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秋高氣爽。
南屏城外的道上,兩側白楊在秋風中颯颯舞著泛黃的葉,不時飄下來幾片,打著旋兒悠悠落下,像是空中飛舞的蝶,飄向道兒上緩緩行進的馬車。
順子支著一條斜坐在車上,手里握著小馬鞭,時不時轉頭看著后正拉竹筐的辛晴。
的側臉兒映著日,撲撲地著白凈,比三月枝頭的桃還要好看。
一片泛黃的葉子晃悠悠落在頭頂,卻無知無覺,只顧低頭收拾竹筐里的東西。
順子輕笑一聲,手替摘掉葉子,也沒扔,著纖細的葉,玩兒似的輕輕捻。
“買這麼多東西,拿得嗎?一會兒我繞道給你送到門口吧。”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話,被草繩綁著的兩只母開始咕咕咕地起來,順帶撲棱幾下翅膀,刷一波存在。
辛晴慌忙摁住兩只,一腦塞進竹筐,剛抬頭,就見順子正著,笑容和煦。
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眼前的竹筐里,全是自己討價還價的戰利品——十斤五花,十斤排骨,一條鱸魚,若干新鮮蔬菜瓜果,油鹽醬醋瓶瓶罐罐,外加兩只活。
所有加起來,大概有三十好幾斤。
剛才拿錢買東西的時候,只顧想著給師父多囤點吃的,卻忘了自己這單薄的小板到底拿不拿得下。
想了想,還是回絕道:“謝謝順子大哥,不用啦!如果方便的話,你把我放到上山那條路上就好了,我師父肯定會出來接我的。你有差事在,別因為我誤了事,惹禍上。”
雖然剛才一路和順子說說笑笑地聊天,兩人已經混了,但沒忘順子還要趕去接柳二爺,萬一去晚了,惹主子不高興,會吃不了兜著走的。
順子笑了笑,“瞧你,跟我還客氣上了。多走一段路也不會耽誤我什麼事兒,放心吧。沒見我拉的是板車麼,我是去拉二爺帶回來的土特產,不是去接人的。二爺這次下鄉去巡莊子,能不備馬車嗎?”
說完,他手了辛晴的頭,笑容里有種兄長對妹妹的寵溺,“傻乎乎的。”
辛晴下意識往旁邊躲,眼神里閃過一戒備。
特別討厭不的人的腦袋,因為之前聽說過有種迷藥,只要下腦袋就會讓人神志不清,便記住了,再加上長期一個人在外打工,接的人形形,魚龍混雜,總要比普通孩多一分警惕心。
習慣自然,連想都沒想,先一步做出了反應。
然而一躲,氣氛瞬間凝滯了。
順子笑容微斂,訕訕收回手,低頭輕聲道,“唐突了,對不住。”
“我……不是有意的,只是一看到你,總想起我妹妹。”
辛晴也覺得自己剛才有些反應過度,順子一直幫,也不求回報,肯定不是個壞人。
趕就坡下驢,笑嘻嘻地緩和氣氛,“真的嗎?順子大哥,你還有妹妹呀?多大啦?”
順子目漸漸落寞,“要是還活著,也該十四了。”
“那年京城告破,父母被殺,我帶著妹妹逃亡,一路上寒迫,最終沒能過去……”
“咽氣時,拉著我的袖子說,哥哥,我想吃棗糕……”順子低下頭,聲音有些凝,“可我最終也沒能讓吃上一口。”
辛晴一愣,停了半天,小聲道,“對不起,我不該多,勾起你的傷心事。”
順子扯了下角,轉頭看,“你這小丫頭,年紀小小,心事倒重的。別多想了,這怎麼能怪你呢?”
“還有,別老大哥大哥地我了,我也就比你大了三歲,你這聲大哥的,像是我比你老很多似的。”
大三歲,那不也是十七歲?
辛晴瞅著順子,腦海里卻不自覺浮現了另一個人的模樣。
同樣都是十七歲,眼前的順子懂事,另一個,卻讓人恨不得分分鐘堵上他的。
人和人的差距咋就這麼大呢?
——
不多時,馬車拐到了山路上,順著山坡一路走到底,沒路了。
順子下車,不等辛晴拒絕,主扛著竹筐往上走。
辛晴張想喊住他,又怕這麼拒絕順子的主幫忙,會讓他覺得難堪,想了想,只好嘆口氣,跟在他后。
一直走到竹林外的空地上,辛晴終于鼓足勇氣道:
“順子哥,不能往前走了,竹林里有我師父布置的機關。”
順子這才放下竹筐,轉朝笑了笑,“,那我就先走了。”
“一路小心。”辛晴朝他笑笑,目送他下山。
告別了順子,左手兩只,右手一個筐,十分艱難地拖著往竹林里走。
“咚”的一聲輕響,后腦勺突然被什麼東西砸中,微微疼了一下。
辛晴轉頭四,空無一人,周圍只有直立拔的翠竹,茂的枝葉隨風沙沙作響。
納悶的皺了皺眉。
“咚”!
又有什麼東西敲在發髻上,骨碌碌滾落在地。
辛晴低頭一瞧,赫然是一枚紅棗!
竹林里怎麼可能長棗兒呢?更何況還是顆干棗兒!
頓時了然,把手里的東西往地上一丟,叉腰仰頭,四。
“出來!”
一陣風吹過,竹梢輕輕擺,半天無人應聲。
“不出來別吃我做的飯!”辛晴氣哼哼的朝著上方喊了一句,彎腰去抓竹筐——
咦?竹筐呢?
“快點跟上,別指我會等你。”散漫的聲音帶著點干啞,輕飄飄的從后傳來。
辛晴轉頭一瞧,一玄武服的凌云璟單手拎著竹筐,正不疾不徐的邁著步子,姿態閑散的往竹屋走,已經甩開十幾米遠。
這人怎麼神出鬼沒的?
辛晴小跑著追上去,毫不客氣的把手里兩只老母重重扔到竹筐里。
“你怎麼出來了?傷養好了?”
年沒有看,輕嗤一聲,“那點小傷,還用養麼?”
辛晴睨了他一眼,突然笑瞇瞇道:“是嘛?我怎麼記得,上次我走的時候,你連床都下不來呢?”
哼!你拿棗兒丟我!熊孩子!擱姐姐面前裝什麼大頭蒜!
凌云璟聞言,狹長的眸朝斜了一下,角突然勾了勾。
“是啊,我傷重的爬不起來,可老頭兒聽到靜,非要我出來接你,怕你這個小騙子誤闖機關,翹了小辮子,小騙子就了死騙子……”
嘶!這說的是人話麼!
辛晴深吸一口涼氣,把到邊兒的臟話咽了下去。
要不是看在他是男主的份兒上,這會兒就想掏針把他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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