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琬盈迎上對方的目，回答說：“是。我沒有學歷，我只讀到小學三年級。”

　*

　周琬盈這一場記者招待會，在網上引起極大的反響。

　罵聲和支持的聲音各占一半。有人覺得，即使父母沒有很好地養長大，但畢竟是生養的父母，父親生病了，有能力，為什麼不肯拿錢給父親治病？難道不會過于心狠嗎？

　喜歡周琬盈的人翻出之前的視頻，特意截出周洪張口要一千萬的那段，說：“父母看著也不像善茬，張口就要一千萬，說不定是吸兒的垃圾父母。”

　“可是再怎麼樣，父親也病了呀。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父親病死嗎？”

　有人回復：“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你怎麼知道，周琬盈經歷過什麼？”

　“不過周琬盈真的只有小學三年級學歷嗎？上過一些談話節目，覺說話很有深度呀，不像花瓶。”“對，之前不是還有過全音采訪嗎？英音真的很好聽。所以我一直以為小學學歷是造謠黑。”

　“說明人家后天學的！不是不學無的花瓶！”

　*

　謝凜在公司忙到凌晨，開完會，東們都離開了，他一個人坐在空的會議室里，疲憊地點了支煙。

　他這時候才看手機，看到秦照給他發的微信，“什麼況？怎麼讓琬琬自己開記者招待會？”

　謝凜點開秦照后面發的視頻鏈接，臉立刻沉下去。

　他抬頭看向楊安，“你沒看新聞？”

　楊安低下頭，說：“那時候您忙著開會，我沒敢打擾。”

　“是沒敢打擾，還是故意不告訴我？”謝凜臉冷下去。

　楊安遲疑著，還是忍不住說：“這兩天東對您緒很大，我怕您看到新聞，又丟下公司的事去找周小姐。”

　謝凜聽得笑了，說：“怎麼？你也覺得琬琬影響我了？”

　楊安低著頭，不敢吭聲。

　但他確實這樣覺得。謝凜但凡找個門當戶對的世家千金，都不會出這種事。也不會因為私人，引起東不滿。

　謝凜看了楊安一眼，說：“我如果沒點能力，今天也不會坐在這里。如果謝家哪天真的毀在我手上，那也是我的問題，跟琬琬有什麼關系？不就把責任推到人上，不覺得自己無恥嗎？”

　楊安頭更低，忽然有些愧。

　謝凜拿著手機起，邊往外走邊給周琬盈打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接通，周琬盈的聲音溫溫的，輕聲道：“謝凜。”

　謝凜聽到周琬盈的聲音，稍微放心一點，問：“在哪兒？”

　周琬盈道：“我在家里。你呢？”

　謝凜道：“在公司，馬上回來。”

　回家的車上，謝凜點開視頻，從頭看到一遍周琬盈下午的記者招待會。

　看到記者追究底地問為什麼不贍養父母時，看到眼中閃過的淚，他心口作痛，后悔不該讓獨自面對這些記者。

　他合上手機，看向窗外。著沉沉夜，不知在想什麼。

　*

　周琬盈知道謝凜要回來，早早就到樓下等他。

　快要離開這里了，想再多看看謝凜。

　等了大概有十幾分鐘，看到謝凜的車從遠開過來。臉上不由得出笑容，站到路邊，朝著車子的方向揮揮手。

　謝凜隔著車窗看到周琬盈，穿了一件鵝黃的針織衫和牛仔，扎著兩條辮子站在路邊，臉上笑容溫又可。

　他看著夜中的他家琬琬，眼里也不自地浮上笑意，連日來的疲憊也消散不。

　車子停到路邊，他下了車，周琬盈立刻撲進他懷里，仰頭看他，笑著道：“不？我做了你吃的青檸蒸魚，在保溫鍋里溫著，回家就能吃了。”

　謝凜笑，下，說：“你也不嫌累？”

　他臉頰，心疼地看，問道：“為什麼要開記者招待會？為什麼要去解釋那些？為什麼不等我？”

　周琬盈笑了笑，說：“與其被他們威脅，不如我自己出來解釋清楚。”

　著謝凜，眼神中閃著芒，輕聲問：“謝凜，你看，我變得堅強了對不對？我可以自己面對這些事了。”

　謝凜點點頭，右手掌在周琬盈的耳邊，溫地看，低聲說：“我們琬琬一直很堅強。”

　周琬盈彎著笑。

　著謝凜，笑著笑著眼中就有些泛熱。

　怕謝凜看見，拉著他往小區里走，問道：“公司的事還好嗎？票跌得那麼厲害，是不是很棘手呀？”

　謝凜握住的手，說：“不棘手，你別想。又不是什麼大事，票有點波正常，過兩天就回升了。”

