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聲音，孟嫵就知道是誰來了。

不是吧，天都黑了，陶春花這大姐還在外面逛嗎？

孟嫵頭都不回，加快腳步小跑起來。

后頭腳步聲跟著快了許多，追不舍。

孟嫵雙肩有負重，速度終究比陶春花慢了點，跑了沒幾步，就被一把擰住包袱帶子。

“終于抓到你個小蹄子了！”陶春花拽得死死的，生怕孟嫵跑了，高聲嚷嚷著：“我就知道你總有一天還是會卷錢跑路！”

大半夜的，陶春花這嗓子一嚎，臨近村口的村民都迷迷瞪瞪醒來。

不過片刻，便一堆人舉著火把或蠟燭圍上來。

孟嫵一看這黑的人頭，直呼不妙，陸行章本來就擔心卷錢逃跑，這月黑風高的，背著鼓囊囊的行李，不被誤會才有鬼！

見孟嫵被團團圍住，陶春花有了發揮的空間，怪氣地道：“孟嫵你這包袱里不會是陸家那三個孩子最后的口糧吧？”

孟嫵鎮定下來，思緒微轉，冷聲發問：“陶春花，我什麼時候去哪兒，和你沒關系吧？”

陶春花哼了聲，余看到村長來了，故意拔高了音量：“村長，您來得正好，這孟嫵打算拋下可憐的陸家弟妹一個人跑路！”

基于孟嫵和陶春花的過節，村長沒有立刻下結論，向孟嫵求證：“陶春花說的是真的嗎？”

孟嫵視線緩緩轉了一圈，每個人都目灼灼地盯著，只要敢承認，就是一場口誅筆伐。

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好幾回。

電火石間，想到一個絕妙的理由：“我打算試試新的掙錢法子，想早點去鎮上找個好位置擺攤。”

眼角垂下，聲音了許多，楚楚可憐地說：“家里經濟來源不多，還得為二郎以后讀書打算，所以我才半夜趕路。”

堪稱聲淚俱下，引得村民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村民面上的嚴肅也略微松解。

陶春花對這轉變始料不及，厲聲道：“別聽胡扯，你們忘了以前是怎麼迷陸家大哥的嗎？是不是真的和說的那樣，問問陸家二弟不就行了？！”

說得有理。

有人高聲問孟嫵：“陸二弟知道嗎？”

孟嫵強作鎮定，回向那聲音的方向，語氣篤定：“他知道。”

這般肯定，倒讓看好戲的人面面相覷。

陶春花并不接孟嫵這說辭，扭撥開人群往外走，“我才不信你這滿口胡話的狐貍！村長，我去陸家二弟來！”

一抬頭，便看到人群外靜默地站著一個修長的影。

陸行章在黑暗中，視線越過陶春花和后那條人，直直看向包圍圈中間的孟嫵。

饒是這麼遠，他的目卻好像帶著火，燒得孟嫵坐立難安。

陶春花眼睛一亮，招呼著：“陸二郎，來得正好！我正要找你！你家大嫂說這半夜的是去鎮上過夜，好找個合適的地方擺攤，你知道嗎？”

眾人看向陸行章，等著他的回答。

陸行章沒有理會那些人的目，緩緩抬步走向孟嫵。

他猜到孟嫵遲早會走，但沒想到就是今夜。

直到兩人面對面不過兩步距離，陸行章停下，眼神游移，落在雙肩包袱上，再回到的雙眼。

陸行章徐徐出聲，“你要去擺攤？”

他的長睫像一把小扇子，在眼瞼下投出一片圓弧影，墨的瞳仁定定注視著，如同深不見底的潭水。

迫迎面而來，孟嫵迎上他的目，肯定地回答：“嗯，現在收太了，你買一本書都要用去一個月不吃不喝的所得，往后用錢的地方更多，我不想點法子，怎麼養活你們？”

振振有詞，擲地有聲，周遭村民聽得清清楚楚。

陶春花敏銳抓到陸行章問話的，抓不舍：“陸二郎，我瞧你這問話，你也不知道要出去擺攤吧？”

“不是嫂子挑撥你們，只是這孟嫵好幾次和我提過想跑，你快看看的包袱，是不是裝著你全家家當呢。”

陶春花在一旁煽風點火，就怕事鬧不大。

旁的村民也一聲聲附和，讓陸行章開包袱檢查下。

陸行章沒有作聲，只靜靜著孟嫵，不知在衡量什麼。

黑暗里的沉默更為吊詭，村民都忍不住竊竊私語疑陸行章為何不出聲，此時陸行章悠悠道：“謝大家的關心，但包袱畢竟是大嫂私人品，恐不好展示。”

孟嫵舒口氣，還好陸行章還有點良心。

陶春花面失，卻不肯放棄，還在高呼著：“陸二郎，這孟嫵心不正，你可得好好地盤問，別到時候家里什麼都被完了！”

孟嫵翻了個白眼，瞪向陶春花：“這是我們陸家家事，和你有什麼關系？還是說你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已經想討好二郎了？”

“你胡言語什麼！”陶春花臉瞬間漲紅，方大力趕到時正聽到孟嫵那句話，臉臊得慌，忙拉著喋喋不休的人離開。

陸行章掃了眼其他還在圍觀的村民，淡聲道：“驚擾大家，還請見諒，但此事只需村長做證明人即可，還請大家回避。”

說著看向村長，略有請求之意。

村長順著他的意思遣散了其他村民，將二人帶到了自己家中。

孟嫵提著兩個包袱，坐在村長家里，余總是忍不住飄向陸行章那邊。

辛大娘端來兩杯熱水遞給他們，臉上掛著明顯的擔憂。

“包袱我就不檢查了，孟嫵你如實說怎麼回事？”村長嘆口氣，語氣仿佛老父親管教自己兩個不對付的孩子。

無人回應。

孟嫵手，眼角瞄向陸行章，后者沉靜不，宛若打坐。

還是得開口。

“我和二郎起了點爭執，他說讓我滾出去。”孟嫵言簡意賅，部分夸大事實。

陸行章角了，冷聲反駁：“我沒有讓你滾出去。”

孟嫵沒理會他，繼續道：“我是打算離開，但是我沒有卷走陸家的錢，反而還留了一筆。”

“呵。”陸行章諷笑，半個字都不信。

也不指他相信，看向村長，滿眼真摯：“村長，您做主讓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