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二夫人罵累了，停下來，氣呼呼地坐下歇了，咕咚咚幾口飲完一杯茶。

這邊柳二爺也上完了藥，自己去柜里翻找了一通，取了個狐皮圍脖套在脖子上遮掩傷口。

柳二夫人斜眼瞪著他，沒好氣地冷笑，“還遮什麼遮？這府里誰不知道是你干的？弄個圍脖此地無銀三百兩，也不嫌丟人！”

柳二爺頓了頓，轉頭就已經笑呵呵，“夫人罵完了嗎？罵完了就好好歇著，消消氣。我那里還有賬本沒看完呢，先去書房了。”

說完，也不等柳二夫人發話了，趕腳底抹油似的開溜。

門剛一打開，就見石榴端著茶盤站在門外。

二人對視一眼，互相眼神都閃躲了下。

石榴裝模作樣地行了個禮，和柳二爺而過，進了屋里。

柳二夫人正在氣頭上，一看見石榴端茶進來，沒好氣道，“出去！拿走！不想喝！”

石榴好脾氣的笑笑，“，奴婢先端走，二夫人什麼時候想喝了，再奴婢。”

說話間，端著茶盤出了屋，還心地給柳二夫人把門關上。

出了百合苑，走到拐角，在憑欄那里坐下，好整以暇地端起茶碗，自己呷了一口。

淺棕的茶湯，熱氣氤氳。

石榴低頭看著，勾了勾。

“浣花草，多好的東西，人喝了，子像水洗過一樣的干凈呢……”

思緒漸漸飄遠，怔怔出神。

“你若還活著，還會嫌我臟嗎？”

話音落，又臉一變，像是換了個人，極其郁地將一碗茶湯，一腦潑進了魚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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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晴回了柳府，徑直去春暉堂的小廚房忙了一通。

干娘悲傷過度，昏死過去，自然是不能再當差了，所以接下來，小廚房里的活計，要一個人扛起來。

柳家這種不講仁義的地方，怎麼可能會養閑人？

若是不扛起來，過不了兩日，們一定會被從春暉堂攆出去，到那時候，才是雪上加霜。

辛晴這般想著，手下忙個不停，借著給柳老太太補的由頭，堂而皇之地熬了人參烏湯，留下一大海碗給干娘。

簡單弄了個三菜一湯，辛晴用冷水拍了拍臉，讓哭腫的眼皮稍微下去一點，看上去神一點，這才端了飯去了正堂。

柳老太太正在禮佛，辛晴一進屋，瞇了瞇眼，故意模仿春娘的語氣說道：

“老太太，該用飯了。今兒有您最吃的紅燒獅子頭呢！”

柳老太太頓時子一，手里的佛珠都掉了。

一臉惶地緩緩回頭，見是辛晴，頓時長舒了一口氣。

“你放下吧，讓春芳來服侍吧。”

一旁站著的老實丫鬟春芳，聞言訥訥看了辛晴一眼，上前扶起老太太。

辛晴認識這個春芳，原本是負責灑掃的二等丫鬟，如今春娘一死，老太太邊再無可用之人，沒辦法就把改了名字，火速提拔了一等丫鬟，頂了春娘的空。

辛晴知道這會兒老太太不愿意看到自己，自己也不愿在這多呆，心里早就火急火燎地等著回去看干娘了。

但是擺完飯菜，福了一禮，還是規規矩矩地按照舊例，給老太太介紹各道菜的功效和做法。

老太太原本以為自己會食不下咽，結果在滔滔不絕的引導下，居然也用了大半碗的飯。

一頓飯吃完，老太太了，出滿意的神，“你這丫頭倒是懂規矩，原以為你會顧著你干娘，忘了自個兒的差事呢。”

辛晴是扯出一個職業微笑，“老太太這麼說可要折煞奴婢了。照顧干娘那是私事，伺候老太太，才是正事。柳家家風清正，大爺又在朝為，清正廉明。上行下效，奴婢自當公私分明，不敢給主家抹黑。”

老太太聽這般會說話，頓時舒心許多，呵呵笑出聲，笑著笑著，突然又覺察出一不對。

家風清正？早上剛出了人命……這丫頭是在諷刺柳家上梁不正下梁歪麼？

然而抬眼瞧著辛晴，卻看這小丫頭眼神清澈，笑容甜，不像是個滿腹算計、指桑罵槐的人，料想不過是擔心自己和干娘會被趕出去，所以著急表現，說些討巧的話而已。

柳老太太自以為是地點了點頭。

這丫頭遇事不慌，還能頂上，看來是個可用的。

而邊這個春芳，喊一聲一下，笨得像是個榆木疙瘩，說話做事兒也不利索，坑哧吭哧，半天連個屁都不放，真是蠢笨如豬，不堪大用。

心里本來就悶，邊的人又是個鋸不開的葫蘆，整個春暉堂靜的讓人心慌。

兩相一對比，還是晴兒這丫頭順眼，模樣乖巧，小兒也甜，還會察言觀，機靈懂事。

再觀察幾天，行的話就讓頂了春娘的缺。

柳老太太打定了主意，再看辛晴時，笑容就多了些。

“去吧，我這兒也沒什麼大事了。知道你孝順，趕回去看你干娘去吧。”

辛晴見好就收，反正目的已經達到，再磨蹭下去有諂之嫌。

于是假笑道，“奴婢替干娘謝老太太恤之恩。”

說完，行了個禮，轉走了。

老太太看著的背影，越看越覺得自己慧眼識珠。

這丫頭，知好歹，懂分寸，不錯！

唯一不好的，就是說話太像春娘，唉，一想起春娘，這心里就慌。

還是再緩緩，緩兩天再說吧……

辛晴飛快跑去小廚房，端起給干娘留好的湯，趕回了屋。

屋里只有冬兒一個人在看著林嬸子，一看見辛晴來，頓時站起，抹了把鼻涕道：“晴兒姐姐，林嬸兒還沒醒呢。”

辛晴放下湯，點頭道，“知道了，你去吃飯吧，廚房里給你留了菜和饅頭。”

冬兒早就得前心后背了，聞言如蒙大赦，趕出了屋。

辛晴拉個凳子坐在床邊，用引枕把干娘上墊起來一點，又在脖子下圍了巾帕，防止了裳，這才舀了一勺湯，喂到干娘邊。

然而林嬸子牙關咬，怎麼都弄不開。

眼睛腫得只剩一條，頭發蓬蓬的，臉灰黃，呼吸微弱，看上去似乎跟死去了一樣。

辛晴喂了幾次，湯都無聲地順著角流下來。

頓挫敗，再也忍不住，放下碗，抱著干娘，低聲哭了起來。

好不容易找到家的覺，然而一夜之間，家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