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俞沉肅著張臉，跟沒聽到似的，徑直往遠走。

　慕俞晚對慕柚道：“你進去找明煙，我過去看看他。”

　慕柚進病房，就看到舒明煙抱膝坐在床上，有點失魂落魄。

　注意到慕柚進來，匆忙抹了下眼角，有點驚喜地道：“你怎麼來了？”

　慕柚安著的脊背：“聽說你傷，我都嚇死了，能不趕過來嗎。怎麼樣了，頭還疼不疼？”

　舒明煙搖搖頭：“不是很疼了。”

　慕柚注意到脖子上的掐痕，很是心疼：“剛才遇到陸家兄弟，他們都跟我說了，姬澤這個王八蛋，希他這輩子別從牢里出來，不然見他一次我揍他一次！”

　又想起剛才的事，小聲問，“你跟小叔叔剛才怎麼回事啊，怎麼就吵起來了？”

　舒明煙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他怎麼了，總覺他著火，他就算氣我瞞著他，也不應該對別人撒火的。我就是稍微提了下意見，他好像更生氣了。”

　慕柚看著：“明煙，我不認識白棠，對沒有，我知道你為了出這麼大的事，我也很生氣。可是剛才看到白棠的時候，我還安了兩句，讓不要自責。你希我小叔叔能像我這樣，是嗎？”

　在舒明煙看過來時，慕柚一臉認真：“但是換位思考，如果尹默為了他的兄弟做不要命的事，把我拋諸腦后，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他那個兄弟。”

　舒明煙形微頓。

　慕柚打量：“你到底是沒顧及到小叔叔的，還是在逃避自己的心，故意在他面前表現理智？你非要跟他講道理，但太一個人的時候，哪有那麼多道理可講？這時候道理是講不通的。小叔叔越生氣，說明他越在意你，他是害怕失去你呀。”

　迎上舒明煙錯愕的目，慕柚無奈地看著：“你知不知道，剛才鄭昊親口說的，從你昏迷到現在，一天兩夜了，我小叔叔守在你床前，眼睛本沒闔上過，他甚至到現在連口水都沒喝，你說他為了誰呢？”

　說到這兒，嘆了口氣，幫舒明煙理了理頭發：“你自己要想清楚自己的心，如果彼此在意，就說清楚，別做互相傷害的事。”

　慕柚的一番話像是被點醒了什麼，有些一直刻意回避，不想深究，但逃避卻不代表不存在。

　明明是在意他的，被姬澤掐著脖子，到死亡的威脅時，滿腦子都是他。

　醫院醒過來，第一眼看到的是他，覺得無比心安。

　知道他會因為自己的莽撞而生氣，會擔憂，想小心翼翼盡量不惹到他的，可不知道怎麼了，最后卻又跟他起爭執。

　舒明煙涌起濃濃的歉疚，心也跟著疼了一下，咬了咬下：“我不是故意責怪他的，我沒想到那麼多。其實我們倆昨晚就有點鬧僵了，一直沒緩和，我不想跟他鬧這樣的，剛才只是緒一時沒繃住。”

　舒明煙思索著什麼，掀開被子就要下床，慕柚攔住：“你干嘛去？”

　“我剛才那樣說話，他一定很難，我想去找他，跟他把話說清楚。”

　剛走兩步，病房門打開，慕俞晚從外面進來，狐疑地看著倆：“怎麼了？”

　舒明煙朝后面看了看，沒瞧見慕俞沉的影，眼神中浮現一抹失落。

　見慕俞晚走過來，著急出聲：“小姑姑……”

　話音剛落，舒明煙意識到什麼，忙改口，“姐，他呢？”

　慕俞晚扶重新在床上坐下，溫婉笑道：“公司里有要事，他先回安芩了，我留下來照顧你。”

　他走的這麼著急，舒明煙下意識覺得和自己有關：“姐，他是不是生我氣了？”

　慕俞晚錯愕了一瞬，失笑：“他怎麼會生你的氣？真是公司出了點問題，他本來不放心你，我勸他他才走的。”

　慕俞沉走了，舒明煙也不想待在這兒：“那我能出院了嗎？我頭不疼了，我今天出院可以嗎？”

