趕過來,孩子可能了,也得換尿不了,先讓他們進屋休息。”
陸殿卿這麼一說,幾位老人都意外了下,之后才恍然:“對,對,他們是不是要喝?”
陸殿卿:“帶了和瓶,需要熱水。”
云菂忙道:“那我們趕進屋,先讓孩子喝!”
當下陸崇禮和陸殿卿二舅各抱著一個孩子,其它人擁簇著,進去了莊院大廳中,幾位老人倒是早已經準備好了午餐,也給孩子準備了一些吃的,不過到底多年沒養孩子了,哪里懂得現在孩子怎麼樣,并沒有那麼妥帖周全。
陸殿卿便先帶著保姆一起過去了洗手間,給孩子清洗過屁并換了尿不,最后洗了手臉。
出來后,云菂已經讓保姆準備好了熱水,陸殿卿帶的育兒嫂也將車上的瓶等用品拿下來,于是開始沏。
云菂要手沏的,陸殿卿見了,接過來:“母親,我來吧。”
云菂確實手生,便只好遞給了陸殿卿。
陸崇禮抱著陸行鹓,溫聲哄道:“你們父親馬上就給你們沖好了。”
說著,他抬頭,瞥了一眼陸殿卿,無奈地道:“你能快點嗎?你小時候我可從來沒著你過。”
陸行鹓仰起臉來,眨眨眼睛,之后指著陸殿卿喊:“爸爸,爸爸!”
小小姑娘喊爸爸時糯的聲調,聽得大家心都化開了。
旁邊二舅笑起來:“對,這是爸爸。”
云菂也道:“你不要把你們家的傳統拿到這里了,人家不聽你的。”
陸崇禮笑嘆,沒說什麼,只是輕輕拍哄著陸行鹓。
陸殿卿先沖水,之后把早已經準備好的用勺子挖出,放進去,之后輕晃,作練。
旁邊幾位老人看著這景,一時也有些慨。
他們是看著陸殿卿出生的,看著他一路長大,又看著他到了三十多歲依然單,終于變了那個功名就卻寡淡疏冷的陸殿卿。
他并不喜言笑,輕易沒什麼緒,便是對長輩,也是恭敬有加,卻沒什麼親近。
他們以為這孩子就這樣了,誰想到,他現在竟然開口便是和尿不,還能這麼嫻地給孩子沖。
云菂從旁看著兒子,卻見他神依然平淡,不過眸中卻有幾分溫和。
一時百集,又低頭看看被自己抱在懷里的陸守倞。
陸守倞其實很像陸殿卿小時候,模樣和神態都格外像。
這時候,陸殿卿已經沖好了兩瓶,遞給了陸崇禮和云菂,兩個人忙拿了來喂孩子吃。
孩子確實了,不過因為比較乖,又看到這麼多陌生人新鮮這才沒有哭,現在抓到瓶,兩只小手抱著瓶,仰著臉靠在大人懷里,貪婪地喝起來,喝得咕咚咕咚的。
陸崇禮低聲說:“喝慢點,別嗆到。”
陸行鹓喝太急,喝得額頭冒出了細的汗,陸殿卿見此,就拿了紙巾要給。
陸崇禮嫌棄地瞥了他一眼,沒理會,拿了自己的白手帕來,很細致耐心地幫陸行鹓汗。
陸殿卿無奈,只好坐在一旁看著了。
等到孩子喝飽了后,小小的眼睛模糊著犯困,張開潤潤的小打著大哈欠,真是可憐又可,于是陸崇禮便抱著陸行鹓親自拍哄著,云菂則抱著陸守倞。
兩個孩子睡著后,陸殿卿本來要接過來,他知道自己母親腳現在不太好,不過云菂卻不舍得,還是自己抱著陸守倞回房了。
陸殿卿二舅嘆了聲:“守倞像你小時候,什麼都一樣,看著守倞就讓我想起來殿卿小時候,不過行鹓不像你,行鹓那眼睛真好看,黑亮黑亮的!”
