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姐兒了角，“你怎麼聽人講話？”

烏婉瑩泰然自若地坐下，說：“不背后說人，還會怕人聽？”

茵姐兒也輕哼一聲。

烏婉瑩這回是來探病的，該說的客氣話，也還是得說：“雪昭姐姐，你現在怎麼樣？”

烏雪昭淡笑：“好多了，不能見風，不能進葷腥，旁的都無礙。”

烏婉瑩點了點頭。

要這樣說來，年前應該也就能好了。

姐妹三人在暖閣里圍爐閑話。

主要是烏婉瑩和茵姐兒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烏雪昭在旁邊靜靜地聽，時不時為二人添點茶水，給茵姐兒剝瓜子。

茵姐兒如今也學著掌家了。

和烏婉瑩能說的話也就多了起來。

說著說著，就說到了趙詩斕頭上。

茵姐兒這些日子有意不提趙詩斕。

烏婉瑩看在烏雪昭病的份上，本來也不想提，不過有一件事，還真得問問娘家人，也懶得瞞著烏雪昭私底下去問，索就直接問茵姐兒：“你們年里預備往趙家送年禮嗎？”

茵姐兒了下，不愿地說：“該送的還是得送。”

眷有齟齬那是眷的事。

前院老爺、爺們兒之間的聯系才是最要的，那兩場法事過后，兩家面子上還得繼續相互敷衍。

烏婉瑩冷笑道：“得了，聽我的，別送了。自打‘趙大學士’上了任，趙家就一概不見客，不收禮。趙家閉門謝客咯。”

靈月進來換熱茶，問道：“這是為什麼？”

又是封后，又是服侍皇子，眼看趙家就要飛黃騰達，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該宴客同喜，怎麼還關門不見人了？

茵姐兒也在忖量趙家的目的。

烏雪昭捧起一個手爐，溫聲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趙家是明白人。”

烏婉瑩接著就道：“就是這樣。”

不知是佩服還是什麼緣故，正道：“這趙家和趙詩斕，還真是沉得住氣。”

茵姐兒醞釀過來，道：“不沉住氣，趙家還能怎麼辦？”

端看薛家，就知道了。

薛家明著了冷落，太后也知道深居簡出，薛芷語如今是個什麼境地？

封后之事沒塵埃落定，趙家還敢冒頭嗎？

烏婉瑩一陣語塞。

倒也是。

打量了烏雪昭一眼，不再繼續提趙家的事了，而是悄悄嘆了口氣。

烏雪昭恍若未聞。

待了一會子，烏婉瑩也該走了。

起和烏雪昭說：“好好將養子。”

想跟烏雪昭說，人各有命，趙詩斕命好啊，羨慕不來，別多想了。

到底沒說出口，閉著走的。

烏婉瑩來之前，已經看過老夫人和藍氏了。藍氏還是之前那樣。

所以離開蘅蕪苑，直接回了忠勤伯府。

回到家。

烏婉瑩心里莫名有點兒發堵。

烏雪昭是從母親忌日之后開始病的，為何而病，不難猜。之前明明想看到趙詩斕烏雪昭一頭，想看到烏雪昭不甘、妒恨。

如今，也算看到了。

卻不如想象中的高興。

烏婉瑩用晚膳時，主和曼蕓、碧葉說：“……我怎麼心里這麼不是滋味兒。”

肯定是看到烏雪昭病那樣，心了。

罷了，等烏雪昭病好了再去看笑話。

不急在這一時。

烏婉瑩又嘆了口氣。

烏雪昭，你快點病好吧！

我等不及了。

趙家。

自打閉門謝客之后，府里上上下下越發管束嚴苛，幾乎鎖了院門，不許自家下人和別家人隨意往來。

更不許下人非議那兩件事。

但關上門，趙江氏的欣喜本藏不住。

都要發狂了。

換了誰不狂呢？兒極有可能要做皇后！

趙江氏這夜又到趙詩斕房里來，看著兒的容，憐地說：“我兒長得真是傾國傾城，皇上以后見了肯定也煞了。”

