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萬錦元沒想到送畫途中,會意外到兩個姑娘，其中還有一個是他的表妹。

本想避開，卻見們兩個人想從涼亭離開,卻沒有傘。

略一忖量，他將畫靠在游廊墻邊，撐傘走過去。

萬錦元隔著一段距離，欠道：“表妹。”

烏雪昭和朱清玥雙雙看向萬錦元。

朱清玥看到外男，先是嚇了一跳,打量對方一眼，竟是個俊書生,眉目溫潤如云,臉頰微紅。

烏雪昭小聲解釋了一下萬錦元的份。

朱清玥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萬錦元這才道：“傘給你們。”

正收了傘，要遞過去。

腳下踩著的石磚從中間開始斷裂,陷泥里,變了一個小水洼。

他倒沒事，男人步子大，跳一跳也就過去了，可兩個小娘子卻過不去,除非弄臟了鞋子和。

秋雨急促,也差不多要開席了。

烏雪昭和朱清玥一時進退兩難。

萬錦元收了傘,到烏雪昭手中,在水洼中蹲下來,雙手握，掌心向上，讓們踩著他的手過去。

烏雪昭擔憂道：“表哥，你的服……”

萬錦元道：“不妨事。”溫和一笑：“若表妹再猶豫,恐怕鞋子也要了。”

烏雪昭撐著傘，先踩了過去，在那頭接朱清玥。

萬錦元依舊目不斜視。

朱清玥踩上他的掌心，輕躍過去，和烏雪昭一起躲在傘下，回頭看萬錦元。

萬錦元頭發被雨水沾。

他輕拭額頭，閑步走到廊下，擰了擰擺上的水。

烏雪昭和朱清玥也到了廊下，朝他道謝。

萬錦元笑容溫潤：“你快去吧。我等雨停了再走。”

不遠，丫鬟撐傘過來接了。

烏雪昭把傘還回去，說：“表哥，丫鬟來了，傘還給你。”

萬錦元接了傘，退開一步。

臨走前，朱清玥又沖萬錦元福了福子，道謝。

萬錦元輕應一聲，拿起畫卷，不回頭地撐傘走了。

朱清玥回一眼。

和烏雪昭一起回了宴席廳里。

趙詩斕已到了。

一淡紅長，端莊大氣，笑容溫，說話時語氣穩重又活潑，舉手投足，全是大家閨秀的風姿。

卻又毫無傲然與凌人氣勢。

是誰都不會討厭的姑娘。

和從前在京時一樣，左右逢源，人人夸耀。

落了座。

賓客們私底下不得拿烏雪昭和趙詩斕做比較。

烏雪昭兩耳不聞。

烏婉瑩倒聽得津津有味，除了外貌的比較，還聽到了很重要的一件事。

人群里的趙詩斕，也找了烏雪昭許久。

聽聞烏雪昭來了，目在烏雪昭上落了好一會兒，但烏雪昭并未看，也沒過來同趙家眷見禮。

這個表妹，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斂安靜。

趙詩斕收回視線，繼續同鄰座小娘子們說說笑笑。宴席散后。

烏雪昭和荊氏一同回家。

趙詩斕跟過來，讓人從馬車上搬了些到烏家的馬車上。

跟荊氏請了安，又走到烏雪昭面前，笑道：“表妹，許久不見。”

烏雪昭聞聲，淡淡回禮：“表姐。”

荊氏看著那些搬上烏家馬車的東西，淡笑說：“趙姑娘客氣了。”

趙詩斕微笑道：“家里這幾日忙，還沒來得及給烏老夫人和您請安，一點薄禮，不要嫌棄。”

手不打笑臉人。

荊氏也不好拂了一個姑娘家的面子，道過謝，還給了趙詩斕一只鐲子當這次的見面禮。

趙詩斕收了鐲子，笑容真誠地道了謝。

荊氏道：“站在這里說話也不方便，日后有功夫，再跟姑娘閑敘幾句。”

趙詩斕頷首笑道：“伯母要是不嫌棄，過幾日我可就要去家中叨擾了。”

荊氏笑著說了些客套話。

兩家人各自上了馬車。

趙家馬車先走。

趙詩斕的丫鬟不解道：“姑娘，表姑娘都不搭理您，也沒來咱們家里拜見過老爺夫人，您何必還要送們家禮。”