這時候,陸崇禮已經放下了陸行鹓在房間,他躡手躡腳地走出來,地關上門。
聽到這話,他笑道:“是,行鹓的眼睛像星星,長得真漂亮,我見過的小孩子,的眼睛是最漂亮的。”
他們并不知道,陸行鹓的眼睛其實像林舒,和林舒小時候一模一樣。
林舒小時候很淘氣,正如現在的陸行鹓,就那麼睜著一雙黑亮的眼睛,會嘟著要求這個那個。
他很喜歡,會寵著,要他做什麼他都心甘愿。
陸殿卿想,行鹓很幸福,以后會被所有的人寵著,寵一個小公主。
父親儒雅溫和,卻是肅穆嚴謹的,并不會對晚輩有那樣縱容的眼神,但是他第一眼看到行鹓,便不舍得放開,眸中的寵溺幾乎要滿溢而出。
父親這麼喜歡他的孩子,他當然松了口氣。
陸殿卿當初置辦下這莊園的時候,就是想著可以周末帶著孩子來玩,不過因為孩子小,林舒學業張,一直都沒能行。
因為考慮到孩子,這里面是有一種植園的,里面花果蔬菜都有,這個季節正是長得好的時候,中午吃過飯,大家略休息了下,孩子也睡飽了,大家便帶著他們過去種植園里玩,摘蘋果,抓蝴蝶什麼的。
兩個孩子都能走路了,不過不穩當,走起來晃晃悠悠的,于是老人各自牽著一個。
天氣好,種植園中飄著瓜果的芬芳,兩個孩子吃飽喝足了,神頭足,高興得掙老人的手,在果園里撒歡,走得歪歪扭扭,走不穩當還要跑,倒是把幾個老人逗樂了。
陸殿卿看著這一幕,卻有些心不在焉,開始想起林舒。
他已經離開大半天了,不知道怎麼樣,想著等下是不是打個電話問問。
旁邊陸崇禮正幫陸行鹓著那個通紅的大蘋果,看到他這樣,淡聲說:“殿卿,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回房休息下?”
陸殿卿也就道:“可能是今天一早開車有點累了,麻煩父親母親和舅舅照看下孩子,我回去休息一下。”
說著,陸殿卿和陸行鹓陸守倞待了下,囑咐他們聽爺爺的話,之后才離開。
等陸殿卿走了,云菂小聲對陸崇禮道:“才離開這麼大半天,他就魂不守舍。”
陸崇禮看著遠,白穹頂和紅磚的建筑在藍天綠樹之下格外鮮明,像一幅風景畫。
他站在那里,靜默地看著,卻不想說什麼。
二舅忍不住問:“殿卿現在到底是什麼況,不結婚?就這麼過?”
旁邊四舅并不知就里,勸道:“姐夫,現在孩子都生了,你和姐也犯不著要求太多,畢竟殿卿年紀也不小了。只要是正經人家兒,家清白的,差不多得了,可別有什麼門戶偏見。”
二舅也道:“四弟說的是,其實只要勉強說得過去,娶進門就是了,畢竟也得考慮孩子吧,孩子都有了,咱們總不能讓孩子沒有媽吧?”
云菂無奈地看了一眼陸崇禮,卻沒好意思說,兩個人興致把送給未來兒媳婦的見面禮都準備好了,結果呢,人影都沒見著。
敢人家本沒想見他們。
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這輩子,陸崇禮估計都沒這麼吃癟過。
可惜作為長輩,又不好說什麼,總不能直接質問兒子,為什麼你的朋友不來見我吧?
所以只能忍著,忍得要多別扭有多別扭。
于是嘆了一聲,道:“本來以為這次我們過來看孩子,總會見到孩子母親,我們也不會說什麼,事也就這樣了,過兩年他們回去領證,給他們辦個婚禮,不就可以了?現在看這樣子,我也不懂這些小輩都在想什麼了。”
陸崇禮聽這話,語氣寡淡:“他們想怎麼樣,其實我們管不著,隨便他們吧。我們家也不是非要有個兒媳婦,現在這樣不是也好的?”
他這語氣并不好,帶著幾分嘲意,氣氛不佳,二舅和四舅面面相覷,頓時不說話了。
后來到底是四舅說:“姐夫,還是得多替孩子考慮考慮,孩子如果要回去國,總不能這麼沒名沒分的。”
陸崇禮聽著這話,視線便落在陸行鹓和陸守倞上。
陸行鹓小手攥了一朵映山紅,開心地揮舞著,分明站都站不穩當,搖搖擺擺的,還調皮地拿著那朵花兒沖大人們搖擺著小手,兩眼笑得晶亮。
陸崇禮看著這樣的陸行鹓,眸中便有了幾分回憶的意味。
青磚灰瓦,雪白的槐花散發著輕淡的香味,樹梢上有一個頑皮的小姑娘冒出腦袋。
他默站了很久,終于輕嘆了聲:“時代變了,現在的孩子怎麼想的,誰知道呢。”
陸殿卿徑自走到了大廳中,直接用那邊的電話給家里打了一個電話,可是并沒有人接,電話鈴聲一直響著,就是沒人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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