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余小娘子最信神佛,從知道烏雪昭命格不詳開始，就提心吊膽，生怕克了自己。

眼見鬧到了這個份上,也不管了。

站出來道：“榮姑姑，我有要事稟告。”

貴們與邊的丫鬟,頃刻間齊齊看向榮姑姑。

榮姑姑著這二十多雙眼睛便知，鬧出來的不是小事。

面肅然地說：“余姑娘同我過來。”

午時后,余小娘子仍舊沒回來。

管事宮還過來告訴大家，靜太妃生病，賀太妃親自照顧,下午的祈福取消。

這下子烏雪昭命格不詳的消息，越發甚囂塵上。

榮姑姑原本還有猶豫，靜太妃卻突然生病,便將此事稟告給了賀太妃。

賀太妃知時，太快要落山了。

靜太妃吃過藥,將將好轉一些。

聽榮姑姑說完，靜太妃驚訝地榮姑姑：“當真？”

榮姑姑回道：“奴婢除了問余小娘子，還悄悄地另尋了幾個小娘子,不論真假,消息已經傳開。現在諸位小娘子已都不愿與烏姑娘同了,又說……”

言又止,到底是跪在地上,著頭皮冒犯道：“又說烏姑娘同來祈福,乃是神。更唯恐報應災難,降臨大業……”

靜太妃眉頭擰，心中不安。

賀太妃卻是笑了笑。

偏是在皇室太妃祈福時鬧出來，真是巧了。

但這些流言一旦傳出去,若引起朝野外的，還真有些難以收場。

罷了，薛家那位真是個不容人的。

都鬧了這麼一大場，又怎麼好裝不知道？

賀太妃道：“把人都召去大雄寶殿前，本宮隨后就過去。”

榮姑姑起回去人。

靜太妃躺在榻上，憂心忡忡地拽了拽賀太妃的袖子，道：“這怎麼查？若真查出來個好歹，烏姑娘可是侯府推過來的人，永寧侯府的面子往哪里擱？”

賀太妃笑笑，安道：“永寧侯府的面子又不靠這點小事顧全，平眾怒最要。”

況且要真查出點什麼，只怕有人比更急。

靜太妃點一點頭，坐起來道：“我跟你一起過去。”

賀太妃吩咐人進來給靜太妃穿，又出去讓人傳話給住持：“沒有本宮的口諭，從現在開始，就是一只蒼蠅也不許進出。”

阜寺，全寺戒嚴。

大雄寶殿前，一眾貴皆至，賀太妃與靜太妃也比肩同來。

天已有些暗。

僧人在寬闊的青石磚廣場上，設下兩排青銅香爐，香爐里點著油火把，火舌飄曳，條條燎面。

宮人設座。

賀太妃與靜太妃在臺階之上，分坐兩張圈椅。

賀太妃道：“本宮聽聞，有人造謠烏雪昭命格不詳？”

造謠？怎會是造謠？

烏雪昭的繼母可是親口承認的。

余小娘子已牽涉進去，自不愿擔上造謠名聲，更不愿烏雪昭這種人混祈福貴之中。

上前一步，跪道：“烏雪昭命格不詳，克死骨至親，是繼母藍氏親口所說。藍氏正在靈寺里為亡子做法事，懇請太妃徹查。”

連人證都給準備好了？

賀太妃幾不可見地翹了一下角，扭頭吩咐榮姑姑：“去帶藍氏過來。”

兩寺相隔不遠。

榮姑姑領了宮人與武僧過去，找到了藍氏。

藍氏正和烏婉瑩在一飯后消食，見了這般陣仗，嚇得。

藍氏惶惶道：“你、你們是誰……要干什麼？”

烏婉瑩卻是認得宮人的服，又想到阜寺離靈空寺這麼近，必是從阜寺來的宮人，也就是太妃邊的人。

莫不是烏雪昭在阜寺里犯了什麼事？火燒到們上了？

榮姑姑安道：“兩位夫人勿要驚慌，太妃在阜寺里查一樁案，事關烏雪昭姑娘的命格，請夫人前去回個話。”

“命格？”

藍氏怔住，過了一會兒，隨后卻笑了起來。

太妃要查烏雪昭的命格？

豈不是要為的亡子主持公道？！

老天開眼！

烏婉瑩的心卻猛地沉了沉。

雖不希烏雪昭爬得過高，可這事要是鬧出來，烏雪昭不就再也沒有高攀的機會？連帶著忠勤伯府不也無緣結實權貴……

藍氏攥著烏婉瑩的手，激地道：“婉瑩，走，和娘一起去見太妃娘娘。”

“……好。”

烏婉瑩見藍氏欣喜若狂的樣子，咬了咬。

罷了，還是還母親一個公道，平心中傷痛更重要。

榮姑姑正帶了人要走。

靈空寺的住持玄元過來，雙手合十道：“這些年藍施主都是在寺里做的法事，當年事貧僧也略知一二。”