　慕俞晚：“醫生說了，要再觀察一下，明天做完檢查，沒什麼問題才能出院。”

　舒明煙還想再說什麼，床邊手機震了聲，撈起來，看到慕俞沉的微信：【乖一點，要聽醫生和姐的話。】

　——舒明煙隔天辦理了出院手續回安芩。

　因為后腦和嗓子的傷，一直在老宅休養，老爺子請了家庭醫生，每天到家里給做檢查。

　而慕俞沉，舒明煙自從回老宅以后，就再沒見過他。

　上次的微信后，他也沒給發過任何消息。

　視頻電話，更是從未有過。

　轉眼間回老宅一周多了，慕俞沉始終沒個人影。

　這天下午，午睡醒來，順著步梯去樓下，遠遠聽見客廳里老爺子的聲音，他在給慕俞沉打電話。

　舒明煙下意識頓住步子。

　“我剛才問了財務部的高總，最近集團本沒出什麼事，你人到底去哪了，連家都不回？明煙都回來一個多星期了，你不回來照顧像什麼話？”

　“每次就只會說知道了，敷衍誰呢？”老爺子低聲音，“你和明煙是不是吵架了？這麼大個人了，對自己老婆寵一點，多讓讓會不會？”

　“沒吵架你住外面算怎麼回事，你倆的婚期后面推遲到什麼時候，你總得回來一起商量商量啊。我好不容易找大師選的這麼一個好日子，如今出了這種事，婚期的日子也過了，再往后推，今年不知道有沒有那麼好的黃道吉日了……”

　舒明煙又聽了會兒，扭重新回到樓上。

　原來他不是在忙工作，不回來大概是因為生的氣。

　慕俞沉這次是真的氣了。

　兩人的關系總不能一直僵持著，思慮片刻，舒明煙進房間時給慕柚發消息：【你在學校嗎？】

　小柚子：【在呀，怎麼了？】

　舒明煙：【你今晚回不回茗公館？】

　茗公館是安芩市中心的高檔公寓，靠近中央商務區，不商界英人士聚集在那里。

　尹默和慕柚婚后住在那，慕俞沉之前不在家住時，也是住那邊的房子。

　小柚子：【回去，尹默來學校接我。】

　舒明煙：【我能跟你們一起去嗎？那邊門比較嚴，我沒去過，自己恐怕進不去。】

　小柚子：【你要去找我小叔叔？好啊，晚點我和我老公過去接你。】

　-

　天快黑時，尹默和慕柚兩個人過來。

　老爺子聽說舒明煙要去那邊，自然很高興，說讓和慕俞沉在那里多住兩天，不用著急回來。

　上了尹默的車，慕柚和一起坐在后座。

　舒明煙的傷沒完全好，額頭上還纏著紗布，慕柚關切地問：“你怎麼樣了，頭還疼不疼？”

　舒明煙笑著搖頭：“已經沒事了。”

　慕柚有些抱怨：“我小叔叔也是，就算說他兩句也不用這麼大氣，家都不回，還得你去找他。明煙你子也太和了，要我說你就應該晾著他，男人不能慣著。”

　駕駛位的尹默過后視鏡看過來，無奈嗔：“柚柚，別給你小叔叔幫倒忙。”

　慕柚看過去：“我說的有什麼問題？你就是向著我小叔叔，明煙可能是有一點點的錯，但還著傷呢，我小叔叔不回家，不照顧，不關心，那他問題就更大了。”

　尹默把著方向盤：“他不回家，不見得是生氣，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某段里，一個人往前走了九十九步，他以為看見希了，卻因為一場意外，被對方狠狠推了一把，兩人的關系不進反退。這種時候，他會極度懷疑自我，不敢再往前挪一步，如果另外一個人也愿意往前走一步，日子才有奔頭。”

　舒明煙抿了抿，激地看過去：“我懂了，謝謝默哥。”

　側目看向窗外的景致，想著慕俞沉離開醫院時，給發來的那條微信。

　他已經狠狠被傷到了，還在努力對溫。

　舒明煙頭一陣苦，又看向前面的尹默：“回公寓之前，能帶我去買點菜嗎？”

