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塞不眠夜。

　李眉嫵抱著他給的大氅，坐在月下。

　等著天亮，也等著他從議事帳出來。

　耳畔從遙遠聞得狼嗥，嗷嗚聲斷斷續續，帶著悲愴。

　“青茄，邊塞之地有狼嗎？”

　“奴婢不知，只聽老人講西北有天狼星。”青茄在側，瞌睡使得有些心不在焉。

　雖然都跟狼有關，只不過一個是星宿，一個是猛。

　幾番克制，還是忍不住勸了句，“主子，明早我們還要趕路。”

　“我知道。再等等，再數三聲狼嗥，我們就回去。”

　這一次，空谷的傳響更加清晰，數了三聲，李眉嫵從地上起來，敲了敲坐麻的小腹，由青茄陪著往自己的帳子里走。

　一步三回頭，余中，看見遙遠是馮初的影。

　“青茄，你先回去。”

　李眉嫵不由得邊泛笑，站在原地，雖是跟青茄說話，目卻始終落在有馮初的方向，未曾轉移。

　“是。”青茄沒敢再勸，知道主子見到馮公公，就像饞的小孩見到糖葫蘆。

　福了福，回帳準備路上的吃食，又汪燭在遠守著，以免出了什麼岔子。

　李眉嫵站在原地，沒有像從前一樣，總是不顧一切的先邁向他。

　不是自持段，在他面前向來無端淑可言，可記得他說過的話，明晚還有一場仗要打，他需要休息，需要跟軍師議事。

　所以不再任，靜靜的看他側，從自己目中消失，哪怕看一看他的背影也好。

　馮初出帳時便看見了，神有些無奈，心中卻暗自竊喜。

　見他走過來，李眉嫵仰眸，“又要訓斥我胡鬧嗎？我這次可沒去叨擾你。”

　“是。”他行了禮，“是奴才荒唐，方才在帳中思念不夠，還要與主子共沉淪。”

　李眉嫵起初沒聽出他話里的深意，懵了懵。

　直到他出手，像其他宮里的奴才那般，扶著娘娘往別走。

　很自然的將他袖口的長袍卷起，握著他的手。

　才不想跟他中間隔著點什麼，只是不明白，每次這樣抓著他的手，總讓他心猿意馬。

　“你那日在我殿外彈得那首曲子，我很喜歡，能不能再彈一次給我聽？”

　“好。主子喜歡，奴才回去取琴。”

　在帳外等他，見他端了一把古箏。

　“上回用的是鸞箏，邊境苦寒，這是前幾日用馬尾做的一架古箏。

　音一般，主子湊合著聽。”

　李眉嫵勾了勾，想不到他還有這般詩畫意，領兵打仗還隨著帶著樂。

　“雖然音一般，但上回彈得那首《求凰》心里，彈錯了幾個音也不知道。

　這一次一顆心都在主子這里，斷斷不會再錯了。”

　尋了軍營僻靜，馮初坐在石堆上，手撥弦。

　李眉嫵坐在他側，輕輕閉上眼睛，“馮哥兒是不是還會卜卦，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知道我會來邊關看你，所以提早做了這把琴，彈給我聽。

　你彈得真好，只可惜我什麼都不會……”

　半吊子詩書是他拿給看的，跟舞姬學了那三腳貓的功夫，也是臨時抱佛腳的。

　有時候會羨慕蔣婉的容貌、班玨鈺的才，只可惜自己什麼都不會，站在他面前時，總有些自慚形穢。

　他手攬過的肩，按下的素指，指引著去撥弦。

　但音律怎麼是一朝一夕能夠學會的，他專注引導的指法，去琴弦。

　殊不知，早已側仰頭著他好看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