榮姑姑正是要同帶寺里僧人作證，既是住持，比普通僧人更好不過。

不多時，榮姑姑領著三人，一同進阜寺，到大雄寶殿前，跪見太妃。

“參見太妃。”

藍氏與烏婉瑩先一步上前來回話。

眾人等待已久。

賀太妃問道：“藍氏，你為何對外說你繼烏雪昭克死至親，命格不詳？”

藍氏從地上直起半個子回話：“稟太妃，亡子蹊蹺夭折，臣妾開始沒打算算命，可是臣妾的夫家人審問過雪昭，已是記事的年紀，仿佛失了神智，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和臣妾子在一起時發生了什麼。

臣妾才私自了請道士的念頭。

之后臣妾拿亡子與的八字，找道士一算。此前道士并不知臣妾家中事，卻算出……算出臣妾兒子自打出生，連臨死前，都是和繼烏雪昭待在一。”

這才得出烏雪昭命格不詳，天生克人，克死了的兒子。

還會失了神智？

殿前眾人看向烏雪昭，有人地刻意避遠了些。

賀太妃卻是不聲地問：“哪個觀里的道士？”

藍氏啞然片刻，道：“回太妃，是通州水云觀里道士。”離京中還頗有些距離，一時半刻召不來。

賀太妃皺著眉問：“這道士算出來的命格，烏家可還有別的人知道？”

藍氏臉微僵著回話：“有，臣妾的娘家人，還有陪嫁丫鬟都知道。”

烏家人其實也知道，但明白，烏家人不會承認烏家命格有礙。

眾人卻心生狐疑，說來說去，只有藍氏自己邊的人知道這事？

卻當做證據確鑿的事四宣揚？

烏雪昭的命格究竟是道士掐算出來，還是自己編造的？

賀太妃緩聲道：“也就是說，都是你的一面之詞，你夫家人都不大知？”

藍氏無語凝噎。

太妃這是懷疑？

絕沒有說一句假話！

烏婉瑩跪在一側，十分忐忑。

怎麼還有這些，從沒聽說過。

藍氏并攏手指當眾起了誓，又道：“水云觀尚在，太妃若不信，大可……”

汪驪瑛站出來，打斷了藍氏，臉古怪地說：“太妃娘娘，那道士如今就在阜寺中。臣見他行跡詭異，已請寺里僧人將他看管了起來。”

貴僧人們也都不約而同側眸，看向汪驪瑛。怎會認得水云觀的道士？

藍氏生生止了誓言，瞪了眼，不敢置信地問汪驪瑛：“這位小娘子說的是真的？”

賀太妃挑了挑眉尾，吩咐榮姑姑：“去把人帶來。”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道士就被帶過來。

天徹底黑，青銅爐里的火勢燒得越發旺盛。

賀太妃問藍氏：“好好認認，他是不是你認識的水云觀道士？”

道士微微抬頭。

藍氏看了一眼，即刻認出來，還是那麼長的胡須，雖比從前老了些，但正是為亡子做過法事，也替烏雪昭算過命格的道士。

松了一口氣，道：“回太妃，就是這位道長。”

榮姑姑走到長須道士側，道：“太妃面前，不許有半句假話。請道長將如何算出烏家姑娘命格之事，從頭至尾，詳詳細細地說清楚！”

道士一臉謹慎恭敬道：“貧道不敢說假話。”

隨后，他篤定道：“烏姑娘的命格，的的確確不詳，克至親，克朝夕相之人，貧道正是從烏姑娘的命格看出弟的死因。若非這般命格……生母與弟也不會亡故。”

一陣靜默中，靈空寺住持玄元走了出來，跪回道：“太妃娘娘，這道士說謊。”

道士聞言，回頭看過去，臉猛然變了變。

賀太妃看了一眼榮姑姑。

榮姑姑道：“這位是靈空寺的玄元住持。”

靈空寺的香火在民間頗盛，住持玄元也是出了名的擅醫，會解簽文。

世家貴之中，也有常去靈空寺進香、解簽之人。

與那道士相比，大家自然更信玄元住持的話。

賀太妃也頓時打起了神。

曾記得，之前賀家族親里有一個孩子走失了，正是玄元住持算出了大略的方位，這才找到那孩子。

靜太妃聽了半天，按捺不住了，最先問道：“大師起來說話。大師為什麼說這道士說謊？”

玄元欠道：“他原在靈空寺里當了一年的和尚，隨貧僧學過些看八字、解簽的皮，到坑蒙拐騙，靈空寺里早就把他驅逐出去，不知怎麼又變了道士。太妃可命人撥開他的頭發，看一看頭皮上有沒有戒疤的傷痕便知。”

賀太妃略有示意。

榮姑姑命宮人抓住道士，弄散了他的頭發，看了一眼，高聲道：“回太妃，還有戒疤留下的痕跡。”

這道士就是個騙子。

藍氏直愣愣地看著那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