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里，柳二爺被請到偏廳里坐著。

沒人上茶，也沒人理他。

柳二爺一個人戰戰兢兢的坐立難安，等了半個多時辰，才見知縣大人姍姍來遲。

“抱歉抱歉，本來遲了，讓柳老弟久等了。”

上說著久等，婁知縣卻一臉笑，緩緩踱步而來。

柳二爺趕起，恭敬地微微欠著子，“不敢不敢，知縣大人說的哪里話，折煞小弟了。”

“坐吧。”婁知縣笑瞇瞇地，捋著胡須著柳二爺。

那滿是明算計的小眼神，盯著他活像盯著一只閃閃發的金匣子。

柳二爺被他盯得心里發，心里不停地打鼓。

“敢問知縣大人，喚小弟來所為何事啊？”

“唉！”婁知縣一秒戲，笑容頓時消失，長嘆一口氣。

“柳老弟，這回你真是攤上麻煩事了！”

“你說你置個家奴，自個兒在后院解決了也就算了，怎麼還在縣衙門口把人活活打死？那一個慘不忍睹，慘絕人寰啊！你這不是讓全城的百姓都知道你們柳家殘暴不仁嗎？”

“你說說，這事兒我要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以后該如何服眾啊！”

柳二爺聽得云里霧里的，“我的家丁打死家奴？還在衙門門口？什麼時候的事？我毫不知啊！”

婁知縣點點頭，轉頭朝外拍了拍手，“把人押上來！”

兩個護院鼻青臉腫地被衙役從牢里拉了出來，一看到柳二爺，頓時鬼哭狼嚎道，“二爺，您可算來救小的了！”

柳二爺一見這兩人，頓時有種不好的預。

“到底出了何事？你們怎麼會在這里？”

兩個護院你一言我一語地把前因后果說了一遍，直聽的柳二爺又氣又驚又恨，恨不得現在就回府大耳刮子他那個黃臉婆！

好個毒婦！他邊就剩石榴一個能讓他起勁兒的人了，連這個都不放過！

還想出了個什麼損招，居然蠢到要把人送到大牢里！這不是上趕著把把柄給這婁知縣麼？還嫌他敲詐他們家的錢財不夠多是不是？

蠢貨！真是蠢貨！被擺了一道還渾然不覺！

還有那個晴兒的小丫頭，一定有問題！

柳二爺臉上晴不定，腮幫上的抖了抖，連踹二人好幾腳，“夫人蠢，你們難道也蠢？就不知道攔著點？我白養你們這麼多年了！滾下去！待會兒隨我一道回府！”

兩個護院唯唯諾諾地下去了。

婁知縣在一旁看了出好戲，不慌不忙地捻著胡須。

柳二爺轉過頭，臉上換干笑，訕訕道，“讓知縣大人見笑了。這件事確實是我馭下不嚴，攪擾了衙門的清凈。”

“那石榴本就是簽了死契的奴才，害了那麼多條人命，確實是該死。按理說理應由我們家法置了事，只是后宅夫人愚昧，見識短淺，是要把人送來知縣大人這里。正趕上那奴才要逃，結果突然猝死了。這寸勁兒趕的……呵呵！”

“至于打死人什麼的，確實是子虛烏有，還請知縣大人明鑒。”

婁知縣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你跟我說這麼多有什麼用？這大街上那麼多百姓，那麼多雙眼睛都看到了，天化日地打死了人，你難道讓我挨家挨戶地去解釋？”

“雖說簽了死契的奴才，當主子的有置的權利，那畢竟也不上臺面不是？明面上，咱們還是要遵紀守法的來。你這不就鬧出人命的，往日里我已經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如今你都鬧到我縣衙門口來了，你讓我如何給你兜底？”

“本若是今日給你兜底，說不定明日烏紗帽就不穩了。柳老弟，你們也是宦之家，民心所向這四個字，你不會不知吧？”

柳二爺臉一僵，干干地站著，說不出話。

婁知縣說了這麼多，也覺得口干舌燥，再看柳二爺，顯然還沒上道兒，頓時神不悅道：

“柳老弟好好想想本的一番話，衙門還有事，我要先去理公務了。你慢慢想吧！”

說完，婁知縣邁著步，大搖大擺地走了。

柳二爺頓時傻眼！

他就這麼被晾在偏廳。

寒冬臘月的，偏廳里連個炭盆都沒放，連口熱茶都沒有。

柳二爺縱然碩抗凍，也沒過這等委屈。

他時不時地起走幾步，不斷朝外張，看到院子里有下人，就喊人去婁知縣。

然而他左等右等，婁知縣就是不來。

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柳二爺又冷又，得前心后背。終于耐不住，吐口道：“來人，來人！去請知縣大人來！就說我愿捐出一千兩銀子，幫助修繕年久失修的縣衙。”

下人去傳話了，很快，婁知縣步履輕快地回來了。

“哎呀，柳老弟，對不住對不住，又讓你等了這麼許久。這積的事實在是太多了，忙得我是焦頭爛額呀！”婁知縣自嘲地笑笑。

“來來，坐坐。”

柳二爺是扯了扯角，勉強笑道，“知縣大人辛苦，這縣衙也是年久失修，我方才已經讓人傳話，說愿出一千兩銀子修繕縣衙……就是不知，能否將功抵過……”

婁知縣捋著胡子，清了清嗓子，“縣衙沒什麼要修繕的，湊合湊合還能用。就是堤壩那里，需要提前籌措善款，用于來年加固堤壩。你這筆銀子，堪稱功德一件。本自然是不能虧待了積德行善之人的。”

柳二爺幾乎要在心里罵娘了！

修堤壩？還來年？騙鬼呢！那堤壩決口幾次了，也沒見你修過一回！

然而他心里再惱，面上還是點頭稱贊，拍著馬屁。

“知縣大人果然是憂國憂民、清正廉潔的好啊！呵呵，呵呵。”

婁知縣笑著瞇瞇眼，“柳老弟過譽了。口說無憑，這捐款咱們還是要走一下手續的。”

說完，他拍了拍手。

早就等在門口的賬房先生帶著早就擬好的捐款單子進來，朝二人行了一禮，遞給了柳二爺，讓他在上面簽字蓋章。

柳二爺差點一口沒噴出來，只見上面寫著白銀兩千五百兩。

這簡直就是明搶了！

“簽吧，天也不早了，簽完我讓人護送柳老弟回府。”

婁知縣笑瞇瞇，“還是說，柳老弟今晚想留在縣衙借宿一晚？”

柳二爺捂著口，了幾口氣，抖著手指從襟里掏出私印，咬著牙閉著眼，哭喪著臉蓋了章。

他娘的！兩千五百兩啊！這簡直是要了他半條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