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

杯盞落地的破碎聲打破寂靜。

孟嫵忙不迭蹲收拾碎片，心卻相當慌，陸行章這是在做什麼？親手斷送前程？

紀雪瑤三番五次表示關懷，大將軍府多行方便，已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終究還是隔著一層，待陸行章識相主破開，保留他們最后的臉面。

誰知道陸行章是主捅開了這層，卻是把大將軍府的臉面踩了個稀爛。

紀雪瑤面子過不去，略顯難堪的挽尊：“陸公子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從未有過此意。”

陸行章俊的臉一如既往地平靜，語氣毫無漣漪：“那安平郡君最好也讓大將軍明白您的心意。”

像是意識到自己說話太重，他微頓了下才又補充了一句：“安平郡君是多人無法企及的高嶺之花，理應值得更好的人。”

孟嫵旁觀著，擔心之余不免腹誹：今天的陸行章總讓人有種說話格外真誠的錯覺。

不過他這麼直接，紀雪瑤會大打擊吧，該不會怒氣上頭針對陸行章？

紀雪瑤在沉默中綻出一個堪稱溫婉的笑，與孟嫵的預料截然相反，相當溫和地回應：“能從陸公子這樣的大才里聽到贊譽，是我的榮幸。”

恩？孟嫵眼珠子緩緩轉著，好像沒有生氣。

那邊陸行章也微微愣了下，手指緩慢地過杯盞邊沿，并未放在心上，有禮有據地回答：“安平郡君實在謙虛了。”

“這段日子的確是我冒進打擾了，陸公子倒是提醒了我。”紀雪瑤像是完全不在意陸行章說了什麼，主道歉。

孟嫵眼睛都睜圓了一圈，果然是書里高深莫測的大將軍之，現在完全不準的想法。

直到離開靜安宅，紀雪瑤面上都掛著溫溫的笑容，仿佛回到了初見。

“哐”

門關上的一瞬間，紀雪瑤登時變了臉，角雖然勾著，眼里卻都是冷意，在清冷月下哼了聲：“這個陸行章還有點意思，看來要真格了。”

門，孟嫵走到陸行章跟前，抬手覆上他的額頭，溫正常，抱臂疑地喃喃自語：“也沒發燒啊，怎麼像腦子壞掉了，突然說這麼多莫名其妙的話。”

從接到他開始，他就被奪了舍似的。

陸行章抬手握住沒來得及收回的手，略帶著涼意的手指在手腕上輕輕移了一寸，仰頭和對視。

他一言不發，只是緩緩收了手。

孟嫵不解地眨眨眼。

他結狠狠上下滾著，片刻后妥協似的嘆口氣：“叔嫂和朋友份轉換一事，你可以慢慢考慮，但別想著離開，能保證嗎。”

不能。孟嫵在心中斬釘截鐵地回答。

但面上還是綻出一個堪稱可的笑，應付著：“我怎麼會無緣無故就離開呢？”

加了限定條件，以后離開也不算欺騙他。

陸行章顯然聽到了“無緣無故”四個字，握著的手往懷里帶了帶，堅定地看著：“我要準確的回答，你知道玉兒小斐不會接你離開。”

又搬出陸玉陸斐來，總是莫名其妙地威脅。

孟嫵眼里登時多了幾分不滿和怒氣：“我去哪兒是我的自由。”

強地出手，皺著臉回了房間。

陸行章手掌空落落的，虛空地抓了一下，眉眼沉了些，孟嫵看來還是在盤算著離開。

考完后難得的休息，孟嫵本來還計劃著帶著他們三人在京城好好逛逛，但昨日之后，和陸行章之間就彌漫著一怪異的氛圍。

孟嫵例常打掃著醫館，余忍不住瞄向陸行章。

后者練地備份病歷，敏銳地察覺到的目，抬眼看過來。

迅速錯開眼，手里忙活著，雖然不知道在忙什麼。

“孟大夫！”尹小姐活力滿滿的聲音打斷他們的靜默，笑容滿面地進門檻：“今天忙嗎？”

“暫時不忙。”孟嫵彎起難得的笑容。

和尹小姐的關系切了許多，能稱得上是在這里遇到的第一個還算同齡的朋友。

尹小姐眼睛亮起，快步走到邊，手示意。婢連忙從袖間拿出一個手掌心大小的木盒，恭恭敬敬地遞過來。

“你看看，合不合適。”尹小姐熱切道。

孟嫵接過來打開，是一對羊脂玉的耳墜，通晶瑩。

不等反應，尹小姐已經利落地給戴上，頗為自豪道：“我就猜到很好看，他這下要欠我一個大人了。”

“誰？”

“等晚上你就知道了。”尹小姐眨眨眼：“戌時三刻，君思樓，晚點我會讓人送一套服過來。”

陸行章不知何時走過來，掃了孟嫵一眼，淡淡地提醒尹小姐：“尹小姐，這幾日醫館相當忙碌，恐怕晚上無法赴宴。”

尹小姐聞言瞥向陸行章，頗為驕縱地道：“你就是那個一直不肯大嫂的小叔子吧，你大哥離世半年之久，還不能另尋良緣了嗎？”

陸行章面難看一瞬。

尹小姐毫無所覺，繼續道：“總不能讓孟大夫這麼好的子為你大哥守一輩子活寡吧。”

孟嫵飛快地看了陸行章一眼，直覺他在生氣，忙阻止尹小姐：“醫館確實很忙，不管尹小姐今晚有何安排，我都要辜負了。”

“不是吧，是不是他脅迫你了？”尹小姐登時反問，那模樣分明是要找陸行章算賬。

“沒有……”

“那就去，不能拒絕。”尹小姐在這方面也延續了一貫的囂張跋扈。

戌時三刻，孟嫵穿著尹小姐送來的華服和一整套頭飾來到君思樓前，也想找個借口放鴿子，但一是尹小姐一片心意，二是這套服真的……好看過頭。

穿好后都錯覺自己是天上仙子。

為了避開陸行章，特意趁著他進廚房時迅速離開。

君思樓歌舞升平，隔著老遠都能聽到里頭的靡靡之音。

進出君思樓的路人頻頻側目，自發地為孟嫵讓出一條沒有紅毯的紅毯之路，男慕羨。

其中自然不乏登徒子，比如現在這個意圖不軌靠近的男人：“小娘子，一個人？”

孟嫵正要給他個教訓，一道人影驀地到兩人中間，冷警告：“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