趙詩斕臉上含笑，聲道：“雪昭從小就是這個子，有什麼好計較的？”又斂起笑容，目復雜地道：“不來我們家，也是人之常……”

又想到烏雪昭的繼母“稱病”一事，心里越發擔憂。

烏家老夫人輕易不罰人。

這回肯下狠手治藍氏，看來京中種種傳聞，都不是空來風，雪昭表妹這段日子，只怕吃了不苦頭。

-

烏婉瑩鉆進了烏雪昭的馬車。

烏雪昭瞧了一眼。

烏婉瑩讓車夫照常趕路，坐在烏雪昭邊勸道：“你姨母不怎麼樣，但你表姐這個人還不錯呀。”

烏雪昭定定地看著烏婉瑩。

輕輕眨著眼。

烏婉瑩最怕烏雪昭這樣看人了……明明也沒什麼眼神，就是看得人心里發虛。

道：“我說的也是實話。”

烏雪昭轉開眸。

沒理會烏婉瑩。

烏婉瑩正道：“我跟你說個正經事，方才我聽人說宮里傳出消息來——保真，皇上要立后的人選大致定下了，你想不想知道？”

烏雪昭眼睫輕，淡聲道：“說吧。”

雙手攏在袖子里，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

烏婉瑩道：“皇上的意思是，要立一位家世不過于顯赫，但出書香門第，知書達理，端莊大度的皇后，人選已有三人，其中兩人你都認識。

一個是朱清玥，祖父曾是帝師，出了名的清流人家，的教養你我都是見識過的。

另一個……”

“就是你的表姐趙詩斕。”

說完，烏婉瑩側眸看向烏雪昭。

烏雪昭臉毫無波瀾，與往常無異。

烏婉瑩盯著烏雪昭看了半天，還是沒看到丁點不甘和嫉妒之。

真是奇了。

這都不在乎？

的心是一潭死水澆筑的嗎？

又不說話。真無趣。

烏婉瑩扯了扯角。

又覺得自己真是稚……拿別人來氣烏雪昭，還沒氣到。

臨到要下馬車，烏婉瑩才忍不住道：“雪昭姐姐，我知道你不在乎榮華富貴，更不在乎旁人的事，但人活一世，沒有誰能逃開這些東西，趙詩斕并沒得罪過你。若真皇后，又誠心照顧你，不如你好好做表妹，對你只有好沒有壞……”

“下去。”

烏雪昭開了車簾，目微涼。

烏婉瑩：“……”

怎麼一說真心話，反而變了臉。

烏婉瑩下了馬車，有些納悶，烏雪昭連都能忍，難道還忍不了趙詩斕？

不笑了起來。

原來烏雪昭也不是全然不在乎啊。

烏雪昭乘馬車，順路去了一趟丁掌柜那兒。

讓丁掌柜幫忙送一封信出去。

乾清宮。

桓崇郁喝茶休息雙目的功夫，問鄭喜：“最近怎麼樣？”

這些時忙得分乏。

倒沒出過宮了。

鄭喜如數家珍地道：“……姑娘這個月去了一趟烏家莊子。舅舅、姨父都調任回京，今天去‘蓼園’赴江家宴席。”

桓崇郁凝神聽著。

擱下茶杯，倚在椅上，闔眸了玉扳指，淡聲問道：“平常不是不去江家？”

也沒跟他提過江家。

反而跟他提過榮姨。

這個鄭喜也知道。

他語含憐惜地說：“姑娘的生母不是江家親生兒。江家從前丟了個兒，就收養了姑娘的母親，后來丟的兒又找了回來，奴婢想，養的到底不如親生的。可能因為這個緣故，姑娘和江家的關系淡。”

但兩家畢竟是姻親關系，這種重要場合，該去還是得去。

桓崇郁睜開眼眸，目幽然。

這麼說來，豈不算是沒有外祖家？

盛福遞了一封信進來，稟道：“皇上，烏姑娘人送來的。”

桓崇郁翹著角，雙眸似點了漆，道：“拿過來。”

鄭喜接了信，要拆開了再遞過去。

桓崇郁直接拿來自己親手拆，讀完笑意越濃，輕笑道：“想見朕。”

鄭喜笑道：“看來姑娘這是想您了。”

這話桓崇郁十分用。

朝堂政務在他眉宇間攪弄出來的倦與戾都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