　周琬盈點點頭，沉默了一會兒，又說：“謝凜，我父母的事真的很對不起，讓你那天那麼難堪。”

　謝凜頓下腳步，轉過，嚴肅地看向周琬盈，說：“這件事跟你沒有關系，你不需要道歉。”

　周琬盈抿著出個笑容，乖巧地點點頭，說：“嗯，我不說了。”

　回到家，謝凜簡單吃了點東西。

　他兩天沒睡覺，太疲憊，簡單沖了個澡，沾上枕頭，沒半分鐘就睡著了。

　周琬盈趴在床邊看他，一整夜沒舍得合眼。

　第二天早晨，謝凜一大早被楊安打來的電話吵醒，告訴他，他之前一直跟進的項目出了點問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有點心煩地抬手按了按太，低啞著聲說：“知道了，幫我訂機票，我直接去機場。”

　掛了電話，他起去浴室洗漱，換了服，拿上外套和手機就徑直朝外走。

　廚房里，周琬盈正在給謝凜做早餐。

　見謝凜這兩天太累，給他煮了兩個紅糖荷包蛋。

　謝凜從臥室出來的時候，還沒來得及把荷包蛋盛起來，見謝凜拿著外套，急忙問：“你要出門了嗎？”

　謝凜“嗯”了一聲，八點四十的飛機，已經有點來不及。

　他一邊朝門口走一邊和周琬盈說：“我有事出差，飛機來不及了，你自己在家里記得好好吃飯，別想。我過兩天就回來了。”

　周琬盈急忙關了火，從廚房跑出來。

　看到謝凜快走了，眼睛一瞬間就紅了。

　謝凜換了鞋正要出門，抬頭看到周琬盈滿含眼淚地著他。

　他不由得愣了一瞬。

　但他那時被工作纏，敏銳力下降很多，一時也沒多想，只以為是小姑娘不舍得他走。

　他上前將抱進懷里，聲道：“我過兩天就回來了。你自己在家里好好照顧自己，這段時間不要理工作上的事，要采訪你也不要理他們，我已經安排了人時刻盯著網上輿論，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

　周琬盈抱住謝凜，把臉埋在謝凜懷里，控制不住地淚流滿面，哽咽地說：“謝凜，你抱抱我。”

　謝凜溫地抱一會兒。

　但是時間確實有點來不及了，他偏頭吻了吻周琬盈的臉頰，輕聲道：“琬琬，真有點來不及了，回來再說好不好？”

　周琬盈知道不能再耽誤謝凜，忍著痛從他懷里退開，努力出個笑臉，說：“我送你到樓下吧。”

　謝凜本來想說不用，他出個差而已，兩三天就回來了。但周琬盈堅持，也只好由著。

　司機已經在電梯口發著車等著，楊安看到謝凜下來，連忙幫忙拉開后排車門。

　謝凜趕時間，徑直坐上車。

　周琬盈站在車旁，很努力地忍住眼淚。

　近乎癡地著謝凜，車門關上，忍不住去握謝凜的手。

　謝凜被周琬盈弄得也有些不舍，反手握住的手，看著問：“怎麼了琬琬？”

　周琬盈忍著眼淚搖頭，雙手握住謝凜的手，叮囑他說：“謝凜，注意安全。工作不要太累，要多休息，要按時吃飯，工作再重要都沒有你的重要。還有……”

　楊安坐上前排的副駕駛，他看了看時間，怕錯過這班飛機，會趕不上招投標，忍不住回頭打斷，“謝總，來不及了。”

　謝凜抬手了周琬盈的臉頰，說：“我走了琬琬，有什麼話等我回來再說。”

　周琬盈點點頭。

　努力地出個笑臉，俯在謝凜臉頰吻了一下，然后終于松開了他的手。

　往后退開一步，笑著朝謝凜揮揮手，說：“再見，謝凜。”

　謝凜看著。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哪里不對。

　但他來不及多想，車子已經開遠。

　他靠坐在后排椅背里，楊安拿著文件在跟他確認項目書，他卻莫名覺得心里有些空，總覺有什麼地方不對。

　他下意識朝后視鏡看，看到周琬盈還站在原地，遠遠地目送著他。

　“謝總？”楊安見謝凜走神，不由得試探著喚了一聲。

　謝凜收回神思，說：“說吧，我聽著。”

　他估計是他這兩天沒休息好，所以才會莫名其妙覺得哪里不對。

　他抬手眉心，盡量忽略心中那莫名不安的緒。

　*

　周琬盈站在原地，一直看到謝凜的車徹底消失在眼前。

　一直努力忍著的眼淚終于控制不住地涌出來。

　淚流滿面地著謝凜離開的方向，輕聲道：“再見，謝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