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一聽,忙放下手頭事往二樓趕。
徐念安也跟了上去,到二樓一看,正好趙桓熙從書架那兒跑過來。
“三郎,發生何事?”徐念安接住他問。
趙桓熙往徐念安后一站,手指著錢明,氣吁吁地告狀:“那個人,瘋瘋癲癲,一邊唱戲一邊攆著我不放。”
掌柜的站在錢明和趙桓熙之間,兩邊打招呼:“趙公子,錢公子,都是誤會,誤會。”
看兩人都安靜下來,他才向雙方互作介紹:“錢公子,這位是靖國公府嫡長孫,趙三公子。趙公子,這位是永安侯府慶壽郡主長子,錢大公子。趙公子你有所不知,錢公子有個小……習慣,他一旦高興,就忍不住想唱戲。他對著你唱戲,乃是欣賞你,想與你結的意思。”
趙桓熙不忿地大聲道:“什麼小習慣,明明是大病!嚇死我了!”
錢明這會兒也從一開始的激中緩過來了,走過來向躲在徐念安后的趙桓熙作揖道:“對不住趙公子,方才是我言行失狀,失禮了。但誠如王掌柜所言,我確實只是想與你結,別無他意,還請見諒。”
“我不想與你結,冬姐姐,我們走。”趙桓熙拉著徐念安就往樓下去,邊走還邊嘀咕:“奇奇怪怪,怪嚇人的。”
“哎!”錢明想追,又怕令對方更排斥,生生停住腳步,問王掌柜:“這位趙公子,常來此看書嗎?”
王掌柜道:“不常來,一年約莫也就來個四五回吧。”
“可惜!實在可惜啊!”錢明當下也沒心思買書了,唉聲嘆氣地走了。
馬車上,趙桓熙繃著俊臉端坐不語。
徐念安看了他兩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還笑,你說,是不是很嚇人?哪有這樣的人?”趙桓熙抱怨道。
徐念安連連點頭:“確實嚇人,書沒買,我們換個地方吧。”
兩人去了另一個書局,買了一大摞書,又去琉璃街逛了逛,買了些奇趣的小擺件,趙桓熙的心才好了些。
中午徐念安帶趙桓熙去了一家名為“漁耕樵”的飯館,小二一見了,熱萬分:“徐姑娘您來了,我去掌柜的。”
“不必了,我是來吃飯的,不是來找喬掌柜的,還有雅間嗎?”徐念安笑問。
“既是徐姑娘您,那沒有也得有,樓上請。”小二將布巾往肩上一搭,引著徐念安與趙桓熙往樓上去。
小二去騰雅間時,徐念安與趙桓熙就站在二樓窗口看下頭的街景。
趙桓熙看了徐念安好幾眼,忍不住問:“你與此間掌柜很嗎?”
徐念安心不在焉:“嗯,很。”
“關系很好?”
“是啊。”
“是子?”
徐念安微愣,回過臉來看趙桓熙。
趙桓熙表面裝作隨口一問的模樣,然抿的角出賣了他。
“他自然是男子,今年二十三歲,既會做生意掙錢,長得也是相貌堂堂。”徐念安在趙桓熙越來越難看的面下忍著笑話鋒一轉,“再過三個多月他就是我四妹夫了,你可要見見?”
趙桓熙呆住的模樣又可又好笑,徐念安忍俊不,拿帕子掩著笑得靠在了后的窗欞上。
趙桓熙顧不上去瞪,手攬著的肩往自己這邊一帶,口中道:“小心掉下去……”
急之下沒掌控好力度,直接給人帶懷里了。
徐念安:“……”瞪眼看著他前自己留下的半枚淺淺的口脂印子,用帕子了,沒掉。
趙桓熙低頭看著的小作,臉紅紅的,“不打的。”
雅間騰出來了,小二過來請兩人過去座。
漁耕樵,最有名的便是魚羹了,所謂漁耕樵,其實就是魚羹喬。
在水中加些許面熬煮粘稠了,再下腌制好的剔除魚刺的薄生魚片,略燙了,再下蛋清,佐以枸杞與蔥花,端上桌時,彩鮮明香氣撲鼻。
趙桓熙也曾吃過魚羹,卻不是這個做法,公府里的魚羹并看不到完整的魚,是用魚糜做的。
他新奇地舀了一匙,吹涼吃了。魚爽鮮,吃過之后齒留香余味悠長。
“好吃嗎?”徐念安問他。
趙桓熙里含著魚,雙頰微鼓連連點頭,一雙睫濃的丹眼愉悅地瞇了起來,十分孩子氣。
徐念安心中暗嘆:但愿出去上學之后能變得些吧。
吃過午飯,徐念安便想著實施“壯膽”計劃了。看殷夫人派來的那兩個護院還在視線中,吩咐車夫將馬車趕到靠近籠巷的一條大街上。
“你們在此守著,我和三爺去附近逛逛,很快便回來。”徐念安吩咐隨行的知一知二與車夫。
趙桓熙被徐念安牽著手腕拽進附近一條小巷中,邊走邊回頭看知一知二他們,忍不住問道:“冬姐姐,我們這是去哪兒?為何不帶知一知二?”
