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章眼皮子飛快地抖了下，不自然地避開眼神：“我以為你要給我診脈？”

“對，也診脈。”孟嫵已經扎好袖子，打開剛才提來的藥箱，里面各工一應俱全。

將毫針取出一一排好，一一地消毒完，回頭見陸行章還坐在那兒，蹙眉：“不是讓你服嗎？”

“……若是針灸，我可以去找其他大夫。”陸行章不知怎的無法直視孟嫵的臉，低聲道。

孟嫵聽笑了，走過去收出榻臥，拍拍榻沿：“趕了過來，有那錢不如給我。”

隨后又低聲嘟囔了一句：“也不是沒給你針灸過，現在害個什麼勁兒？”

一時間也不知道這話說還是陸行章。

陸行章拗不過孟嫵的堅持，最終還是只了上半，渾繃，甚至能看到線條。

孟嫵把針搬過來的時候就看到這麼一幅景。

之前針灸只見過他脖子到肩頭的部分，現在這麼一看，薄薄的一層完全是的取向，配合那張冷峻又莫名的天，直接讓的心率飆升到一百二。

來回打量著他的，赤的眼神令陸行章頭一次生出渾發麻的覺。

“咳。”他忍不住微咳一聲拉回孟嫵的注意力。

孟嫵迅速收回眼神，搗鼓著已經排了第三次的毫針，里走著流程：“手出來。”

陸行章依言行事。

覆上把脈，眼角余忍不住瞥向他的腹。

腦子里發出理智的聲音：別看了！那可是你的小叔子！

花癡的那一面在拼命掙扎：看看又怎麼了，小叔子就不能看了嗎？！再說了，又沒緣關系，現在充其量就是朋友！

一番掙扎后，孟嫵還是選擇尊重自己的職業，目不斜視地診脈，神驀地繃。

想的沒錯，濃煙的確影響到了陸行章的肺部，但好在可以及時治療，不會像書里留下長遠的后癥。

沒了灼灼目的視，陸行章自在了許多，視線轉了好幾圈，最后還是落在孟嫵那張小巧致的側臉上。

那時貢院起火，他在大火濃煙中想到了孟嫵的臉，口總充斥著一難以言喻的憾。

憾？他對孟嫵能有什麼憾？

當再次看到那雙彎彎的眼睛，和偶爾蹙起的眉頭時，他醍醐灌頂。

他憾的是以后不能再看到的喜怒哀樂。

真奇怪，這種心里的覺是什麼？

“躺下吧。”孟嫵的聲音喚回他出走的神智。

陸行章乖乖地背朝上躺下，著孟嫵溫熱的手在背部游移，心里那點麻越發占據著他的注意力。

“離放榜日至有半個月，不如暫時住下？要換個便宜些的客棧嗎？”孟嫵此時只想著給他排毒祛寒，腦子也清醒了點，規劃著之后的事。

“不必，盤纏夠用，而且這間客棧足夠安全，我看掌柜的也很喜歡你們。”陸行章收斂心神。

提到這個，孟嫵就生出邀功的心思來，得意洋洋的：“那是，掌柜和客棧的人很喜歡玉兒，我閑著沒事也會給掌柜他們看看脈。”

話匣子一旦打開就合不上，孟嫵口若懸河地轉述著這九日的奇聞趣事，陸行章也聽得放松認真。

兩人都默契地想要補全對方不在的日子，只是都沒意識到。

三場考試終究是耗費心神，陸行章不知不覺睡去，孟嫵說著說著注意到他的平穩呼吸，逐漸放輕了聲音。

細致地給他按放松，不由得打了個呵欠。

次日天大亮，孟嫵被鼎沸人聲吵醒，迷迷糊糊地了眼坐起，待看清這是哪里后倒一口涼氣。

這不是陸行章的房間嗎！

慌里慌張地下床穿鞋，不對，昨天不是在給陸行章按來著，怎麼會來這里？

榻上已經沒了陸行章的人影，孟嫵尷尬地想要逃離現場，剛攏好頭發，房門便打開。

“用早膳。”陸行章目不斜視地端著飯進來。

陸斐陸玉在后面端來一盆熱水，放在矮凳上，笑嘻嘻地對孟嫵道：“洗臉！”

孟嫵寵若驚，洗漱完后吃早飯時不免開口問著：“你們都吃過了？”

“恩，二哥今天起得特別早！”陸玉狠狠點頭，眼里亮晶晶的。

陸斐也是如此。

孟嫵覺出不對來，笑著發問：“有什麼好事嗎？”

“二哥說帶我們去逛巡安街！”陸玉憋不住事，高高興興地盡數吐：“還說要給我們買禮！”

“難怪這麼開心呢。”孟嫵他們的頭，開玩笑似的：“會有嫂嫂的禮嗎？”

“有的！二哥說嫂嫂辛苦了，要給嫂嫂多買一點！”

孟嫵下意識看向陸行章，后者早就挪開了視線，角止不住上翹。

并州與遂安縣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陸玉陸斐被那玲瑯滿目的小東西吸引得挪不腳。

陸行章幾乎有求必應，看得孟嫵逐漸擔心起他們的盤纏來，問：“離放榜還有大半月，不如我臨時支個攤子看診掙點錢吧？”

“不用為這些小事擔心。”陸行章打消的念頭。

但兩人沒走出幾步，就看到一間醫館張在外的告示，說是臨時聘請兩位大夫，只需要短時間忙個幾天，每日酬勞三百文。

孟嫵心想還有這好事，不顧陸行章阻攔進了醫館，一眼看到大堂里橫七豎八地坐滿了人，看樣子都是書生，一副被掏空的樣子。

“這都是考生。”陸行章無奈跟進來，看了眼便明白過來，解釋著，“有些考生為了等放榜日選擇留在這里，但心俱疲需要調養。”

難怪醫館告示著臨時聘請。

孟嫵拉著陸行章就去了掌柜大夫那兒，直接把陸行章當自己應聘的簡歷，對掌柜大夫道：“您看得出這是才經歷過九天八夜的人嗎？”

掌柜大夫看過去，陸行章長相俊，神采奕奕，那雙眼睛更是明亮不可直視。

這哪像才經歷九天八夜的，分明是養蓄銳良久！

后頭也有人認出陸行章來，羨慕地道：“有個大夫在邊就是好啊……”

不用孟嫵過多介紹，掌柜一錘定音：“那孟大夫什麼時候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