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晴拉著小丫鬟，一路往廚房方向走。

小丫鬟拖著哭腔道，“晴兒姐姐，你如今也沒事了，能不能放我走了呀！”

辛晴瞇眼笑笑，拍拍的手道，“別急呀，姐姐還有許多話沒問你呢，姐姐那有好吃的，咱們邊吃邊說呀！”

小丫鬟頓時哭了出來，“晴兒姐姐，你放過我吧，我正當值呢，被管事發現擅離職守，會罰我的！”

辛晴見真的嚇得不行了，于是放開了手。

“咱倆走這一路，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你什麼？”

小丫鬟噎噎道，“我……我嫣兒，就在前院負責泡茶。”

“既然你在前院泡茶，為何石榴能支使得你？同樣都是丫鬟，雖然等級比你高，可不在一當值，也犯不著支使你呀。”

嫣兒頭快垂到口，小聲囁嚅道，“話雖那樣說，可這府里的小丫鬟，哪個敢不聽的話……不聽話，下場一個比一個慘。”

“莫說是我們，就連老太太面前得臉兒的春娘姐姐，也要讓三分。”

辛晴冷笑，好一個奴大賽主，儼然就是第四個主子呀！

覷了一眼嫣兒，心想，瞧著也怪可憐的，年紀還這麼小……唉，也是不由己。

于是掏出一把飴糖給，“喏，莫哭了，咱們這也算不打不相識，往后若是饞了，盡管到后廚找我玩。姐姐別的不敢說，小零食還是會做一些的。”

嫣兒拿袖子了淚，立刻破涕為笑，“謝謝晴兒姐姐。”

說完，捧著飴糖跑遠了。

辛晴也要走，轉臉卻看到了順子，正站在影壁旁。

辛晴朝他笑了笑，就見順子走近，看著嫣兒的方向道，“那個小丫鬟可是石榴的跟班。莫說是一把飴糖，你就是給一筐，也不會向著你的。”

辛晴笑道，“我知道，我本來也沒打算用一把飴糖收買，只是看著可憐，順手就給了。”

順子轉頭看著，半是無奈半是好笑，“你倒是心腸……可你知道，在這個府里，心腸最是要不得，尤其是對坑害過你的人。”

“你可知道，方才那個小丫頭，差點就把你推萬劫不復之地！”

辛晴一愣，“什麼？”

順子嘆了口氣，“那個花園去不得……的我不能多說，你只要記住，無論何時，都不要踏足那里。”

“還有，招惹那個石榴，那是個瘋子。前院這邊，你能不來就別來。”

辛晴越聽越驚心，“順子哥，你能說清楚點嗎？”

順子搖了搖頭，“你不需要知道那麼多，只要記住我說的話便好。”

“這府里也是個小江湖，人人攀高踩低，像你這樣資歷淺、年紀小、樣子俊的小丫鬟，最惹眼，也最是危險。有事沒事，多去老太太面前臉，也算是給自己謀條出路，尋個倚仗。”

辛晴若有所思地點頭，“我知道了。順子哥，謝謝你跟我說這麼多，我會多加小心的。”

順子注視著，“去吧，若是有什麼事，盡管來找我。”

他頓了頓，目更加了幾分，“不管別人如何，起碼我不會害你、利用你。”

辛晴重重點頭，難得正經地說道，“我知道，順子哥，你和我干娘和春娘姐姐一樣，是這府里為數不多的好人，也是為數不多值得信任的人。若是將來你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樣義不容辭。”

順子微微笑了下，垂下了眼睛。

——

嫣兒急匆匆跑回前院，繞了一圈，跑到隔開前后院的那堵墻前，在其中一塊有劃痕的青磚上輕敲了三下。

不多時，青磚被人移開，石榴側著臉站在墻，漫不經心地彈著指甲。

“事兒辦妥了？”

嫣兒湊近，小聲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石榴眉頭一皺，細眼頓時冷冷掃過來，嚇得嫣兒頓時著脖子低下了頭。

“蠢貨！這麼點兒事都被你辦砸了！該怎麼辦，自個兒掂量著吧！”

嫣兒怯怯地哽咽了下，遲疑著舉起手，就往自己臉上扇。

“啪”！“啪”!“啪”……

一連扇了十幾下，就聽石榴哼了一聲，“滾吧！”

嫣兒如蒙大赦，泣著小跑走了。

石榴眉頭鎖，低著頭匆匆回百合苑。

一進屋，就見午睡剛醒的二夫人正坐在菱花鏡前，旁邊一個小丫鬟正低著頭給梳妝。

“嘶！”

許是小丫鬟不小心扯到了柳二夫人的頭發，二夫人頓時豎起柳眉，怒目轉頭。

“奴婢該死！求二夫人贖罪！”小丫鬟撲通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石榴，你來。”

柳二夫人冷冷開口。

石榴依言上前，接過那小丫鬟手里的梳子，給柳二夫人細細梳了起來。

柳二夫人盯著菱花鏡，面無表，突然開口問：

“聽說我午睡時，黃鶯那個小丫頭派人來請過我，說是姑姑被后廚那個小賤蹄子下了毒，有這回事兒？”

石榴知道這事兒瞞不住，在心里斟酌了下，開口道，“是，奴婢看您睡了，便沒驚您，去后廚那看了看黎管事如何理此事。”

“哦？事兒最后弄清楚了嗎，怎麼個理結果啊——”

說話間，柳二夫人漫不經心地低頭瞅著妝奩盒，在里面挑來挑去，挑了一只金簪，拿在手中細細把玩。

石榴裝模作樣嘆了口氣。

“奴婢正想跟二夫人說呢，那黎管事說話做事分明是針對您！怎麼就聽信了那小賤蹄子的一面之詞，非要斷定是黃廚娘自己吃錯了東西，罰這幾日按曠工扣月銀，還罰了鶯兒那小丫頭三個月的月例！”

“打狗還要看主人呢！這分明是沒把您放在眼里！”

柳二夫人微微勾起角，“呵呵，你倒是會避重就輕。”

話音落，手中的金簪便一下扎在石榴大上！

石榴慘一聲，“撲通”！一下子跌坐在地。

“二夫人……二夫人，奴婢錯了！”

石榴一邊求饒，一邊捂著大上的簪子，想又不敢。鮮不斷涌出，洇了子，額頭冷汗直冒。

“知道錯哪了嗎？”

“奴婢不該……瞞著二夫人，替二夫人去做主斷事。”石榴聲音發抖。

柳二夫人冷笑，“上次你越過我說話，我已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如今你膽兒越發了，都敢瞞著我，替我去斷事了！”

“再得臉的奴才，也只是主子的狗！沒有主子發號施令，容不得你跑吠！”

石榴仰著臉哭求，“二夫人，奴婢錯了！奴婢真的錯了！求您看在石榴服侍您多年的份兒上，饒過奴婢這一回！”

柳二夫人沒好氣地哼了一聲，“若不是看在我邊的老人兒如今只剩你一個，這次絕不會輕易饒了你！”

“做奴才就要守著做奴才的本分，別主子給了你幾分面，就讓你忘了自個兒是誰了！”

“是，是！奴婢記下了！往后再不敢了！”石榴畢恭畢敬地點頭。

柳二夫人這才滿意，拔下簪子，當啷一聲扔在地上，“賞你了，滾吧。”

石榴低著頭，爬過去，手把簪子攥在手里，“謝……二夫人……賞。”

緩緩站起，一瘸一拐地離開。

出了門，抬起頭，目著怨毒狠，勾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