出來閑逛,邊不跟著知一知二,他沒有安全。
“去看斗,讓他們跟著,回去說與母親知道,不得罵我們?”徐念安拉著他邊走邊道。
趙桓熙驚詫地重復:“斗?”斗走狗可不是什麼好詞。
還未走到籠巷,一子屎味已經迎風飄了過來,趙桓熙皺眉,拿手在鼻子前揮了揮,道:“什麼味兒?”
“看在銀子的份上忍耐一下啦!”徐念安拉著他歡快地轉過巷子口,前面出現一條東西橫向的巷子,巷子兩側擺滿了籠和圍觀斗的人,吆喝聲咒罵聲歡呼聲此起彼伏。
趙桓熙還沒反應過來,徐念安已經拉著他走進了那條巷子。
每一斗旁都有一個押注的攤位,徐念安頗會看,一路走過去,押了幾把,居然贏了幾十兩銀子。
見好就收,揣著銀子拉著趙桓熙離開了斗巷。
“冬姐姐,你真厲害。你怎麼看出來那幾只斗會贏的?”趙桓熙第一次接斗,雖不是十分喜歡,但看徐念安玩得開心,他自然也就生了幾分興趣。
“自是有訣竅的,我跟你說……”徐念安還未來得及說下文,便見前面巷口轉出來一個流里流氣的男子。
趙桓熙也見了,下意識地回頭一看,后路已被兩名男子堵住。
瞧著三個人近,趙桓熙拉著徐念安退到了墻邊上,問:“你們想做什麼?”
“你說我們想做什麼?”從前頭過來的那名男子抱著雙臂哼笑道,“剛才贏了不啊,拿出來吧!”
趙桓熙很張。他估量一番形勢,很短暫地猶豫了一下,就側過頭對徐念安說:“要不給他們吧,幾十兩銀子而已。”
“不行,我自己憑本事贏的銀子,憑什麼給他們搶去?”徐念安甩開趙桓熙的手,沖到角落里抓起一用來搭棚子的竹竿,兇悍地朝離最近的那名男子去。
趙桓熙目瞪口呆地看著。
男子不防之下被徐念安了個結實,胳膊上火辣辣的疼,登時大怒,指揮另兩個伙伴:“先把這個人押住!”
三個人都朝徐念安沖了過去。
趙桓熙急了,來不及多想,沖過一把薅住離他最近的那名男子的頭發將他往后一扯。男子吃疼,長了胳膊來打他。
趙桓熙心中又慌又怕,只好扯著他頭發不停后退,讓他歪著子夠不著他,然后那男子一個重心不穩跌倒了。
那邊徐念安又得一名男子直跳腳,但另一名男子卻趁機抓住了的胳膊。
趙桓熙抄起墻角的一只破籮筐跑過去往那男子頭上一套將他推到墻邊,恨他剛才抓了徐念安,還踹了他一腳,然后拉著徐念安轉就跑。
“別跑!”三名男子氣急敗壞地追過來。
趙桓熙心突突直跳,拉著徐念安頭也不回地直往前面奔。轉過兩個巷子口,兩人才氣吁吁地停下來。
趙桓熙驚魂未定地往來路看了看,對靠在墻上直氣的徐念安道:“好像沒追過來。”
徐念安雙手撐著膝蓋,點點頭,暗忖:應該是被那兩個護院解決了。
趙桓熙也往墻上一靠,氣,看著對面發髻松散小臉緋紅的徐念安,忍不住笑著斥道:“財迷!”
“便不是財迷,也不能,慣著那些打劫的,如若不然,豈不是助長了,他們的氣焰!”徐念安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的,引得趙桓熙又笑起來。
“剛才打架,怕不怕?”徐念安問趙桓熙。
趙桓熙有些不好意思道:“剛開始有點怕,后來看他們朝你沖過去,我就什麼都顧不上了。”
“好在你顧不上了,才保全了我的銀子,待會兒分你一半。”徐念安說著便直起子,抬手整理發髻。
“冬姐姐,你好像掉了只耳墜。”趙桓熙道。
徐念安手一,果然,左耳上空空的,耳墜不見了。
兩人原地找了找,沒找見,趙桓熙不敢帶著往回路上找,便道:“待會兒我去買一對送給你。”
徐念安點點頭。
兩人平復了氣息,整理一下儀表,便回了馬車上。
趙桓熙若無其事地吩咐車夫:“去翔樓。”
在馬車上坐了一會兒,緒徹底擺剛才那件事帶來的沖擊,恢復平靜之后,趙桓熙覺得愧起來。
剛才面對那三名男子時,徐念安一個子都能勇敢地抓起竹竿來反抗,而他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出銀子息事寧人。
心中定然很鄙棄他。
想起昨晚兩人說的最后一句話,他難過地扭頭向窗外。
那樣的子不會喜歡他。
現在他找到了不喜歡他的第一個原因:勇敢,他懦弱。
若是、若是他也變得勇敢起來,會不會、喜歡他一點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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