　尹默：“剛好，我和柚柚原本也打算去買菜。”

　-

　尹默和慕俞沉住在同一棟樓的不同樓層，和尹默、慕柚道別后，舒明煙獨自去慕俞沉的住。

　停在門口，不確定慕俞沉在不在，先按了門鈴。

　等了許久沒人來開門，應該是不在。

　盯著門上的碼鎖，試著輸慕俞沉的生日，打不開。

　慕老爺子的生日也不對。

　舒明煙猶豫了一下，想著慕俞沉平日里對的關心，試探著把自己的生日輸進去，屏住呼吸。

　指腹點擊確定鍵，門依然沒開。

　舒明煙心莫名往下沉，升起一抹淡淡的失落。

　碼鎖上顯示，還有最后一次輸機會，如果還輸錯，會發報警系統。

　不敢再按，手撤回來，兀自嘆了口氣，緩緩轉過來。

　下一瞬，對上一雙深邃繾綣的眼眸。

　男人材筆地站在不遠，穿的很休閑，不像是從公司回來。

　廊下燈勾出他清雋的臉廓，他看起來瘦了很多，眉眼之間有化不開的倦意，應該最近沒休息好。

　舒明煙想到自己一直嘗試輸的碼，頓時一窘，張了張口：“我，對不起……”

　把手背在后面，定了定神，“你一直沒回家，爸說讓我來看看你。”

　慕俞沉視線落在碼鎖上，走上前，接起另只手里拎著的食材。

　長發散著，額間纏著兩指寬的紗布，臉比先前在醫院好了很多，眼窩卻很深，下眼瞼周圍有青的黑眼圈。

　兩人相對站著，慕俞沉著：“領證那天是幾號？”

　舒明煙被問的一怔，默了會兒才說：“7月19號。”

　慕俞沉下一抬，示意那邊的碼鎖：“碼八位數，你生日加領證日期，再試一次。”

　舒明煙回轉過，又重新輸。

　這次門直接開了。

　盯著那個碼鎖，輕抿紅，心上泛起一異樣的愫。

　慕俞沉又說：“把指紋也錄進去。”

　舒明煙乖乖照做。

　兩人走進去，慕俞沉彎腰幫取出一雙新的拖鞋。

　是款的，淺藍，的尺寸。

　把鞋換好，慕俞沉將食材隨手放在吧臺，人直接在沙發上坐下。

　舒明煙站在玄關，看著陌生的房子，有些拘謹地攥著角。

　空的客廳里，周遭靜的出奇。

　深吸一口氣，緩慢走向吧臺：“你沒吃飯吧，我去幫你做。”

　手去拿上面的食材，卻聽慕俞沉開了口：“不好就別逞能，過來坐。”

　舒明煙手收回來，走至沙發，在慕俞沉旁邊坐下。

　慕俞沉看一眼，起：“我去幫你燒點熱水。”

　他走至飲水機前按了兩下，沒急著回來坐，就那麼站著，在等水燒開。

　期間兩人又是無話，舒明煙凝著他的背影，言又止，不知道說點什麼。

　視線在這套房子里掃了一圈，是兩層的復式，很敞亮，格調偏冷，沒太多裝飾，看起來空空的，毫無溫度。

　吧臺上放著兩個紅酒瓶子，是這棟黑白灰的房子里僅有的亮。

　慕俞沉端著水折回來，遞過去：“溫的。”

　“謝謝。”舒明煙接過來。

　慕俞沉就近坐在了單人沙發上。

　兩人之間一下子變得疏離又客氣。

　舒明煙發現，領證之后和慕俞沉的關系能越來越好，全都源自于慕俞沉主。

　當他不再那麼主時，本不知所措。

　捧著水杯，勉強喝了一口，把杯子放回茶幾上，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辦。

　慕俞沉側目看過來：“吃東西的時候，嗓子還疼嗎？”

　舒明煙搖頭：“不疼了。”

　說話間下意識理了下頭發，卻不小心到頭上纏著的紗布，頓時有點松了，幾乎要掉下來，忙手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