趙詩斕放下手里的《論語》，無奈地道：“娘，祖父和父親不是說了嗎，不許提這件事。”

趙江氏道：“怎們娘倆關上門在家里說，怕什麼！”

趙詩斕繼續翻書頁，聲音平和：“祖父說了，都是沒準兒的事。娘別做太大指，免得希越大，失越多。”

趙江氏不這麼認為。

挨著趙詩斕道：“這滿京城里，還能找出比我兒更好看、更有才氣、更有氣度的姑娘？皇后不是你是誰？”

趙詩斕蹙眉，嚴肅道：“娘，您要再把這些話掛上，我真要告訴父親、祖父了。”

趙江氏到底足怕了，不敢再提。

夜深了，趙江氏才從兒房中出去。

母親走后，趙詩斕了太。

真是頭疼。

全家上下，誰都好管，最不好管的就是母親。

幸好祖父、父親下令封了家宅，不然母親還真要生事。

至于做皇后——

自便由祖父親自教養，和家里兄弟是一樣的待遇，走到哪兒都無人看輕。

亦不是自輕自賤之人。

以的份，日后不嫁王宮侯爵，就嫁世家。

怎麼都不會差。

人生無常，各有命數。

當宗婦還是做妃嬪、皇后，誰都不知道。

努力過好眼前才是正理。

-

臘月里，連天大雪。

各都忙，最忙的，當屬皇宮宮人。

翻過年，帝王立后封妃，旁的不說，殿宇該按儀制都收拾出來了。

頭一個就是皇后的坤寧宮，宮人已在收拾了。

但這中間還有個烏姑娘，還不知皇上打算給姑娘是什麼位分。

每一座宮殿，大小不同、奢華程度不同、離乾清宮的距離不同。

該給烏姑娘分哪一座宮殿？

還是說……不必另分宮殿。

鄭喜不敢貿然做決定，得稟過皇上才行。

斟酌了半天的話語。

他才敢到乾清宮里，同桓崇郁稟道：“皇上，坤寧宮收拾的差不多了。”

桓崇郁淡淡“嗯”了一聲。

寡冷的目，還落在折子上。

鄭喜又道：“皇上，那烏姑娘宮之后是安排在……”

陡然間，整座殿宇落針可聞。

還有一刺骨的寒意。

鄭喜忽然屏住了呼吸。

帝王的聲音，慍怒中含著冷厲：“鄭喜，你已經老了嗎？”

記都差到這個地步了。

鄭喜伏在冰冷的地上。

掌心和膝蓋都著地面，冷意幾乎骨。

“坤寧宮。”

桓崇郁垂眸，一邊看折子，一邊吩咐：“多布置些喜歡的東西。”聲音溫和了許多。

也只有提及烏姑娘的事，皇上才會變得好說話一些。

鄭喜忙道：“是，是，奴婢這就去命人布置。”

出了乾清宮。

鄭喜一的冷汗，大雪天，后背全了。

也突然想起來，烏姑娘頭一次進宮參加宮宴時，皇上便說了“坤寧宮”。

一向喜怒不形于的鄭喜，瞪大了眼睛。

那個時候……皇上心意就定下了？

帝王心思深沉，金口玉言。

何事不是思慮過？

怎會是隨口一說。

鄭喜幾乎要拍自己的腦袋。

盛福見鄭喜那般失態的樣子。

追上來，問：“師傅，您沒事兒吧？”又安道：“姑娘的病也好的太慢了些，皇上又見不著姑娘，這段日子躁得不得了，您再忍忍，等姑娘進宮就好了。”

鄭喜面凝重地說：“姑娘要能順利進宮，一切都好。”

但凡有一點不順。

不知雷霆之怒，到時候落到誰的頭上。

鄭喜看著漫天大雪，恨不得也去拜拜菩薩。

阿彌陀佛，但愿這時候千萬沒人來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