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初去往咸福宮的時候，一向城府頗深的他，卻了步子。

　衛水坐鎮咸福宮，心也沒好到哪去。

　是把李眉嫵獻給皇上的，如今李眉嫵自殺，百口莫辯。

　各朝各代，嬪妃自戧，都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衛水如果能被貶為庶人，都算好的。

　不想連累衛家，更舍不得自己的五皇子，皇兒還小，那麼可。

　可是后悔也晚了，看見馮初的時候，立刻將外人遣散了出去，獨留馮初在房里。

　“馮公公，李眉嫵自殺了，現在該如何是好？”

　馮初眉頭鎖，努力調勻呼吸，還是覺得不過氣來。

　“是我的錯，我把送給皇上的時候，不知道早已經傾心于你。

　那一夜一直在磕頭求我，不要把送給皇上。

　額頭的，把我庭前的臺階都染紅了。

　我有錯，可馮公公也不能如此薄寡義，讓人都死了，還被皇上定罪抄家。”

　衛嬪說完，看見馮初冰冷的目，本能的向后一。

　“我……我……我知道那一夜被婉妃了服。

　我原以為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早年我在王府的時候，也曾被婉妃著當眾學狗。

　這宮里的人，都得有一顆鋼鐵般的心，誰能如此脆弱？”

　馮初不想再聽替自己辯解了，李眉嫵都已經死了，衛水沒有半分惋惜。

　此刻依舊在趨利避害的游說著馮初，拿他當擋箭牌，以免連累衛嬪娘娘自己。

　這如意算盤打得叮當響。

　“李人現在在哪？帶我過去。”馮初很恨，但現在不是清算的時候。

　他曾經說過小嫵不要計較，現在他收回這句話。

　李眉嫵若是死了，這些始作俑者，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也包括他自己，他會下去陪。

　衛水從正殿偏門離開，引著他去了李眉嫵的寢房。

　馮初走到床前，李眉嫵的臉上被衛水蓋了一塊白紗手帕，看不見的臉。

　他牽著的手，指腹搭在的手腕上，再看一眼亦然覺得心痛。

　恨不能扇自己兩個耳，真是活該呵，沒人要的太監，珍惜他，但他把弄丟了。

　直到李眉嫵的腕上傳來微弱的脈搏，馮初的眼睛里立即放，“衛嬪娘娘！替我取銀針來！”

　衛水見此景，知道事有了轉機。

　歡喜得瘋了，也沒有計較奴才吩咐主子是大不敬，立刻拿來了銀針。

　馮初將李眉嫵抱起來，放在地上，使其平躺。

　掀開臉上的帕子，看著好看的眉眼，還有流過后的痕跡。

　克制住心疼，開始運針，這些中醫之，都是從前干爹孟淵教給他的，活死人、生白骨。

　他不輕易用，只用過幾次，從未失手過。

　在腦海中清晰的鋪開一張位圖，將針點到位上，立刻有暗紅的流出來。

　的蹭在他的袍上，混著他的眼淚，在他前形壑。

　馮初整顆心都在上，沒有意識到自己在流淚，只是被后的衛水看得分明。

　衛水的心很復雜，有懊悔、有自責、有期盼、也有僥幸。

　不知過了多久，從白晝到黑夜，李眉嫵一聲輕咳，咳出了不。

　馮初知道了，他從地上爬起來，將抱回到床上，起時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無大礙了，我不便在這里久留，剩下的，還有勞衛嬪娘娘關照。”

　衛水長舒一口氣，“多謝。”

　馮初面如死灰，仿佛累到力支，“奴才……告退。”

　這漫長的幾個時辰，他幾乎把這一生要走的路都走完了。

　他懦弱、自私，只有失去的時候，才知道有些人，生來就是抵抗自己骨子里的自私和懦弱的。

　讓他變得無畏和勇敢，讓他做事不問前程，是生命中不能失去之重。

　.

　馮初曾經在心里想，如果李眉嫵死了，他不會放過這些劊子手。

　如今李眉嫵好好的，他依然不會放過。

　擒賊先擒王，現在蔣婉還不是時候，但他不會讓蔣婉跳得太久，索先拿那天李眉嫵服的奴才開刀。

　監欄院，周福被帶到自己面前，嚇得立刻跪在地上，猛地扇了自己兩個耳。

　“馮爺饒命！”

　馮初將他扶了起來，“婉妃娘娘邊的大太監，給我行如此大禮，我怎麼擔待得起。”

　周福被他拉起來，仿佛沒長骨頭似的，又跪了下去。

　“馮爺明察，做奴才的，小的也是不由己。

　那一日婉妃娘娘要奴才去李小主的服，就算借奴才十個狗膽，奴才也不敢不。

　但奴才發誓，奴才一個太監，全程都沒敢直視李小主一眼，更不敢戲謔、和有任何非分之想。”

　周福始終記得，皇后娘娘宮里的小太監王公公，是怎樣被馮初砍掉雙手，讓眾奴才觀刑的。

　他原以為馮初只敢嚇唬小太監，對于婉妃娘娘翊坤宮里的大太監，馮初不敢。

　但他錯了，馮初連皇后和婉妃都不放在眼里，何況自己。

　“可那天李小主腳力不佳，青茄姑娘說要你等一等，去尋轎輦，你也未應允。

　什麼時候，主子還得聽奴才的了？”

　馮初冷峻的著他，周福的冷汗立刻下來了，“奴才該死！奴才不知道李小主是馮爺罩著的人。都怪奴才有眼不識泰山。”

　說完，又開始扇自己耳。

　周福下手極重，幾個掌下去，臉頰上立刻浮起兩個清晰可見的掌印。

　“你說的這是什麼屁話，李小主是萬歲爺的人，與我何干？

　就算我侍奉李小主盡心一些，也是因著奴才的本分。”馮初自然不會在他那里落了話柄。

　“是！是！馮爺說得是！小的再也不敢了。”周福一邊磕頭一邊扇自己耳，竟不知該先磕頭，還是先自扇耳要好。

　“都是做奴才的，我也理解你的不由己。

　我看，你不必在翊坤宮做事了。

　以免婉妃娘娘又你、做什麼不討萬歲爺歡心的事。”

　馮初的話音剛落，拎著他前的長袍，將他從地上提起來，陡然出手，猛地向他后頸砸去。

　周福驚慌失措的睜大眼睛，想喊卻喊不出來，失語了。

　“拔了你的舌頭，略施小懲。

　如果你不能說話了，婉妃娘娘還愿意讓你在翊坤宮伺候，算你福大命大。

　不過，如果你想去婉妃娘娘那里告狀，盡管去。

　到時候咱們看看，是婉妃娘娘罩得住你，還是你跟一起玩完。”

　馮初說完，已經放開了他。

　比起疼痛和了啞，馮初目中的鷙，讓周福更加害怕。

　周福只是敲山震虎，殺儆猴，馮初真正想的是蔣婉。